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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

时间:2023-08-25 02:00:22  状态:完结  作者:鹿之也

  “淮安,你、你和他睡在一起??!”

  此话一出,原本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金鳞卫们也纷纷投来各异的眼神。虞淮安低咳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拢了拢衣襟,若无其事道:

  “今日世子生辰,喝了点酒,刚好睡在一处。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裴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缓缓地攒紧了拳,再看向许即墨的眼里真正有了疯魔般的妒意与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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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疑窦丛生

  方才吴钦说的那一通早被站在门后的许即墨听了个齐全。他懒得再同这群人僵持,干脆彻底说破:“太子深夜围我寝殿,又无故步步紧逼,难道是怀疑——此事与在下有关系?”

  意识到自己还在办正事,裴钰很快掩饰好自己的失态,冷声道:

  “倒没什么怀疑不怀疑,只是来‘请’世子配合金鳞卫查案——”他倨傲地用下巴一指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这人,世子可认识么?”

  那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两三个人一齐压着才能保证他不暴起作乱。黑色的衣裳湿答答地贴在他身上,看不出是浸了血还是雨水。他的脖颈与衣襟相连处有一道明显的掐痕,嘴角也满是鲜血。尽管这般狼狈,那带着狠劲的不屈眼神却同从前一般无二——不是韩原又是谁?

  许即墨只扫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不认识。”

  韩原脖子上那道伤,他只看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暗卫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个暗卫出任务时,不论危险与否,皆随身带着一人量的烈性毒药,服下后顷刻之间即可毙命。干这行的都知道,暗卫树敌颇多,一旦被捕,自杀一定是最幸福的死法。故而一旦任务失败或将近暴露,用不着主子操心,他们一定第一时间自我了断,绝不给敌人套话的机会。

  而韩原就比较不幸了。他以一人之力,对上一群同样实力顶尖的金鳞卫,在判断出己方不敌的情况下,他拼尽全力送走郭孚——主要是送走郭孚身上带着的那张图。刚欲服毒自尽,却被扑上来的金鳞卫察觉,扼住他的喉咙生生将那毒药抠了出来。

  行动败露不说,还险些连累主子,韩原此时屈辱至极,恨不得血溅当场以免污了暗卫名声。

  “不认识?那还真是可惜。”

  裴钰笑得阴冷:“孤原本还想着,若这人是世子认识的,那孤送个顺水人情交给世子处置也不是不行,毕竟世子才是南魏人的主子。可既然世子说不认识,那便只能将他交给大理寺好、好、招、待了。”

  许即墨哼笑一声,偏不上他的当:

  “太子何以上来便说这是我南魏之人?说不准是贵国安民无计,百姓密谋闹事也未可知——毕竟,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对么?”

  他讲话没有一次不夹枪带棒的,裴钰听得心头火起,却也不便发作有辱斯文,只好将目标转移到抓来的“南魏探子”身上来。

  他狠狠在韩原背部踹了一脚,踹得人向前一晃,又拽着他的头发逼问道:

  “说——!谁派你来?意欲何为?!!”

  韩原眼含讥诮盯了这位太子片刻,“呸”地一声用带着血水的唾液啐了对方一脸:

  “呸!兔崽子,仗着人多就敢在你爷爷跟前叫唤!有本事杀了我,在这里废什么话?”

  “你找死——!!”

  裴钰大怒,一下将他甩开。韩原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却是咧着嘴骂个不停:“什么北梁,什么太子,我看净是一群草包!”

  他眸光一转,恶狠狠地盯住一旁作壁上观的许即墨:“还有你,那边那个小白脸!听说你就是那什么南魏的太子?!——我呸!依我看就是窝囊废一个!自己国家都要亡了,还在这里为奴为婢、任人驱使——我简直替南魏百姓感到悲哀!”

  “你们问我的主子是谁?呵——我的主子比你们强上千倍万倍!就你们这些人,毛都没长齐,也配来威胁你爷爷?!”

  吴钦等人调查这帮“南魏暗探”许久,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与许即墨脱不了干系。此刻听韩原对着许即墨这么一通骂,倒是都愣了一下。只有许即墨懂得韩原用意,挑了挑眉一声不吭。

  “他奶奶的——闭上你的臭嘴!”

  吴钦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随即拽了块布将他的嘴堵上,命人带往大理寺收押了。

  处理完韩原,吴钦转头向虞淮安一揖:“虞大人,可否现在检查一下老侯爷遗物?若真少了什么,我们也好尽早追查,搞清楚那伙人盗此物的用意。”

  “......好。”

  虞淮安点头应了,命芒种安排那些个金鳞卫去前厅喝茶歇息,自己则与裴钰、吴钦、许即墨四人留在停云轩里。转身的时候他留意到许即墨捏着拳头,面上虽不显,却隐隐有一种紧绷的感觉。

  是单纯不喜方才那般场面么?

  还是......?

  虞淮安下意识抚上颈间那根拴着钥匙的红绳——那红绳在前不久做“某些”事情时被许即墨取下,又在他昏睡中不知不觉被系回了原处。至于对方什么时候将这钥匙系回去的、又拿着这钥匙做了些什么,虞淮安一概不知。结合方才许即墨大半夜外出的异常行径,若说除了自己,还有谁有可能接触到这把钥匙的......

