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怀抱很暖很暖,我浑身气力卸尽靠在里面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傅锦抱着我拾起割伤未愈的右手整个握在掌心里,伸手捏了下指尖,沉眸静静望着淡淡疤痕什么都没说。 心底压得我喘不过气的重物 向着无尽漆黑暗处缓缓下沉,我阖着眼眸,放任自己昏昏睡去。 睡梦里我不知道廊檐醉酒那晚,夜里梦到学堂提笔习书 无意识叫了声周逾期的名字。也不知道在我昏睡下后,傅锦去书房拿出楚霁月给的那份药贴看了好久好久…… 当初试毒弄伤了身子,体内乱七八糟的毒素堆积在一起形成旧疾沉疴,久治不愈,余毒难疏。就这样隔三差五发作一次,我早都习惯了。 可是…可是…… 什么时候起身边多了道傅锦的身影呢?我记不得了…… 昏昏沉沉里只依稀觉得,在浑身绞痛煎熬平息后,身边有具温热胸膛依靠,不算讨厌,我很喜欢。 可是…可是…… 刺目鲜红血色漫上来,一点一点,侵占了整个梦境…… 梦里傅锦端坐茶楼雅间窗前,执了盏茶,隔着满街喧嚣冷眼扫来,墨眉星眸,华贵冷俊。 然后他被漫天血色一点点浸透,像铺平的墨渍画纸就着血色从四周烧起,一点一点消失在了跳跃的火焰里,最后只剩下死寂灰烬与漫天漫天腥红刺目的浓浓鲜血…… ---- 聘之碧瑶佩,载以紫云车。——《张好好诗》by杜牧
第31章 31 被余毒挟裹着缠绵病榻几日,醒来时候浑身骨头都快躺废了,被傅锦捏伤的腕骨处积了淤血,青青紫紫的爬在皮肤上衬得手腕格外细瘦苍白。 扯扯衣袖遮住青紫淤痕,靠床侧垂眸缓了缓,一颗心脏像是被劈成两半一声叠着一声,虚跳得厉害。 我垂敛着眼眸,耐心等它平缓下来。 嘴角有些隐隐刺疼,颌骨下侧也在钝钝发疼,抬手碰了下手指刚好摁到破裂伤口,清晰刺痛骤然传来,疼得我没忍住轻吸一口凉气。 小丫鬟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进来,看到后杏眼睁圆慌忙放下铜盆,急匆匆跑到外间翻找敷伤药膏,边找边喊,“公子别用手碰,会留疤的!” 听着外面翻箱倒柜声音停歇,小丫鬟拿着一方雕花檀木小盒便跑了进来,“用这个,专门医治外伤的,味道很好闻就是效果有点慢。” 小丫鬟蹲在床边献宝般把雕花小盒铜锁暗扣打开,里面嵌了圆肚白瓷,白瓷里盛着青绿色的清香膏体,晶莹透亮,看着就很清凉。 小丫鬟拾起雕花盒内配套的银色小匙,挖了点透亮药膏,抬头蹙了下眉小心翼翼看我,“刚敷上去可能会有点疼,公子稍微忍着点啊。” 我敛下眸,任她将药膏举着靠近敷了上来。 即便已经做好准备,但在清凉药膏触碰到嘴唇伤口的那刻,还是忍不住扭头颤躲了下。然后趁着小丫鬟没注意到,强忍着微凉刺疼强行闭眼镇定下来。 药膏冰冰凉凉的,触到皮肤抹开就化作水渍敷在唇上,有些忍冬花的淡淡清香。 抿了抿唇,有些难受,忍不住想要擦掉。 小丫鬟敷完药,认真叮嘱,“不可以舔啊,之前昏睡时候敷的药膏都被公子不小心舔掉了,不然伤口早该好了。” 我心底赧然,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小丫鬟老实息声,手脚麻利收拾好药膏雕花木盒放在案头,转身去端水盆过来。 洗漱完食了点温粥,被小丫鬟陪着在院子里绕转了几圈舒展筋骨,我抬手看了看掌心伤痕转身进了书房。 书房里,之前写毁的纸迹还在,我拿起来翻看了下随手卷起丢进废纸缸。 