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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在他身边一天能怎样？话已带到，你现在不回，就等白肃带你去领罚。” 闻生有些着急，拦在他身前：“不是我故意不去，三公子只带了我一个，眼下他病着，不能没人照顾。” 说罢心里焦躁：若来的是白肃珏月也就罢了，自己可以把公子托给他们照顾一日，偏偏是齐泉，实在难办。 可眼下由不得他挑剔，一次两次被放过，若再抗令不遵，向垣也不能保他。 “齐泉，能不能，能不能劳你，照看公子一天？我一定很快回来。” 齐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看你病的比向垣更严重。” “……就一天。” “我看他一眼都恶心。” 齐泉也不反抗，任他双手反剪背后贴紧墙面：“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闻生一僵，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放开他，退后两步跪下：“我求你。齐泉，我求你。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最多一日，我求你只待他有一日好。” “……”齐泉轻叹，言语冷漠，“你知道我巴不得他出事，受些苦楚。将军急召，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罢抬腿就走。 “若是三公子出事，来日二公子问责，你可想过后果？二公子记挂公子，就算各为其主，你也该看在二公子的份上帮帮他。二公子心系太子，你还要让他分心吗？” “……” 向垣一睁眼就吓了一跳：“怎么是你？” 齐泉不答，扶他坐起来用药。 若是旁人，向垣怎么也不会自己喝。可这人是齐泉，齐泉不会对向垣心软。 撒娇撒痴的本事在齐泉这里什么都不是。 向垣也清楚，只盼着自己待会能有力气，别洒了药。 然而事实出乎意料，齐泉竟直接端碗过来，微微吹凉，配了蜜饯拿小匙喂他。 向垣颇有些受宠若惊，也不叫苦叫难了，乖乖喝尽。 明明相安无事，向垣忽然道：“终于没人怪我了。” 齐泉本打定主意不理他，却被这句话点炸了，腾地起身，不可置信又恼怒地看着他：“谁允许你原谅自己了？！” 对上向垣得逞的眼神他才知道向垣是故意的，一时更不高兴了：“向垣你贱不贱啊，非要我骂你才舒心？” 向垣也不恼，笑眯眯的模样很是无辜：“我只是瞧你心里有话，怕你闷坏了。” “我只是在想，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没用。” “是啊，太没用了。”向垣跟着附和，长舒一口气，也不知在叹些什么。 说完这些，齐泉再不接话茬，向垣明白他心有隔阂，默默钻回被窝。 处理完事情，闻生急匆匆赶回来，把隔冷风尘土的披风一丢就去看向垣。 向垣正窝在榻上懒懒散散，因着病弱，没有多少精神，睡了多半日，此刻是怎么也睡不着。然而睡不着也没人同他说话，他亦不敢指使齐泉为他做什么，便虚阖了眼小憩。 闻生进来时他听见动静去看，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很快又换了嘟嘴的模样生闷气：“去哪儿了？都不用问过我吗？” 意识到齐泉没跟他解释，快步过去蹲在榻边：“将军派人来找，属下回去处理些事情，不敢把公子独自留下，才让齐泉帮着照看，公子莫气。” 说着他看向垣起来，发现向垣嘴角发干，不由一面奉茶一面埋怨：“连茶水都不备，难道凡事都要公子自己说吗？” “我困的厉害，哪有精神喝水。” 闻生气恼齐泉不守信用，说好代他好好照顾向垣，却没有做到，眼下向垣还替他解释，愈发心疼。向垣跟谁这样客气过？齐泉也太过分了。 “难道二公子跟前当差，他也敢如此懈怠？” 齐泉看向垣不顺眼，闻生与他也是势如水火，不肯相容。先前二人私怨影响了暗卫营里的新人，遭了向境好一顿训斥，二人不睦可见一斑。 齐泉不欲待在有向垣的地方，冷横一眼就要走，向垣却突然同闻生搭话：“闻生，你说我要是同二哥哥要齐泉，他给不给？” 闻生瞪大眼睛：“他待公子不恭不敬，怎能近身服侍？公子就算要，也该是要珏月，哪怕行川述岳也好……” “什么叫要珏月？！境公子身边的人岂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向垣赶紧伸手挡着闻生赔笑：“不能不能，他不过是……” “你是不是什么都要同他抢？你明知他倾慕太子，却还日日往太子府跑，与太子来往亲近，向垣，你恶不恶心！” “你别血口喷人！公子是最心疼二公子的，他……” 后面的话被尽数拦下，闻生只能看着向垣红了眼睛还勉强笑道：“我知道，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我一定离表……离太子远些。” “我也不是不能跟着你，不光我，茶里的砒霜，衣带里的针，也会一并跟着你。” “公子千金贵体，你……” “他是身娇肉贵，难道别人就不是血肉之躯了？难道别人就是天生给他挡刀的？” “齐泉！”眼看他要说出些不该闻生听的，向垣下意识喝止，不肯再让他继续，又觉自己语气太冲，深知自己不该是这种态度，软下声音恳求，“阿泉，你别说了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的，天都黑了，你快回去吧。” 