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恪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脑袋,摆明了一幅“也不知道你脑子有没有撞坏”的意思。 江问白:…… 他叹气:“听得懂。” 只是不记得了,又不是傻了。 他又问:“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你的话,就叫我……”南宫恪垂了垂眼:“叫我恪师姐吧。” 也没有更好的称呼了,就先这样吧。南宫恪想着。 江问白听南宫恪这么说,倒是没觉出有什么问题。 反正眼前这道姑看起来比自己年长,叫师姐的话,也是合情合理。 “好的,恪师姐。”他迅速又问,“我叫什么名字?” “急什么,这不就要说到了。” 南宫恪果然是个脾气急的,一被催反而更不情愿了。 江问白此刻仰仗于人,当然不敢得罪,于是乖巧闭嘴,等南宫恪开口。 南宫恪片刻后道:“你叫江问白。” 至此江问白才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江、问、白。 他低声念了这三个字,依旧是陌生的毫无温度的感觉。这真的是我自己的名字吗? 南宫恪说完这个名字后,暗暗看了一眼江问白的反应。 但江问白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只是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江问白抬头看南宫恪,很想接着发问,但又怕问了惹恼这位严肃的师姐,于是只能沉默着等南宫恪说话。 南宫恪看他那个陌生的眼神,心还是拔凉拔凉的。 当真是一点一滴都不记得了。 还是因为自己今日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所以他才无动于衷的? 但这个谎一旦开了头,那便只能坚持到底了。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就从头开始说。” “眼下是天启十一年,三月初七。” “你现在所处之地,名为灵水涧,乃我万紫阁掌门修炼闭关之处。” “万紫阁由我师父南宫明月于三十多年前创立,年头虽然不长,但门下弟子众多,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威望。” “本门一共分了三支,木桑、金梅、鸢尾,每支侧重的武学重点不同,木桑擅剑,金梅擅鞭、鸢尾擅刺。” “更具体眼下你也没必要知道了,迟些你自然也会清楚。” 南宫恪说完这些,叹气。 “另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很抱歉,有些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你。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江问白点头,他此刻是个非常真诚的学生。 “一年前,师父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就将我叫来了此处,灵水涧。” “当时你就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冷不丁看到个男人,我还是很吃惊的。” “但师父同我说,你叫江问白,是三年前她外出游历之时带回来的。” “当时师父在外遇到了危险,是你救了她的命,但也从此昏迷不醒,所以她才将你带了回来,好生将养。” “我们万紫阁对你是有责任的。” “按照师父的意思,你就是我们万紫阁的新一任掌门。” …… 南宫恪也不管江问白是否能消化。她按照和师父南宫明月商量好的说法,一股脑儿的都塞给了江问白。 原本若江问白还记得从前的事,今日这番话就是说出来同他“串供”的。但如今江问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南宫恪就总觉得,好像是在和他撒谎,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负疚之感。 但他刚醒来,若眼下给他太多信息,让他知道自己作为江不寒,曾经在江湖上掀过多大的风波,又怕他当场吐血,不利于身体恢复也不利于接下来的成就大业。 所以就这样吧。 南宫恪安慰着自己,说谎便说谎吧。 善意的谎言便不是罪过。 就让他以江问白这个全新的身份活下来吧,一切都等过了武林大会再说。 她说完这些,就静静的看着江问白,等他的反应。 江问白听着南宫恪说的那些,正各种琢磨。 比如南宫恪说“冷不丁看到一个男人,我还是很吃惊的”,他就想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男人又如何,又不是什么怪物。 又听南宫恪说“是你救了她的命,但也从此昏迷不醒”,心道原来如此,但自己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结果哪知道这话一路说下来,南宫恪最后一句却落在了他要给万紫阁当掌门这个事上。 这句话当真是炸得江问白脑子又一阵嗡嗡的,半晌才反应过来。 “掌门?这……倒也不必如此。” 南宫恪看着他,道:“恐怕由不得你拒绝了。” 她又道:“这是我师父、也就是先掌门南宫明月留下的遗愿。” 江问白仍然挣扎:“虽然很感谢,但我此刻连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去往何处都不知道。兹事体大,我承担不起。况且……先掌门既然将这位置传给了我,那我也是有权再让位出来的。” “晚了。”南宫恪施施然道,“我师父给了你毕生功力。” 江问白又是被砸了个稀里糊涂。 这老掌门是个狠人。 若只是传位,自己不肯接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结果未曾想她却是不管不顾的就把功力塞给了自己。 这下可好,他若是不当这掌门,直接跑了,不就成了不仁不义的小人了。 