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沉默良久。 “本王怎么会看到,方才一心想的是你的事。”软香在怀,不是那女子奇异的清香,而多是股扑鼻而来将人包裹在其中的妇人暖香。 越想要掩饰一件不争的事实,话就越多,同时,漏洞更是频出。 “本王就想要问问那煞神走了你也不知会本王一声,总叫我睡到不知何年月。”随着声淡淡无奈叹气,萧岫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呼吸。 “王为着这事不气了?”玉芬透过铜镜瞪着眼睛看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再说,我哪里是为着这件事。” “好了,且放宽心。整个宫中,除了你,本王怎么会允许别的女人再如此奢华。我沂合自古以来,宫中所尊从的都是一身素衣。”萧岫头微倾斜,盯着女人微张的唇,心思活络,“不过念在小姑娘是初次来的,不懂规矩,暂且也就不追究了。” 小宫女本来是随着公公战战兢兢退后,听到后面帝王为她说了的话,两耳一红,一抹红霞悄悄显现鬓边,饱满的脸庞霎时水灵灵的晶莹剔透。 先前什么帝妃恩爱全然抛于脑后。 毕竟,她出身也算是不差的。在这瘦骨罗列的宫殿之中自认为也算是个丰韵的美人儿了,这样算起来,说句不该说的话,可不比当年这位娘娘差到哪里去。 * “姐姐若是得了运势可不要忘记我等。”小宫女刚忐忑回宫就遭到平日小姐妹个个争先恐后。 “怎么?” 她有些心思,知道有些事情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来做,不容得她人同她分一杯羹。 那几个小姐妹厚着脸一帆常态打趣:“咱们帝王方才刚下来了旨意,说是今晚叫你跟着上前伺候,说是伺候,我们谁人不知你这是要被宠幸的前兆。” 小宫女虽提前有了准备,但还是由着霎时巨大的喜悦冲击地缓不过神来,饶是她如此装作淡定也不免有些飘飘然,看着周围这一张张平日对她颐气指使的脸蛋都觉得解气不少。 掂起手指,在空气中点了几圈,上面粉色透亮的指油还在发着光芒,不想同她们再浪费口舌,家中长辈教导过她,这些奉承的话语到了高位自是有千百倍。看着手指尖闪闪发光煞是好看,语气轻快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傲慢:“我先回房了。” 有人出声想要喊住她,“你今日还有……” 旁人连忙制止住,翻了个白眼,“别叫了,人家可是鸡飞枝头变凤凰了。” 也对,她们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凑在一起做什么,宫中事务竟也叫你们料理打点好了?”掌事姑姑黑着脸到几个宫女身前。 有人大着胆子试探:“咱们宫里头也要出来位最尊贵人物了,我们可不得上前多说会儿体己?” 掌事姑姑毫不在意:“左右也不过是被帝王记住了,先放她一晚上。” 看着她们一个个低眉顺从的姿态,但眼底头还是跃跃欲试,不免再多提点两句,“淑芬娘娘独宠多年,咱们宫里头好歹也出过不少这样的情景,她非先例,而在深宫之中又岂容你们撒野。” “所以,保住你们的小命才最要紧。” * “奴才听说了,这痴心妄想的东西简直是大不敬,竟也不正面回复娘娘的您话。”那个小奴才拿着一副官腔调子抬着头悄摸打量了这位凤仪万千的娘娘,避重就轻。 “就这些?”玉芬娘娘斜他一眼:“都说在诸国之中我沂合的宫中规矩最多,也最是压抑,依照本宫看怕是有那么群小人在底下不敢直言。” 说罢咯咯直笑。 那小奴才哪里会有如此殊荣,将娘娘给惹得逗乐,眼见师父要说一两句,又把话抢在前头,似乎要刻意表现自己的憨厚:“能把娘娘逗乐真是奴才毕生所愿了。” 玉芬娘娘收了笑声,看起来面上还是宽慰中余留淡淡的微笑,“是你将本宫逗乐的?”话中还有显而易见的诱导。 那小太监谦虚地缩了下身子,搓了搓手,简直要被突如其来的欢乐冲昏了头脑,收敛道,“可不是嘛。” 玉芬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肯定中带着些疑惑,重复了一遍:“是你将本宫逗乐的。” “本宫该赏你些什么好呢。” 小太监骨子里毛骨悚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劲,师父亲自给他安排好事的机会是断断不会坑害他的。 * “也不想想,这沂合宫里头从古至今哪位嫔妃胆敢以名讳成了名号还能命名宫殿的。” “独一份的恩宠也就咱们娘娘一人了。” 那被裹成粽子模样的女子泪眼婆娑,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音。 她们……究竟怎么敢。 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帝王眼皮子底下,谋害她。 “甭管你背后是什么大的小的家族,能给你几分颜面安□□伺候已经是你的福分。”大公公将手指放在这位妄想登天一夜之间成了女人的脸庞,来回辗转: “细皮嫩肉的,当然这也是你被送进宫来都交代好了的,觊觎后宫宫主的位子的人可多了去了。” 女子本就在世家培养下懂得察言观色的,即便是心中再怎么委屈愤懑也要压住不满,这会算是方寸大乱,知道再忍不了一时可能永无天日。 只得低眉顺从地在公公掌心里蹭了蹭。 柔嫩的脸蛋划过掌心,仿佛一捏就能破了水。 可惜了,还是道行不够。 尽耍小心机,格局小了。 大公公什么姿色什么女色手段没见过,惋惜着靠近一步。 “你是娇嫩不假,但公公我呀,最不吃的就是你们娇花这一套。”