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晚怎么过来了?”华康倒了杯茶忒给了霁月问道。 “这不是遇见朕这岳丈舒大人了。”霁月接过茶,自己调侃自己,“现在满宫上下都传朕在内廷惧怕皇后,在朝堂上惧怕自家岳丈大人,真是被舒氏拿捏的死死的。” “呵。”华康轻轻笑了说,微微斜眼觑着他,“这怕不是陛下自己受益宫里人传出去的吧。” “妹妹这话就不对了,满宫上下都是你父亲的人,朕哪有这个本事?” “不同陛下说笑了。”华康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霁月,“最近狄戎那边有什么情况?” “听说呼兰图吉为狄戎国内部一些武将和大汗的弟弟所不满,不过狄戎大汗一味偏袒呼兰图吉,倒也没闹出多大的浪来。” 四年前荣国长公主嫁去狄戎国和亲,而狄戎老大汗却在两个月后亡故,按照大梁的风俗,淑文应该成为狄戎国太后,移居深宫,而狄戎国却遣使前来,说荣国长公主并未同老大汗举行狄戎婚仪,又因遵从狄戎父死子继的风俗,淑文应另加于狄戎新大汗察兰术。 这对于将礼教视为天地的梁人而言是无法接受的,而为了大梁暂时的安宁,他们也毫无办法,只能同意了狄戎那边的要求。 这新任大汗察兰术与呼兰图吉关系极好,因此在呼兰图吉为狄戎国内很多皇族与贵族忌惮之时,只有察兰术毫无保留的支持者前者。 “公主在那里还好吧?”华康问道。 “还不错,这察兰术好像对大梁的文化很感兴趣,所以对淑文也还算是以礼相待,只是察兰术到底也不止淑文一个女人,虽说淑文贵为正妻,但那些身为狄戎贵族的女人还是时不时会欺负她一下。” “公主也是受苦了。” “所以朕就琢磨着,既然呼兰图吉被狄戎内部的人如此忌惮,证明狄戎上下现在并非铁板一块,我们也可以寻个时机,离间他们一番,只要将呼兰图吉干掉了,剩下的事情便简单许多。” “那我父亲那里呢?” “舒大人这些年比朕这个皇帝还像皇帝,人处在权力巅峰久了,有些事情便不那么上心了。” “那就好,昔年他狄戎国想将我大梁搅乱了,今日也必定让他们尝尝这个中滋味。”华康说着话,站起了身,“陛下今日要留宿承宁宫?” 霁月苦着脸道:“是啊,话都给舒大人放出去了,若知道朕来了一圈又偷偷溜走,舒大人明天就要敲打朕了。” “那就又要委屈陛下睡榻了。” 华康熟门熟路走到床前,抱起一整床被子,将它们放在了一处屏风后面的矮榻上。 “你明日便将这榻给换了罢,换个大些的,朕这几年个头长了,这榻又矮又短,睡着委实不舒服。”霁月认命般的跟在华康身后,走到屏风后面。 “陛下再忍忍罢!”华康瞪了霁月一眼,“宫里的嬷嬷总是怀疑我同陛下不是真夫妻,最近三天两头问这问那的,我要现在再将榻换成个你能睡得舒服的,还不知道她们怎么想,又怎么去同父亲汇报呢。” “……” 霁月欲哭无泪坐在那张又小又矮的榻边。 一天下来他身心俱疲。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到头。 他可太怀念同兰定安同床共枕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 一晃四年过去喽(手动狗头
第81章 双簧 临近年关时,兰亭总算赶回了南安城。 起初的一年,他为了避嫌,若非是重要的事情,他与霁月都在面儿上避着对方不见。 为了最大程度打消舒明远对他二人关系的怀疑,兰亭好自请去各地方巡查,表面上说是为了朝廷监视地方望族以及有不轨之心的人,实质上是兰氏一族向舒氏示好的最大诚意。 兰亭归京,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进宫复命,而是趁着夜色前往舒明远的府邸。 “贤侄此番在外大半年的时间,瞧着人都黑了些,以前你可是南安城中数一数二的风流雅士,如今尽让你做这些俗事,反倒是委屈你了。” 舒明远笑着在书房门口将兰亭迎进了房中,待两人坐下,舒明远指挥着侍女倒了茶水,便挥手让闲杂人等离开了书房。 “舒大人说笑了,定安自问只有这些能耐了,这两年能四处奔波,帮到些舒大人的忙,也是我的福气。” 舒明远这几年奉承的话听多了,可兰亭奉承他,他还是颇自得的。 大名鼎鼎的兰氏才子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得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成为他舒明远手下的一枚棋子? “你我叔侄时间就不必说此客套话了。”舒明远笑吟吟的,“不知定安这次辗转了几个州,有什么意外发现没?” 舒明远所说的这个“意外发现”有着多层意思,其一乃是问兰亭在大梁各地中有没有发现北党勾结当地人的情况;其二乃是舒明远对各地豪门望族的戒备。 虞川舒氏这四年来权倾朝野,而舒明远本人也已经走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巅峰。 除了“皇帝”这个名号他还没有得到,剩下只要是皇帝能做的事情,他舒明远都能做得。 虞川舒氏登顶巅峰的同时,伴随而来的是曾经的后党,如今的南党内部之中的慢慢分裂。 舒明远为人甚是强势,他将虞川舒氏彻底做大之后,舒氏一族的族人不断在大梁境内的各个地方蚕食着土地。 就在霁月亲政的第二年,舒明远又借霁月的名号,在大梁全境推行农商令。 