重新研墨压上镇纸抚平,提笔在浓郁墨汁里蘸饱坻在砚台边缘刮去多余墨汁,我提着笔忽而不知该从何处下笔…… 一滴墨从笔尖落下砸碎在宣纸上,缓慢洇开,像一朵小小傲雪绽放的墨梅。 我阖眸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望着宣纸静气沉腕将笔锋压了上去…… …… 在书房练了一下午字,天色渐晚时候,傅锦一袭簪金玄衣出现在偏院卧房里。大概刚洗过澡,束起的发丝有些潮湿,站在窗边侧着身子被满室昏暗勾出一道利落剪影,映着身后满窗翠色衬得愈发冷俊明艳棱角分明。 听到推门进来,他扭头瞥过来眸底冷意未消,眸瞳微黯含着几分疲惫。 随手一捏 揉碎指尖的泛黄暗信,傅锦抬手揉了揉额角,站在昏暗窗边沉声道,“过来。” 我没有动,傅锦隔着半室昏暗眸光从破皮的唇角扫到衣领遮掩下的淤青,眸色暗了暗,走过来将我揽进怀里俯身低头靠在我肩膀,声音有些倦意,“陪我睡会儿。” 我低眸斜睥着他漆黑发顶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拦腰一把捞起,绕过屏风走到里间扔到了床上。 傅锦撑着床榻俯身凑近单手去解衣领盘扣,垂敛着漆长睫毛,熟稔闲聊般随口问道,“今天都做了什么?” 我撇开头,望着屋内桌脚,“丫鬟不都跟你说了。” 傅锦勾了下唇,剥掉外袍扔地上,直起腰身将自己外裳脱完,掀起薄被揽着我躺进了床里。 ---- 作者今天没话说,但又实在想说点什么,绞尽脑汁预告如下👇 嗯,睡场素觉吧就
第32章 32 躺床上望着头顶床帐,我脑海里全是傅锦随手揉碎指尖暗信的场景,楚析插进侯府的花匠好久没出现了,不知跟那暗信里的内容有没有关系…… “府里的饭菜不合口味吗?”傅锦闭眸浅眠,手掌搭在我腰侧量指摩挲了下腰线。 我静静望着床帐没有说话。 傅锦将我捞进怀里,右手绕到腰后摸着骨骼皮肉一寸寸摁过,温声低喃,“真怕哪天给你扼断了。” 我嗅着他怀里衣襟凌冽冷香,垂眸缓缓闭上眼睛。 . 在脑海里将所有信息线重新捋了遍,脑海里浮现的东西越清晰,心底的无奈压抑就越沉重。我被困在侯府樊笼里,所能做的少之又少。外面的一切都得被动的等着楚析传消息进来,一旦楚析安插进来的人消失,我就又回到了之前目盲耳聋的地步。可我不能问,也不敢轻易试探,只能在漫长等待里慢慢煎熬。 置身黑暗里握紧了指尖,无奈暗想我现在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尽快将手伤养好了…… 那背着药箱,胸前中绣鹌鹑朝日的青年御医,时隔半月来府一次。 隔着纱帐针灸药敷揉按抻拉,话不说死,也不给予希望,每次都是那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年纪轻轻,太极打得一把好手。 傅锦陪着听诊了一段时间,便让他把敷的药跟揉按手法落下来誊到纸上,递给我,随口安抚,“筋骨轻伤而已,总会养好的。” 我低头看着纸上墨迹,将心底缠缠绕绕的复杂情绪驱散,勾了下唇角自嘲哂笑:是啊,总会好的…… 我不想承傅锦的情,可似乎也没别的路可走。 只能装乖扮巧随着他在床上颠簸折腾,傅锦俯身将我笼罩在满室漆黑暗色里攥着双腕射进去,侧头亲了亲烫红耳尖,声音里蕴着慵懒情欲低问,“这算谢礼?” 我抖了抖汗湿睫毛,躲开他吹拂在耳畔的气息。 傅锦轻笑了下,伸手去拨弄我黏在额角的湿发,“江年,你知不知道太听话…会让我更舍不得放手……” 我垂着睫毛喘匀气息,“不听话你就愿意放手吗?” 