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欠向境的,上天给他补偿的机会,他怎么能逃避?向境为何会心痛?是因为他刚才的话吗?是他惹向境伤心了吗? “真的吗?”白衣张开手,手心躺着一丸药,诱惑他说,“若不治,将来向境心痛心慌,你都会感同身受,而你又不比他强,若是受不了,落下病根都是轻的,死掉也有可能哦。” 他执起药丸在向垣眼前晃晃。 “吃了它,从此向境如何都与你无干,一生平安顺遂,做你的向府三公子。” 向垣看着他,忽然夺过药,远远掷出去。 他已经害了向境,若连这点伤痛都不能陪他同受,又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白衣坐在他身边,歪头一笑,无辜自然,清风朗月。 “你走了之后的事,想听吗?” 向垣绕着朗月院找了两圈,才在外院厨房看见闻生。 “参见公子。” “做什么呢?” 闻生目光躲闪:“属下……回公子,属下来,找些吃的。” “找吃的?” 闻生慌乱跪下,不住叩首请罪:“属下知罪,这就去向风燃大人请罪,公子息怒!” 白衣回去后,风燃怎么哄怎么逗向垣都不理他,闷闷的不说话,让人看了担心,气得他罚闻生不准吃饭在门口跪省。 但已经三天了,闻生实在饿得受不了,想着偷偷拿点吃的再继续去跪,谁知被向垣抓个正着。 “求公子开恩,不要赶我出朗月院,属下什么惩罚都甘受!” 他朗月院还能没饭吃?向垣转转眼珠,这个侍从看着贪吃又胆小,是不是比较好用? “无需请罪,二哥哥刚让人给我送了点心,你也来用些。” “属下不敢,属下卑贱,岂敢食用公子的点心?风燃大人罚属下思过,属下待罪之身,实在惶恐。” 向垣不满:“你听谁的?” “……听公子的。” 只是闻生虽跟他进了内室,却自觉有罪,不肯如风燃云景一般坐在脚踏上,又喜又惶地吃着向垣给他的点心,心里愧疚不已。 向垣状似无意:“闻生,你何时来朗月院的?” “回公子话,属下是三年前来的。” “三年前?”向垣暗自奇怪,“可我见 你并不面熟。” “属下不敢,属下在外院护卫,不曾进过内院。” “那你在外院做什么?” “看门和巡逻。” 只是看门巡逻,就算死了应该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闻生,我想出去走走。” “那属下去寻云景大人……” “不用,”向垣回头看着他,勾唇天真一笑,“你陪我去。” 趁向天漠不在,向垣带着闻生出府,四处张望找了一家隐蔽偏僻的小客栈。 向垣没有绑过人,衣带都是别人给系,此刻弄着这些麻绳,虽有模有样,到底不比闻生见过的结实。 他忍不住提醒:“公子若要绑我,不如属下自己动手吧?” “……” 向垣脸色微红,把绳索丢给他,看他两三下网了绳结把自己套进去,一阵挣扎后,绳结已经变死,除非用刀割开,否则是解不开的。 看向垣新奇的目光,闻生解释:“营里绑人都用这种,除非挣断绳子,否则是挣扎不开的。” 而绳结扣在一起,一般人也是挣不断的。 向垣低头翻找,从众多配饰底下翻出两只小荷包,打开其中一个,倒出通体猩红的蛊虫来。他还是有些怕的,没敢用手接,而是拿手帕垫了送到闻生面前:“吃了。” 闻生看出他害怕,也看出他在硬撑,二话不说赶紧低头吞下,任蛊虫在体内兴风作浪,强忍着一声不发。 “我问你几句话,你若敢说谎,那虫子就会咬烂你的肚子。” 其实已经在咬了。 闻生忍着痛意点点头:“是,公子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闻生。” “你是谁的人?” “向府三公子向垣的人。” 向垣看他面相,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便开始往深处问。 “你会不会背叛我?” “不会。” “如果父亲要你做事,你怎么做?” 闻生咬牙忍耐:“属下绝不会违背公子意愿,哪怕是将军。” “我方才要你吃下时,你在想什么?怕不怕我让你死了?” “公子,在害怕……公子高兴,我不怕死。” 向垣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闻生吞下时什么都没说,仿佛那是毒药他也敢吃,甚至带着点急切。 原来他看出他害怕了。 见闻生已经要受不住,脸比纸还白,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浑身打颤,呼吸渐渐微弱,向垣吓了一跳,他还没想真的让他死了,赶紧把另一个荷包里的药粉倒进水碗,草草搅了几下就送到闻生嘴边,声音不自觉急起来:“喝下去!” 一个本能听从命令,一个急切几乎强灌,纵使呛了好几口,那一碗水也很快灌进闻生肚里。 很快又一阵翻江倒海,蛊虫逼得往外逃窜,被昏昏沉沉的闻生吐出来,蛊虫在夹杂着血丝的药水中翻来覆去地挣扎,很快就不动了,颜色渐渐加深,身体紧缩,变得黝黑干瘪,小石子似的。 向垣强作镇定站在那,闻生渐渐缓过来,所幸有麻绳束缚在柱子上,才不至于倒下来。 他又疼又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却仍用迷茫沙哑的声音说着:“公子,靴子,脏了。” 向垣一愣,低头去看,才发现方才逼出蛊虫时,闻生吐出的那一口药水溅了几滴在他的云纹青缎靴上,洇润出几点深色。 