所谓的农商令,就是朝廷指定的人才能进行农业与商业的交易,而无权进行交易的寒门士族与平民百姓,只能依附于有此等权力的高门士族。 土地全为高门士族所有,其余人只能依附他们而活,而家庭或民间作坊生产出的手工商业品因为并没有承担交易的资格,便只能卖给特定的商行。 这些商行由高门士族把持,又形成了价格垄断,他们一方面用极低的价格收购或者挤压那些手工生产者,一方面又以高价卖给需要这些用品的平明百姓们,从中牟取极其高额的利润。 在这一过程中,舒明远实则是将整个大梁朝廷完全架空,朝廷不再平准民间物价,而是完全由着像虞川舒氏这样的高门士族随意胡来。 利益一旦大了起来,难免有“分赃不均”的地方,虞川舒氏的族人又仗着现在本家是大梁第一望族,渐渐谁的面子都不买了,只要他们看上的,就一定要到手,如此一来,南党之中也渐渐产生了分裂事态。 偏偏舒明远还居功自傲,不仅不对族人严加管教,反而放纵他们的恶行,使其他高门士族更加怨声载道。 舒明远并非不知道这些士族如今的怨气,但他对权力的痴狂让其不能放任任何一个高门士族成为下一个虞川舒氏。 于是他一边打压这些士族,一边又派人去暗中观察这些士族的动向,一旦这些士族有不对劲的地方,他马上就能反应过来,而后斩草除根。 兰亭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逐渐获取舒明远对他的信任的。 “眼下舒大人势头正盛,哪家没事敢随意触大人的眉头?此番我前去几州巡查,除了发现有些家族欺上瞒下,私自吞并些土地外,其余并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大人的。” “是哪些家私吞土地?”舒明远一挑眉,似是并不将此事当成一件小事,“今日他们敢私吞一两亩地,明日他们便敢做出别的事情来,做出此等事情的士族,更要多加防范。” 兰亭在内心冷笑,舒明远的野心未免也忒大了些,连皇族都不敢说天下地尽是他们的,反倒是一个企图颠覆皇权的野心家不知廉耻的说出这种话来。 “是定安目光短浅了。”兰亭附和着,“其实如今各地的大士族只是看着虞川舒氏做大,不甘心,想趁着一些机会多分一杯羹罢了,大人不如趁此机会,抓出这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家来,杀鸡儆猴看。” “哎,不着急,不着急。”舒明远露出了个阴险的笑容,“且让他们再肆意妄为一阵,我要看看,还有哪些人坐不住主动蹦出来。” 兰亭离开舒明远府邸时,已经到了宵禁时间,大街上除了巡逻的禁军,再也没有其他的商贾百姓。 兰亭自是不怕,他坐着舒府的马车,一路上也无人敢来找他的麻烦。 马车里燃着上好的金丝炭,让本寒冷不堪的车厢内如同春日般温暖。 兰亭双手拢在袖中,局中端坐着,双目紧闭,独自沉思。 这些年他没少在舒明远这里下功夫,初时他派人极其隐晦的接触了一众落魄不堪的北党人,因着西川兰氏和兰铮的名号,大部分北党人被他悄悄收拢起来,成为一股不小的隐藏势力。 在这之后,兰亭便投舒明远所好,极力的附和着他的一举一动。 舒明远也并非傻子,不是兰亭一附和他,他便信了这个年轻人的,舒明远给兰亭设置了一道又一道的难题,让兰亭背负着骂名,替他亲手办了许多肮脏不堪的事情。 如此一来,兰亭风光霁月的名声没了,舒明远这才满意的将兰亭当作半个自己人。 兰亭这次离开南安城大半年,明里是当舒明远的耳目,去替舒明远究查有二心之人,暗地里乃是帮助霁月扩大保皇派的势力。 残余下来的北党人已迫不得已成了保皇派,而地方高门士族之间的态度就成了霁月能否取得最后胜利的关键。 霁月和兰亭很有默契的配合着对方。 霁月在朝堂上选择彻底撒手不管,放任舒明远嚣张自傲,而兰亭则在地方不停的游说那些或不服虞川舒氏,或被舒明远打压的喘不过气的高门士族。 兰亭走访的地方越多,隐藏的保皇派也就逐渐变得多了起来,他们渐渐能连城一条线,一旦他日群起而攻之,虞川舒氏就未必能承受得住。 如今,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发难,但这个时机必须选的非常合适,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够。 因为不论是北党还是保皇派,都没有第二次失败的机会了。 第二日下了朝会,霁月面上喜气洋洋的,如果不是方才舒明远又打着为了国库充盈的旗号请旨加税,夏全就真以为是今日朝会上发生什么好事才能引得这位年轻沉闷的皇帝这么高兴了。 霁月哼着小曲儿,抬腿跨过了一道门槛,朝会上那些事情让他很是恼火,他之所以还能有这样好的心情,不是因为他乐观,而是兰亭今日要进宫。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光明正大待在一起的机会。 纵使这些年霁月通过夏全在宫里收拢了一部分内侍和宫女,但外臣入宫到底目标太大了些,怎么也躲不过舒明远的眼线。 今日因着兰亭回京述职,两人才能如此不避人的见面。 霁月移步至上书房刚过一刻钟的时间,兰亭便前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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