江问白内心翻江倒海。 一会儿觉得自己并不想做这劳什子的掌门,要不然当一回不仁不义宵小之徒,也好过回头把人家门派给搞乱了。 一会儿又觉得,老人家把毕生功力都给了自己,如果就这么跑了,容易被天打雷劈吧。 他在两种思绪中翻来覆去,脑袋又是一阵嗡嗡嗡。 南宫恪看他沉默,又道:“另外有个事需要提前知会一声。” 江问白抬眼看她,有种不妙的预感。但他实在又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比让他当掌门更刺激的事。 南宫恪看着他,下一句说的是:“我万紫阁虽没有明文规定,但自创立以来,从掌门到弟子,均为女子。” 又一声炸雷在江问白心中惊起。 难怪这叫万紫阁,原来竟是个尼姑庵! 江问白愣怔半晌后,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确定,不是你们一个闷棍把我打晕了,绑来做这压寨……” ----
第5章 压寨孙子 江问白愣怔半晌后,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确定,不是你们一个闷棍把我打晕了,绑来做这压寨……” 后两个字江问白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压寨夫君么,不对;压寨郎君么,听着更不对了。 “呔,休得胡言。”南宫恪有些微怒。 她也是带了点愤懑:“这只能怪你自己。师父原本已经筹谋好了一切,谁知道你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宫恪这一通埋怨,江问白实在无言以对。 那能怎么办呢,谁叫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抱着希望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关于我的事了?” “目前……没有了。”南宫恪一口咬死。 目前的确是没有了,南宫恪心道。 若要真说,那可太多了。 从前种种,我能从你十岁穿开裆裤讲起。 但这些话她还是都吞了下去。 天大地大,眼下为江问白筹谋的这一切最大。 南宫恪又想了十三年前,无极山上起那个老人家来。 一个素昧平生的老先生,虽然脑子看起来有点毛病,但都能站在江问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作为他的朋友,她自然更应当竭尽全力。 路都已经铺好了,眼下就等江问白去走了。 虽然顺不顺的也说不准,但她和师父这些年的确尽力了。 至于前尘往事,等了却了眼前事,再慢慢同他到来吧。 南宫恪坚定的想着,我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十分正确的。 于是南宫恪微微笑了下,“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日后再说,你先好好歇养着……” “只要人醒了,总会想起来的。” …… 等江问白换好衣服,站到万紫阁众人之前,他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 这万紫阁,一大半的女弟子都是上了年纪的。 江问白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过去,就觉得底下这乌泱泱的几百号人,大概人均年龄差不多是五十吧。 几乎全是姑婶、奶奶辈的。 乌泱泱的都是长辈们,南宫恪在这派中,竟然是算得上年轻的了。 江问白有些心慌。 “怎么都是长辈……是需要个新掌门来养老送终吗?” 江湖上管这叫什么,有什么称呼吗? 压寨孙子? 南宫恪瞪他一眼,抬手一指:“瞎么。” 江问白随着她手指过去的方向。 人群里的确还是有些小的,只是因着辈分、年纪的缘故,都被安排在了后方。 江问白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丫头身上,无他,只因这小孩正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他看。 只是因为毕竟是小孩,又加上她生了一张圆脸,江问白倒不觉得可怕,只觉得这小孩跟个小猫似的,龇牙咧嘴的,颇为可爱。 这小孩同场上其他女弟子都不同,她似乎不想穿的那么死气沉沉,所以腰间还别了个用五彩斑斓绳子做装饰的玉坠,十分扎眼。 南宫恪顺着江问白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是有些欣喜。难道江问白恢复记忆了? 那小丫头名叫夏思归,她的父母和江问白颇有渊源,只不过这孩子生下来之后,江问白已经昏迷不醒,应当是没见过的。 江问白打量了这小孩片刻后,听到场上其他在议论他,便收回了目光。 实在是……这些“七大姑八大婶”的话语,让他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这都聊的些什么啊…… “果然生的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掌门师姐果然有眼光,找个男的接班,也是找俊的。” “功夫怎么样?关键还得看手下功夫。光脸好看没用。” “感觉人看着还算老实,希望别是个花花肠子的。” “太老实了也不行,毕竟是我们的掌门,若是让我们被人欺负了去还不行。” “看着模样不错,不知道婚配了没有。若是没有,我们给掌门保个媒。” “掌门眼多毒,不会的挑个次的,不过要是跟外头那帮臭男人一样,就阉了他。” …… 江问白:…… 这些话说大声不大声,但好巧不巧的,陆陆续续也都进了江问白耳朵。 作为被议论的对象,他只想说,我就在这里好吗?我听得到的好吗? 南宫恪当然也听见了。 她浅浅的咳了一声,随即开口:“诸位,诸位,这就是我们的新掌门,江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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