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可…王子已经有五天没来过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他…” “你别慌,明日我约王子去我那儿,你便也来吧。” “好,多谢你了,芩月。” “跟我还客气什么。” 第二日,陈秉如约去往芩月的住处。他的住处与陈秉的住处距离还有些远,芩月那儿和槃若的院子就只隔了一个转角,而陈秉确实远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惴惴不安的站在芩月的院子外,抬头看着华丽的匾额,上面只用南渠文写了两个字——摘月。饶是他也知道,这是特赐给芩月的,想来是为了彰示槃若对他的宠爱吧。 陈秉跟着芩月身边的婢子星雨进了摘星小院,里头的装潢和陈秉那边很是不同。院子被封着穹顶,顶上镶嵌着无数的宝石,抬头看着就像是无数颗星星一般。陈秉不禁感叹摘月内的奢华。 “陈公子这边来吧,我们大人和王子正在内室,公子在外头稍等一会吧。” “好。” “那我先去忙了,公子请便。” 陈秉被留在了内室外,内室的一个窗户是微开的,可以看到里面的一点点景象。里头的声音也通过那个缝隙传到陈秉耳朵里。 那声音极其熟悉,是他听过已经不下百遍的阿若情动的声音,但似乎又与他听到的有些不同。 他不安地向那个窗口移动了两步,透过缝隙清晰地看到了交缠的槃若与芩月。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主动与大胆,是他这辈子都展现不出来的妖娆妩媚。芩月真的像只妖精,挑着狐狸眼让槃若沉迷于他带来的刺激中。 “殿下真坏,才在月儿这呆了五日,就想去找旁人了。”他缠上槃若的腰,撒娇似的轻挠他的胸口,“殿下说,是月儿好,还是旁人好?” 槃若找回了主导权,“自然是你。陈秉虽然不错,但时间久了总是厌烦他的木讷,不像月儿,缠的我对你毫无办法啊。” “王子就只是喜欢我的这幅身子啊…”他委屈的收回了所有动作,“那还来找我做什么。” “好月儿,你要星星要月亮我都给你摘来,别胡闹,坐回来。” “才不要呢,除非王子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 “我这颗心都在你手里捏着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嗯?” 芩月被他重新捉了回去,发出一声惊呼,“王子喜欢月儿么?” “喜欢,自然是喜欢。”他亲吻着芩月的嘴唇,两人又重新交合在了一起。 陈秉面色惨白,他向后退了两步,看不见屋内的景象了,但那声音却一点不落的传在了他的耳朵里。 他想起了他的阿若曾经说过的话,‘你就算要我把整颗心都交给你我都甘之如饴’,‘陈秉,我想陪你一辈子’……句句想起来还让他面红心跳的情话,槃若转眼间就能和别人这样说,他算什么呢?他也和他们一样,只是槃若的一只猎物罢了? 他再是听不下去,转身逃离了这里,再被穹顶上宝石发出的光晃了眼睛,他也只觉得讽刺。满心欢喜的同爱人私奔,却不过是对方几乎无半点真情的玩弄。 星雨瞧着这一切,没有去拦。 芩月的打算本就是这样,让陈秉亲眼看看他所坚信的一切真相到底是什么。槃若是对陈秉不一般,可这不一般并不会改变他滥情的本质。槃若觉得这没什么,可陈秉看来却不是,他既然改变不了槃若次次去找陈秉,那便改变陈秉的心呗。 这也怪不得他,谁叫槃若一直都在骗人家呢。相处下来芩月才知道,槃若几乎是将他这辈子的所有良善品质都展现在了陈秉面前,而他本身的恶劣却通通瞒着。 就连他们这些男人的存在,陈秉也舍不得让他知道。刻意把他安排在杳无人烟的钟翠园,不就是不想别人打扰,不想陈秉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么。可他偏想看看,若是陈秉知道一切闹起来,槃若是会选择身后的万朵花丛,还是选择只摘陈秉这一朵娇花。 芩月为槃若整理好衣服,星雨便进了内室。芩月问道,“陈秉不是说要来么?他现在在哪儿?” 槃若一听见陈秉的名字便愣在了原处,他攥住芩月的手腕,怒道,“你去找他说话,我瞧他开心,便忍了你,你把他喊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他鲜少见槃若动怒,槃若对他们这些情人,一概温柔又好说话的很,几乎从不会发这么大脾气。芩月压下内心的惶恐,有些委屈,“是他说见不到王子,但又有要事要找你,我才让他来了这儿。” “那你还……?!”槃若的心彻底被恐慌占据,陈秉如果看到了怎么办,不,他万一听到他说的话了怎么办!那不是他的真心啊,他只是…只是习惯了口不择言的哄好眼前之人,可这种解释,如何能挽回陈秉?? 哦,不,不对,陈秉不懂南渠话,他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懂槃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认知像是给槃若找到一个逃脱罪恶感的借口,他站起身,“我走了。” “是。” 芩月饶有兴致的看着槃若的背影,他清清楚楚的看着槃若神色的变化,他若是知道陈秉已经完全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了,表情又会有多么精彩呢。 