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与他争执的也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听他说得有理有据的,登时也哑了火,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反正......反正我是宁愿战死也不投降。” “我也不愿投降,所以我说的是‘和谈’。”方才主和的那位将军叹了一口气:“割地、赔偿什么都好说,总好过抗击到底反被他们亡了国去。再者,你不惜一死,可问过底下士兵们愿不愿意?前日我微服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已听到不少怨言了。若不及时安抚,扰动了军心,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你知道的,有些人被逼到绝境,为了活命什么都可能做的出来。” 裴钰不常和士兵打交道,还不知道有这等事情,当下也是眼神一动,眉心蹙得更紧了些。虞淮安看得出来,对方的态度分明是有所松动。此刻北梁已落入完完全全的绝境,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有战死、投降与议和三种选择。可不论哪一种,也都只是在三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尽管如此,裴钰却仍不表态。虞淮安知道,他是不甘心。如今京城毫无翻盘之力,这点梁魏两方皆是心知肚明。若是在此时提出议和,几乎是承认自己已到了黔驴技穷、不得不妥协的程度。如此情况下的和谈根本不可能有“公平”可言,几乎是成了砧板上一块鱼肉,任南魏宰割。裴钰心高气傲,与许即墨又有旧仇,如何能甘心向昔日他最看不起的质子低头? 眼见着事情似乎又陷入了无解的局面,虞淮安轻咳一声,道: “不如......让我试试?” 更多优惠快去下载寒武纪年小说APP哦(MjkzNDA2Mi4xNjkyMDM5MDkz)支持寒武纪年小说网(https://www.hanwujinian.com/)更多原创耽美小说作品和广播剧有声剧等你来享受!
第119章 危楼抚琴 三日后,京城白虎门外。 无数身着铁甲的南魏士兵井然排开,黑压压一片,带着一种寂静无声的压迫感,瞧上去甚是骇人。夏侯薇骑着她那匹枣红色骏马立于阵前,神色肃然地看着京城的方向。 与京城的这场战役已经拖了两个月,许即墨终于耐心告罄,冲他们下了死命令——不管北梁方面是迎战还是不迎战,今日之内一定要把京城拿到手。 这个任务并不简单,可夏侯薇能理解许即墨的心情。自从在曹山虞淮安毫无缘由地突然消失以后,许即墨的种种反常,夏侯薇都看在眼里。 明明在上一次虞淮安企图逃跑时,许即墨几乎气的发了狂。不但声势浩大地亲自将人抓回,还疯狗一般将人锁起来日夜凌辱。这一次虞淮安故技重施,夏侯薇还以为自己又要目睹一场疾风暴雨,不料在四下搜寻无果、又确定了虞淮安是自发自愿想要离开之后,许即墨的表现竟是出乎寻常的平静—— 平静得简直令夏侯薇毛骨悚然。 可同样的,夏侯薇也看得很明白——许即墨的平静,绝对不是因为他不在乎。相反,他就用着这种极为平静的状态,做了许多放在平时难以想象的古怪决定。 “你疯了?!派出去的军队都走到一半了,你现在让他们回来?” “不可!时机未到!我们才刚将魏军与义军合并,人心不稳,这时候怎么能贸然出兵攻打京城?!” “张佐他们还在赶来曹山的路上,至少等大家先会合了不行吗?!” 这段时日,夏侯薇几乎天天就着这些个鲁莽的决策同许即墨吵架。她本身是个脾性率直的,火气上来了也不管你是不是她顶头上司。连一向站在许即墨这边的龚子卿也委婉地同他争论,说兹事体大不急于一时。 可许即墨就是急得很。他急着要把那人找回来。 那晚虞淮安大摆“鸿门宴”时许即墨就觉得不对劲,将所有可能的理由都想过了,就是没猜到对方居然是想要离开。虞淮安杳无音信的这两个多月里,他几乎是自虐一般将那一晚的经过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都已经能还原出“虞淮安用的酒杯是什么花色”这种细节。 于是,在无数次的回溯中,他终于明白过来,那晚虞淮安反常的神情、飞蛾扑火一般的自我献祭、还有接吻时淌了满脸的泪……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构成的竟是一场壮烈却无声的告别—— 告别过去、告别许即墨、也告别那个深深爱着许即墨的自己。 许即墨知道,自己是又一次被虞淮安放弃了。可回忆起那晚从头至尾虞淮安眼中那挣扎痛苦的神色,许即墨抑制不住地长叹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该说虞淮安狠心。 该说不说,虞淮安此行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许即墨派人四处打听,也没有确切得知他如今身在哪里。尽管如此,凭着这么些年对虞淮安的了解,许即墨就是觉得,他一定去了北梁京城—— 和裴钰在一起。 *** 京城西侧的白虎门,是四大城门中如今损毁最严重的一座。最近的一次战役中,城门左边的一段城墙被南魏的投石机砸烂了个彻底,到现在还留着偌大一个缺口,已不是寻常泥瓦匠草草修补一下能填得上的了。 今日的南魏军,就是奔着这面破墙来的—— 你不应战是吧?不应战更好,老子一路直接打到你家里头去。 夏侯薇带着人在城下站了一阵,仍没见对面有什么反应。她冷笑一声,心道该说不说,北梁这群伪君子还真是孬得很。 她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扬起长剑正要发出进攻的号令,忽而看见了什么,双眼一眯,右手暂时在空中顿住,看着对面有些玩味的意思—— 在城中当了近十日缩头乌龟的梁军,竟然主动出来了。 