向垣心里升起奇怪的感觉:他方才差点害死他,这才恢复神智,他竟然第一时间关注他的鞋子? “你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做?也不生气?” “暗卫营有规矩,不可过问主人私事。只要公子高兴,属下死也愿意。” 何况无论什么原因,知晓秘密者不留,闻生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向垣。 “闻生,证明你的忠心,不然,你就死在这里。” 闻生艰难仰头,时隔多年,再一次直直看着向垣,眼中光芒动容:“公子,您忘了,是您救了属下。若无公子恩泽庇护,闻生早已死在祚历三年的寒冬。” 他的命是向垣救回来的,向垣是拯救他的神仙。当日他醒来见到向垣第一眼,就愿意用这条命去报他。 “闻生……祚历三年?闻生……” 向垣小声念着,终于在记忆的某一处搜刮出一个小乞丐。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是!公子记起来了?”欢喜不过片刻,闻生又低下头,满心愧疚,“闻生低贱,本不该求公子记得我。” 难怪,他总觉得闻生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只是过去太久,他已忘了。 “我以为你走了。” “没有!闻生不敢忘恩,求大公子留我在向府服侍公子。只是我身无所长,在暗卫营修习三年,才敢护卫公子。” 其实暗卫营一般都是修习五年才放人,不过他心里挂念向垣,没日没夜地练,才三年就能在向天鸿和向境手下讨命,得了恩准自行择主,跟了向垣。 若非他一心记着向垣,向天漠原打算将他指给向境用的。 向垣犹豫许久:“闻生,我上头有大哥二哥,你跟着我是没有出路的。” “闻生不求出路。”闻生大着胆子抬头看他,语气不自觉带了些许期盼,小心翼翼问他,“属下的名字,是公子取的,如果可以,属下愿意永远追随公子,只忠心公子一人。” 不止是名字,他的性命,也是向垣救回来的,归向垣一人所有。 他说的诚恳,向垣却愣住了:就为一个名字,甘心把命给他?那时是府医救了闻生,原也不是他的功劳。 向垣想起一个人,为他一句话,偷偷丢开训练跑出去给他折柳结环,挨了打也不叫疼,而是问他喜不喜欢。他极愧疚,低头小声说送给弟弟了,那人就问他高不高兴,得了肯定答复就笑,说只要他高兴就行。 他原以为他忘了——他确实忘了,若非闻生那句话,他都忘了原来齐泉也曾对他这么好。 向垣忽地起了些恶劣心思,命他站过来些,自己则转身踩在榻上,也不在乎是否踩脏揉乱了那床上好的榻褥,借着高度扑过去,让闻生背着自己。 因着方才一“问”,闻生气息犹乱,他扑上来时没有防备地晃了一晃,虽立刻稳住背好他,可身子仍微微打颤。 “闻生,我困了,你背我走几圈哄我睡觉吧。你可站稳了,别摔了我。” 这话一出,闻生立即不颤了,咬着牙匀了口气站稳,轻声应是,背着他在屋子里慢慢转悠。 “闻生,你生气吗?” “属下为何要生气?” “因为我欺负你啊。” “可属下不觉得公子欺负人。” “……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比如想要什么赏赐?” “公子叫一声我的名字,就已是恩赐了。” 一个名字,只是一个名字。 向垣喊了许久,声音愈发不对,哈哈笑着倒在榻上,边哭边笑。 只是一个名字。 他给了闻生一个名字,所以闻生拿命来报。 他给了向境一顶柳冠,向境拿自己来换。 那他呢?闻生给他的忠心,他尚能许他近侍高位,向境给他的安稳人生,他该如何报? ---- 所以其实向垣没有心疾哦,这是双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向垣每一次犯心疾时向境都遇到一些事,向垣心疾的程度反应了向境的痛苦程度,只是向境内敛,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借向垣表现(所以向垣从不吃药,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与惩罚)
第四十六章 惩罚:不只是向垣对闻生的惩罚,更是向垣对自己的惩罚
第七十二章 连心:不只是十指连心,还有兄弟连心
第138章 眷眷往昔时(九) == 待向垣歇够了,他托腮看着闻生,抛出足以让闻生心动的诱惑。 “闻生,你想不想做我的近身侍从,日日跟着我?” 闻生欢喜道:“若是公子不嫌属下粗笨,属下自然愿意。” “你去司医坊绑个人,想办法让他只为我做事。做成了,我提你做近身侍从。” “是!公子放心。若被发现,属下绝不会供出公子,一切是属下鬼迷心窍,妄图染指辰山。” 听他这样说,向垣忽地开始担心:这样一个胆小又贪吃的侍从,能做到他想做的吗? 因着自己是后辈,又不得主子赏识,闻生从不在人前夸耀自己的能力,如今向垣需要,他便不再藏拙,将自己当初在暗卫营的辉煌尽数道出,以求向垣放心。 “如此说来,你比风燃云景都要厉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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