  虞淮安的手紧了紧,无端有些心乱。

  ***

  片刻后。

  吴钦随着虞淮安一道去查探柜中老宁南侯的遗物,裴钰与许即墨杵在原地没动,只远远观望着。裴钰不动声色地打量许即墨一阵,突然出声问道:

  “世子殿下这一整晚都在停云轩内,未曾出门?”

  “是。”

  许即墨以为他还在纠结自己与虞淮安同宿的事,蹙着眉头,明显很不耐烦。

  “哦?”裴钰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那......世子鞋边的泥,该如何解释?”

  许即墨心底咯噔一声。

  他低头望去,只见自己右脚鞋边处果然沾了些泥点,还未全干,一看便知是最近弄上的。他面上不动,背后却一瞬间沁出了些冷汗。

  裴钰知道自己抓住了重点,接着道:

  “孤记得淮安说......你们酉时用过晚膳后便再没出来过。可这雨分明是亥时开始下的,敢问世子,又是何时、在哪儿沾上的新泥呢?”

  此话一出,里屋的吴钦与虞淮安二人也止了动作,望向这边。

  虞淮安心头无端一跳,却见许即墨仍是那一幅事不关己的懒散表情。他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两秒,道:“我半夜醒来出门去找了趟水喝。许是那个时候沾上的吧。”

  裴钰不置可否,也不知他到底相信了没有。倒是那头的虞淮安默了片刻,见吴钦好奇地望过来,才继续手头的清点。

  虞淮安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往那方面想,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方才梦醒,许即墨正从某处回来的样子。那时自己钻进他的怀里,却触到他满身带着竹林清香的潮意。

  是了,屋外在下雨,他出门去“寻水喝”,自然容易湿了衣裳。

  只是,他在哪里、又为什么,会沾染上竹林的味道呢——?

  想起今晚种种不寻常,虞淮安竟然下意识地有些抗拒起清点柜中物品来——

  若是他胡思乱想倒还好,若真有东西丢了,更甚者、若是丢的东西真与许即墨有关,那他该怎么办呢?

  虞淮安记性颇好,这些东西又是他当年一件一件亲手整理的,其中的册数、内容早已熟记于心。这柜中的文书乍一看下来什么都没有少,虞淮安却敏锐地在角落那一摞不起眼的卷轴中发现了一点异样。

  老宁南侯掌事时,习惯在文件封口处印上自己的私章以示区别。自他去世以后,这些文件在柜中存放了有些年头,总免不了受潮泛黄,连带着印章处也有些褪色模糊。然而,若吴钦所见不假,今日盗文书之人倒着实费了一番工夫——不但打听到老宁南侯有印私章的习惯,甚至还不知从哪处拿到样本将之复刻出来,用了个假卷轴“偷梁换柱”。只是,人为造出的“上了年代的纸张”总也不如真品自然,两两相衬,那被动过的卷轴和它上面仿造的私章便假得尤其明显。

  说实话,这要是旁人,倒也不一定分辨得出来,只是虞淮安自小耳濡目染,在书房中见过父亲的私章不下八百次,这才能看出其间微妙。

  虞淮安目不转睛地盯了那卷轴许久,脑中一片空白。

  天知道,此时他有多么希望是自己眼花、又或者是记错了。他面如菜色地转过身,正与许即墨的目光遥遥对上——那人还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见他望过来,甚至对他安抚性地笑了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虞淮安死死盯着片刻前还与自己相拥的枕边人,修长的手下意识捏紧了,指关节都泛起了颓然的白。

  “大人,可有失窃?”吴钦见他久久不言,主动凑上来问。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虞淮安注意到,许即墨脸上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嘴唇却不自觉地紧抿成一条线。

  他在紧张。

  ——虞淮安想着,一颗心更沉了。

  他如今思绪乱的很,却也知道裴钰和吴钦——甚至许即墨,都在等他做个宣判。他扶在柜边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别开脸,轻声道:

  “没有。吴统领许是弄错了。”

  “是么?这样啊。”吴钦挠挠脑袋,想着月光昏暗,自己或许真看错了也不一定,“真是抱歉,白劳累您一场。”

  “不妨事,”虞淮安语气平淡地回应:“排查一下总是更保险些。天亮后您不妨再去六部问问,看是不是那边丢了东西。”

  吴钦满口应下,与裴钰起身告辞。

  裴钰本也没指望今晚就能抓着人,之所以跟着来主要还是想刺探许即墨一下。虽然今晚没抓到什么实质性证据,然而许即墨的反应却更让他坚定了——这人指定有问题。

  二人走后,虞淮安扶着柜角缓缓站起来——

  方才蹲得太久,这下他不但腿麻,眼前也是陡然一片漆黑。恍惚中他听见许即墨略带惊慌地唤了声“哥哥”,伸手来搀他。虞淮安也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微垂着头道:

  “......今夜事已了,你回房去睡吧。”

  “哥哥,你......”

  许即墨明显迟疑了一下,不明白方才二人还好端端的,怎么却突然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虞淮安打断他。

  他知道自己这不对劲的模样定会叫许即墨起疑,却实在没有力气再同对方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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