傅锦拨弄潮湿黑发的指尖停顿了下,浑身慵懒温情褪去,整个怀抱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傅锦起身,拂衣而去。 徒留我躺在满室漆黑里,阖眸就着一身淫靡痕迹,扯过薄被裹紧埋头睡去。 · 次日梦醒,身上情事痕迹已被清理干净。 小丫鬟端着盛水铜盆进来放下,绞湿帕子递过来,“可要传膳?” 我起身站床边穿好外袍,接过湿帕擦了擦手,低眸随意问道,“傅锦呢?” 小丫鬟道,“夜里叫了热水没多久,侯爷就带人出门了。” 连夜带人出门?肯定不是被我气的。 “有说是去哪儿了?” 可能察觉到近几日我俩之间关系没那么紧绷,小丫鬟也没藏掖,笑了下道,“没说去哪儿,不过侯爷走时候吩咐了,让盯着您担心隔日发烧。” “……” ---- 江年:我不发烧,我脸烫! 卡文严重,憋出来一章,感觉不是很好看,先这样吧
第33章 33 傅锦离开了段时日,我每日待在书房耐心温字等待。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没等到楚析,没等到花匠,却在露浓夜降时分等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劲装刺客。 京城重地,南衣侯府,这些人如鬼魅般趁着夜色潜入侯府,执刀持剑,凌空而降。 天色还未黑透,可整个侯府院落却被笼罩在薄薄昏暗里,寂静得厉害。 似乎连夜风声都停了,只有满院刀戈迸溅相撞出火花的厮杀声音。 傅锦留在偏院的二十三个侍卫,倾巢而出扑身与刺客缠在一起,整个院落都是刀剑砰锵跟纠缠死斗的暗影。 小丫鬟拉着我躲在游廊下,身前三个侍卫围成一圈,横刀架势呈警惕保护状。 天色愈来愈暗,漆黑院里的凌冽杀意也愈来愈浓重!可偏院刀光剑影砰砰锵锵打了这么久,整个侯府却像是沉睡在了黑暗里,寂寂静静半点声音都没有。 身前侍卫额角的细汗落下,大概也看出来这些刺客都是久经谋划有备而来,咬牙护着我与小丫鬟贴紧游廊暗处向后退去,压低声道,“府里没人,我们从后门出去!” 偏院在侯府西侧,傅锦为了掩人耳目将周围院落都迁空荒废了,如今要从偏院摸去侯府后门至少要绕过好几个荒芜庭院。夜色深沉,恐怕那里埋藏的刺客更多。 小丫鬟咬了咬牙在漆黑游廊里拽我袍角,刚准备说话,一柄闪着凌厉寒意的宽刀就从旁侧带着无尽杀气劈了下来!! 铛——!!! 侍卫拦刀挡下,纵阵逼开刺客,戾声咬牙,“先从这里离开!阿卿,带江少爷走!” 小丫鬟拉着我像游廊后退去,身前三个侍卫立刻飞身拦下想追的刺客,一脚踹开来人守着游廊狭道,劈刀挥剑招招致命! 小丫鬟拉着我在漆黑游廊里拼了命的跑,我拽着她停下,开口,“阿卿,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那些人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潜进侯府厮杀,甚至连天色彻底黑透都不想等,可见早已料到如今这幅场景。恐怕傅锦那夜匆匆离开,也在他们算计之内。 小丫鬟回头惊恐盯着我,细长指节紧紧攥着我袖袍,声音都在打颤,“公子……” 我笑笑安慰她,“没事,你就说我打晕你跑掉了,傅锦不会罚你。”他向来对自己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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