毫不避讳从女子胸口掏出来的手绢,“要是吃了你们这些花儿的这招,可早不就成了你头上簪花掉落,被帝王从脚底无情碾压过去的废物了么。” 胸口带着酥痒,花香味的手绢被一点点抽离出来。 女子因他这大胆的举动微微愣神,也为方才的话语心神俱灭,本该机巧如她的,实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只能眼含泪珠拼命挣扎。 “只可惜,掏心窝子的话咱只对死人说这些话。”大公公勾唇无声地笑了笑,“还是本公公亲自看着断了气的死——人——” 好一会儿,大公公一个人从房里头走出来。 “师父,娘娘交代的完事了吗?” 自打先前最爱凑到前头的师哥死得惨烈,这几个到底是安分了不少,嘴上说的关切话,动作上到底不敢逾越半步。 大公公瞥了他眼:“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尽给娘娘添堵。” 那小奴才果然低头听训。 “本公公会坑害你们吗?从未有过——”小兰花指在几个徒弟面前翘了起来,拂尘一摆,留下句话: “那日若不是你们师兄蹬着本公公这张老脸往上踩,净想着在娘娘面前出风头,也不会落了尸骨无存的下场。” 几个徒弟面面相觑,蠕动嘴唇,心里只想着口上却不敢言。 新来最末排的小公公眼睛里净是茫然,看了几位同门师兄,他是候补来的。 昨日还见人比花娇的宫女承欢一跃成了富贵人,今却白白丢了性命也无人在意,自然也不敢出声。 第55章 少将军 萧清嘉从来没有放弃找褚瀛灯,打心眼里感觉亏欠他,他原来是猜测褚瀛灯只是为了躲避或者怎么样可能不太愿意被打扰,他告诉自己就见他一面问清楚。 可随着时间流逝,机会越来越渺茫,他好像再也不能找到那个帝王少年。 萧清嘉又做噩梦了。 还是那个无穷尽地噩梦:众人围攻在一起指骂他从出生就克死了他亲生母亲。 他原以为逃离沂合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困扰住他的东西,只是未曾想到,有些事情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怎么也拔除不去。 有时候还是会有种不可遏制的想法来回在脑海中盘旋。 还是会很想去一死了之,特别是当上将军之后,他总在心底疯狂盼望着做事情冲锋陷阵,以少抵多。 众人只能看到他眼底的淡漠,却不能透过去他的内心直射那重漠然到极致的死生。 当他被噩梦缠身,最终筹谋尝试以剑自刎,褚瀛灯一身红衣阻止了他。模模糊糊的面容到现在还时不时在他脑子里盘旋。 “还有欠着他的承诺没实现。”萧清嘉摩挲着手中的剑,自顾自愣神。 任凭他怎样去寻找,世间好像再无此儿郎。最终他还是决定上战场,哪怕是身死也算是有个交代的缘由。 “将军——”有底下士兵来报:“如将军所料,此次那剑来有意与我们求和不过是在做表面功夫,属下暗中排查已经将剑来底细摸清楚。” 阿鬼此刻在营帐中也已经是一身铁甲护身,上前一步问那跪在地上的守卫士兵:“是何?” 士兵先是抬头看了眼萧清嘉,只见将军微微颔首,得到准话后才继续道:“剑来那位公主令手下宋绶带领精兵亲自前往边关交接处,预设下埋伏。” 阿鬼惊地猛吸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仰,“褚雾笠这个女人当真是心狠手辣,剑来稳定朝政才不多久,这岂非劳民伤财?难道她非要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不可?” 士兵听了这话,抬头,欲言又止。 萧清嘉枕着额头思索良久,看着地上士兵的举动,沉吟,“你但说无妨。” 士兵再跪拜,“小道消息打探到的,说是剑来的公主不满其皇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便是倾尽举国之力也要报复咱们沂合,还有……” “还有什么!”阿鬼催促。 士兵狠了狠心,闭上眼睛不怕死地一股脑都给吐了出来,“还有,还有势必要追杀将军。” “完了完了完了!” 阿鬼大脑一片跌宕,“那个女人知道我们没死要继续杀了我们,那是不是也会知道是刀疤哥放我们逃走的。以那个女人凶狠程度,他会不会被处死!” 士兵听到这里头垂地更低,他已然做足了所有调查,“我们没能打听到救将军性命的恩人的去向。” 面向萧清嘉,“不过这件事只有属下一人知晓,旁人不让插手,如果将军你们从剑来返回,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那公主也难抓把柄。” 阿鬼堪堪站住脚步,看了他两眼,焦躁显而易见减去很多,这会倒又开始垂头丧气起来: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能在沂合朝堂站稳脚跟,甚至让后宫那个玉芬妃都不能讨到半点好处。”阿鬼踱步来回走动,“回到剑来又以这么快的速度笼络朝臣,劝服其丢下黎民百姓攻打沂合,当真是好计谋!” “究竟好狠的心呐——” 萧清嘉久坐在原位不动,这些并不能激起他心中的浪,好像真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末了,心中的答案好像又被蒙上了一层雾,喉咙干涩只问了一句,“褚瀛灯……他究竟是真的生死未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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