齐泉冷笑道：“你是怕他听去不该听的死了，还是怕他猜出来，同样离你而去？ “他在外面百般受苦，你却躲在这里享清福？何以天下好事都让你占尽了！向垣，你看着他难道就不自责吗？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他护着你？你凭什么要他护着你？一次又一次，你到底要害他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害他！”珍珠似的泪涌出来，“我不想的，阿泉，我不想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又能怎么办？ 向垣从来没有辩解过，齐泉一愣：他竟从中看出几分委屈——向垣凭什么委屈？ 旋即那丝心疼与愧疚就被压下：“若不是你没用，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不想有什么用？你不还是没有救他？说到底……” 向垣眼瞳骤缩：“闻、生，让他……走。” 闻生一看便知他犯了心疾，怕齐泉察觉异样，挡在向垣面前：“没什么好说的，你赶紧走！” “难道我就愿意留下了？” 齐泉走的干脆利落，闻生转头看向垣，只见他抓着心口衣裳痛的长眉紧蹙，如身处数九寒冬一般瑟瑟发抖，脸色愈发苍白。 闻生正担心着，他忽而吐出一口血，眼神失焦，面如死灰，僵直栽倒榻上，给闻生吓得魂不守舍，拼命晃着向垣，看他莫名其妙开始默默流泪，更加害怕，手忙脚乱翻出白衣的百元丹。 “公子，您快吃一颗，您不能这样熬着了！” “……这是，要，留给二哥哥用的。” 他坚持把药丸放回瓷瓶，想了想，尽数倒在掌心，又小心翼翼收回去。 统共还剩四颗，岂能浪费？ “你去哪儿了？” 闻生一面扶他去软榻躺下，转身收拾弄污的床榻，一面回话：“将军传召，暗卫营里有些事情要属下回去做。” 向垣仰头躺着，努力缓和：“二哥哥和表哥怎么样了？” “二公子这些日子都没回过向府，倒是前几日齐泉去过一回太子府……带着刑具。” “……他可真有本事。”能让齐泉违心对向境用刑，待他回来，还不剁碎了施刑的手？ “闻生。” “属下在。” “你说，当初在质馆，他们是不是就已经在一起了？” 他没说谁和谁，但谁都听得懂。 “属下不敢妄言。” 向垣横他一眼，心口痛的厉害，没有多少威慑力，倒惹人心怜，不忍逆着他。 “属下想，应当是吧，不然太子一向疼爱公子，怎么会为一个小侍从跟您动手？” “因为……二哥哥救了他？” “不论如何，那段日子，太子对二公子的确很上心。” “那就想个办法，帮帮他们，我也好早日回去。”向垣推开轩窗，拨开一条缝隙，透进微寒的风，倒吹得他稍缓痛楚，“派个人，去找沈合欢讨个利息来。” “公子是说诸葛氏暗卫？” “云景都归她了，总得再为我做些什么。”说到这里，向垣就笑，牵扯到心口又嘶嘶吸气，“最不可能开窍的两个人开窍最早，也是奇事。” “那，公子自己呢？可遇上让公子开窍的人了？” 向垣摇摇头：“二哥哥受苦，谈什么开不开窍。沈合欢自有她的本事，只要拿到我想要的结果，其余随她去。” 闻生想了想：“公子，恕属下愚钝，既然沈小姐有那样的本事，为何不直接对太子下手？” “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改变一个人简单，一群人……只怕沈合欢还没那个能力。事出反常招人疑，谨慎些吧。” 再一个，段回峰待向境如此无情，就算他自己不觉委屈，向垣也咽不下这口气。不让段回峰吃点苦头，他怎么甘心？ ---- 这里原本有一章沈合欢和云景的he和一章向境回忆线，为怕剧情拖沓所以抽出来放在了番外里（）
第96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 “城兄，你还记得阿孟吗？” 向城敛目：“记得。” 苏孟是越侯府的公子，当年因莫须有的罪名，落狱，查抄，流放，斩首，一夜之间，越侯府没落，销声匿迹，再无人提起。 向城本想将苏孟同董少湘葬在一处，却发现苏孟不在乱葬岗，心里便存了一丝侥幸，以为他逃了。 向家耳目众多，找一个人自然不费力。可找了许久都找不见，他想，要么是苏孟见了人，以为他是替皇上搜寻余孽，不敢出来，要么就是…… 这些年事情一桩接一桩，他无暇顾及其他，闲时问起，也没有消息，已经不抱希望了。 “殿下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当年事出突然，孤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知道时，越侯府已经……孤当时少不经事，所以也没有问过，城兄对此事，是否知情。” 向城一怔，他这是在疑心他吗？ “殿下，臣并不知情。殿下也说过，事出突然。越侯下狱次日，二叔就进宫面圣，只是陛下圣意已决，其中自有思量，二叔劝谏不成，别无他法。当日之事，措不及防，连二叔都没能提前得到消息，臣并不知情。” 段回峰垂眸不语：是真的吗？ “殿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执着于此，实在无益。还请殿下宽心，有些人，就别再念着了。” “……城兄说的是。” 午后回来，段回峰坐在府邸后园一处亭子里抚琴，练字已不足以让他静心，便只能借琴舒心，曲调滞塞难行，旷远低沉，幽咽泉流冰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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