槃若来到了钟翠园,他这已经是第六日没见陈秉了,这些天他日日呆在芩月那儿,想着陈秉这边到时候糊弄过去就好了,可是现在,被陈秉亲眼看见了,他倒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圆了。 可槃若到底是槃若,他不会怯懦太久。推开钟翠园的门,一进内室就瞧见了背对着他的陈秉。 槃若刚压下的心情又升起一股浓烈的心虚,“今日可有出去?” 陈秉没有回身,问道,“你方才在哪?” “怎么了?”槃若温柔地问了句,随即从背后环住了陈秉。 他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等待槃若的回答。 槃若垂头埋在他的颈间,没有说话,他没料到陈秉会是这样的反应,哪怕他吵闹着骂自己一通也比这样强啊。 “摘月里的香,真的很好闻。” 陈秉无厘头地一句,让槃若瞬间愣住,不知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都看见了……” “但这不是我的本心,你知道的,我也是身不由己。” “你还爱我么?”陈秉问道。 “如何不爱!” 陈秉转过身,静静道,“那我有一事相求,你可能答应我?” “你说。” “辉阳有难,你帮帮陛下吧…” 槃若再次愣了,他甚至有些烦躁,陈秉的不在意让他更加无法忍受,“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我若是帮了,你能给我什么?” 陈秉看着他,眼睛里没了平时的光彩,槃若心里又是一慌,却还是等着陈秉的回答。 他看见陈秉第一次主动的脱了衣服,主动地钻入他的怀里,笨拙的亲吻他的嘴唇。 陈秉这是在献身。 在这样的情况下。 一股火直冲槃若的脑门,他一把推开了陈秉,不顾他跌倒在地,冷淡地看着他,极为厌恶,“你这是做什么?!” “你心里有气我理解,可你不能用这种法子,你是在作践我还是作践自己?!” “……我没有。”陈秉眼里隐有泪光,“我只有这些了。” “陈秉!” 槃若怒视着陈秉,可他也只是落着泪,不肯妥协。终于,槃若道,“乔斯会去的。” 陈秉坐在地上没有动,槃若看着他的模样,想到了刚刚他的主动,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欲望,心底只有空洞洞的悲凉,他的陈秉,不该是这样的。 像是逃避这一切,“我走了,辉阳的事,你不用担心。” 陈秉没有挽留,他也没有回头。
第92章 番外(4) 从这之后,槃若没再来过,就连芩月也不再来了,当然陈秉现在也不大想再看见这个人。钟翠园只剩下了陈秉与阿幻两个人。 槃若的宠爱不在,他们又都瞧不起陈秉与他们的不同,总是明里暗里的给钟翠园使绊子。要么就是送来的饭菜越来越敷衍,要么就是连做新衣裳的料子都忘了批给钟翠园。 阿幻去争取过,可没有用。没有人会听他们的话,王子殿最不缺的就是男姬,直到现在陈秉才知道了槃若身边到底养着多少人。 他的府中养着许多不同瞳色的人,除了没有和他一样的红色,其余的竟是瞧了后都完全不知道还缺着什么颜色。这是槃若的癖好,他喜欢收集这些,就像是收集五彩石的孩子。 同样的,陈秉也知道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这里就只有他一个黑瞳。 多么的可笑。 他是一个单纯的人,对爱情极度追求,他期待爱情,并且愿意为了爱情付出一切。但同时,单纯之下他也很倔强,感受不到回应他便会立即抽身。 槃若说的没错,他就是一只猫,敏感又多疑。喜欢你时便可以将脖子伸出来让你挠挠他的下巴,但一旦察觉到会被伤害,就会立刻缩着身子迅速逃跑。 对于阿幻的焦急与歉意,陈秉只是笑笑。 他开始更不爱出门,就连看新书都是让阿幻出去为他寻。窝在这满满辉阳气的院子里,他麻痹自己这还是在辉阳的地界,可手中南渠文字的书籍又每每将他拉回现实。 阿幻总是时不时的告诉他槃若的动向,比如今日他喝醉了,嘴里唤的是陈秉的名字,再比如他偶尔画的画,全全都是没有脸的黑发少年。 陈秉对于这些都只当听不见,如果槃若真的想他,为什么不来找他?阿幻是槃若的人,槃若通过阿幻来告诉他这些,却全全不敢来见自己一面。这到底是真懦弱,还是只是不够爱。 陈秉心里一清二楚。 清楚是清楚,但他也希望槃若能来见他一面,幻想着那个肆意又张扬的男人告诉他,不会再这样了,以后只有他一人。 直到某一天,当他咽下了今日送来的清粥,忽然就心口发涩,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随即喷出了一大口血来。 阿幻吓了一跳,这是中毒的症状,可她并不精通此道,只知道是中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更不知如何去解。 眼看着陈秉的意识逐渐模糊,阿幻只能用了她身上携带的解毒剂来缓解一二,见陈秉的气息稍微稳定,就赶忙去找槃若救命。 他不在院子里。 也不在芩月处。 阿幻快要将整个宫殿翻了个遍,才终于在一个平日不大受宠的男姬这儿找到了槃若。可她进不去,那男人身边的婢子将她轰走,她在外面大喊,却没得到槃若一点垂怜。 最终她带着满脸的伤回了钟翠园。 陈秉虚弱地看着她,没有哭,只是像平常一样的笑了笑,“别去了,阿幻。熬不熬得过,都是我的命,不必担忧了。” 阿幻又去连着去寻了槃若两次,可次次都没见到人,他游离在不同的男人那儿,连一点留给陈秉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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