对面列阵迅速整齐,一看便是受过精良训练的部队。夏侯薇定睛片刻,认出那是梁军中颇有盛名的一支—— 宁南军。 这还不算完。直到对面排开阵势,一人自后方城楼缓缓而上时,夏侯薇才收起了原本那些轻蔑玩味的心思,真真正正露出了些许错愕的表情。 横亘着断瓦残垣的城墙之上,那人一袭白衣翩翩,手持一张桐木七弦琴,风扬起他的长发,一如他一贯给人的印象那般,纤尘不染、遗世独立。身前是数十万蠢蠢欲动的敌军,身后是气数将近的北梁王朝,他孤身一人立在那里,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却呈现出一种近乎祥和的平淡。仿佛他不是来打仗,只是在城楼上看看风景。 “......虞淮安?”夏侯薇禁不住脱口而出他的名字,自言自语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除非此前在南魏军中虞淮安刻意隐藏了实力,否则在夏侯薇的记忆中,这人应当是全然不会武功才对。更何况以他那么一副病弱的身板,应该不可能将内力练得炉火纯青到连夏侯薇都看不出来的程度。 既然如此......他在这里干什么? 夏侯薇心思转了几个弯,转头吩咐身边人道:“你去将殿下请来,要快。” 方才她隐隐看见虞淮安手上那把琴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成想自己这一转头的功夫,虞淮安竟真将手上那把琴稳稳当当置于墙头,拨弄了几下,好似在调音。 ——不是,他疯了吗? 这下不只夏侯薇,连南魏其他士兵也纳了闷。片刻诡异的沉默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荒谬至极的嘲笑声。 “天哪,你们快看,对面城楼上是在做什么?哈哈哈,他娘的,打个仗是还要给我们伴奏么?!” “北梁是无人了吗?怎么派这么个小娘们儿似的病秧子来撑场?也不嫌丢人。” “那病秧子好像长得还挺好看,不会是哪个小馆儿里做‘那个’的吧!” 旁边的人被他别出心裁的下流笑话逗得乐呵,话题逐渐往着不可控的方向拐去。他们自以为声音不大,却见得夏侯薇猛地转过头来,漂亮的眉眼间带了些凌厉的味道: “闭上你们的嘴!” 那几人被心目中的女神这样怒斥,当即讪讪地闭了嘴,立正站好了。 许即墨迟迟不见人影,两军却已成剑拔弩张的局面。夏侯薇频频回头看向主帐的方向,心中带了几分焦急。 如今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她不能让全军都在这里干等着。更何况她自认为揣摩透了许即墨的心思—— 京城是一定要打的。不管虞淮安有没有坐在那城楼上面。 眼见得实在不能再等了,夏侯薇心一横,右手握剑,发出了方才没能完成的“进攻”号令。 右手边的副将自告奋勇要打头阵,领着手下一批兵马直奔梁军而去。夏侯薇任他去了,骑在马上冲那边定定观望。一方面她还算信任此人的能力,另一方面她也想知道,北梁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们这边冲锋的喊声直上云霄,对面的梁军却迟迟没有动静。夏侯薇心头有些诧异。然而,离城门还有将近十米时,忽听得虞淮安指尖扣弦“铮——”地一声,城下的宁南军忽以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变换了阵形。 其实以夏侯薇与白虎门之间的距离,她根本只能听到一个隐隐绰绰的尾音。可尽管如此,也已是颇为离奇。原本七弦琴这种乐器胜在旷远绵邈,怡人心神,按说根本不可能传这么远。可她不知道的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虞淮安在这把琴的琴身之上做了些改造,使之适当地有了些许扩音的效果。至少在一片混战之声中,还能做到让城下士兵清楚地耳闻。 那名首当其冲的南魏副将见敌方忽然变了阵法,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尽管如此他却没停,凭着一股莽劲直杀进对方阵营里。奇怪的是,他的长矛击向最近一名北梁士兵的时候,对方竟在瞬息之间以一种诡谲至极的身形避开,整个行列随之而动,下一秒物换星移,竟将这一支冲上前来的南魏军队包裹在了己方阵营里。 远处的夏侯薇眉头一皱,然而再想将人叫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副将消失在人群里。明知那头在混战,从他们这却只能看见一片眼花缭乱,时不时伴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厮杀之声。 ——怎么回事??! 夏侯薇的心情逐渐紧绷起来,面色也愈发凝重。再看那边,骚乱却已逐渐平息了—— 那名副将和他手下的兵马,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她几乎是有些惊惧地抬眼,正见着虞淮安干净利落地弹完最后一个音,淡淡地收回手。此时没了金戈之声的干扰,这截弦音便显得格外空灵幽眇,伴着琴腔一阵颇有质感的嗡鸣。随着尾音的结束,城下的宁南军竟也纷纷列成最初的队形,好似方才那一场恶斗不过是梦境。 “怎么......可能?”夏侯薇情不自禁地低喃。 对面打法看似玄乎,可作为一个小小年纪便随父杀敌的将军,夏侯薇绝不信这种邪。她“唰”地一声抽出长剑,便要自己带人前去与对面会上一会。 更多优惠快去下载寒武纪年小说APP哦(MjkzNDA2Mi4xNjkyMDM5MDk1)支持寒武纪年小说网(https://www.hanwujinian.com/)更多原创耽美小说作品和广播剧有声剧等你来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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