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领神会,慕容贤是长孙玄的亲舅舅,若长孙玄当真有篡位之心,慕容贤势必倒戈相向。 届时,慕容贤便是长孙玄最大的助力。 “哦?”方正清装傻,反而不去看长孙玄,“慕容家一向守礼守节,更不用说,慕容大人家风严谨,其子慕容安在大理寺任职,风评甚好。不知丁大人所言,有何证据?” 丁泽不解地凝着方正清,他原以为方正清是自己这边的人,是拥护长孙霖的,所以方才说话才冲了些。 此刻方正清一番反问,倒叫他哑然。 丁泽结巴了一瞬,道:“慕容大人是皇亲国戚,若是任用了他,恐怕影响不好。” 群臣失语,若说皇亲国戚,丁泽才是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他是小皇帝长孙霖的亲舅舅。 至于慕容贤,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丁泽轻蔑地瞥了一眼慕容贤,嘲讽道:“再者说,慕容家最近出了人命官司,慕容安那个孝子都替慕容大人下牢狱了,又有什么家风严谨可言?” 方正清低眉谦逊道:“丁大人说得有理。” 丁泽喜上眉梢,没想到一向强硬的丞相会点头。 “但是。”方正清转身望着丁泽,“据微臣所知,此桩案件另有隐情,若是届时还了慕容安一个清白,帝师之位仍旧是慕容大人的,诸位意下如何?”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群臣说的。 群臣大半都是丞相一党的,自是以方正清马首是瞻,纷纷称是。 丁泽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总之相当不好看。 退朝之际,方正清望见丁泽气急败坏朝御书房方向去了,恐是去找小皇帝告状去了。 第19章 慕容安是我的人 大理寺。 方正清望着埋在一堆案宗中忙得焦头烂额的向余笙,悠闲地抿了一口茶,问:“我怎么不知道慕容安下了牢狱?” 向余笙挠了挠额头,语气焦灼,眉间褶皱愈深,“人命案子是大案,查明真相之前,我总得给众人一个交代。” 两具尸体都是从慕容贤府中抬出的,怀疑对象自然变成了慕容府唯一的公子哥慕容安。 方正清放下杯子,眸中掠过惊讶,“所以你就把自己的左膀右臂慕容安给送进去了?” 说到此,向余笙泄了气,哭笑不得道:“还真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进去的,说是为了迷惑对手。” “就他那副身子,能受得住吗?” 方正清记得,慕容安身子骨由来瘦弱,早朝时,偶能听见他在咳嗽。 这时,正有粉衣婢女拿了一包袱进来,道:“向大人,这是您让我备的东西。” 向余笙从案宗后走出,接过包袱,让婢女退下了。 他冲方正清挑了挑眉,道:“慕容安是我的人,自然是要好好呵护的。” 二人一同到了大理寺牢房。 大理寺主管重大案件,牢房关押之人也尽是些亡命天涯的罪犯。 一路行过牢房,有人对他们破口大骂,有人阴森森凝视着他们,甚至有许多人将手伸出牢门缝隙,试图抓住他们。 向余笙熟视无睹,倒叫方正清浑身不舒服。 方正清:“你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向余笙笑了笑,“慕容安那小子平日就喜欢吃点坚果,喝点好茶。” 虽然他早就下过命令,让监牢给慕容安开小灶,但终归是不放心,一想到自家后院里关着慕容安,他就心里痒痒。 监牢开了门,禀告道:“向大人,有人正在拜访慕容大人。” 向余笙一愣,问:“谁?” “他说他是什么王爷?” 两人四目相对,那不就是淮南王长孙玄。 向余笙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分析:“长孙玄是慕容安的表哥,他来探望探望也是人之常情。” 方正清却微微蹙眉,长孙玄可不像是个会兄友弟恭的人。 事实是,长孙玄还真不是自己主动要来的。 今日下了早朝,他前脚还没踏进王府,后背就有人偷袭。 他回身用手接住了偷袭的凶器——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慕容府匾额下,一年不过二八的娇俏女子手中还握着另一个苹果。 她口中念念有词,“臭表哥,坏表哥!” 长孙玄面上露出怪异的神色,当年那个扎着总角的小屁孩慕容昭,竟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长孙玄站在那望着她,也不走了,慕容昭身旁的仆人见状吓了一大跳,立马伸手夺下她手中的苹果。 “唔……”慕容昭竟然当街呜咽出声。 长孙玄心中叹了口气,朝慕容昭走过去。 他掏出怀中手帕递给慕容昭,从未安慰过人的长孙玄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他淡淡道:“有事快说,本王还有事要忙。” 慕容昭哭得梨花带雨,抬头愤怨地觑着长孙玄,但长孙玄通身的气质吓得她气息不足。 就连指着长孙玄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她边哽咽边控诉,“杀人凶手肯定是你,却让我哥背了黑锅……你,不配当我表哥!” 长孙玄头疼不已,掐了掐眉心,苍白解释,“凶手不是本王。” “哇……”慕容昭哭得更大声了,街边偶尔路过的乞丐都驻足观戏,不走道了。 还是慕容府的侍从机灵,将到府内把慕容贤请出来,这才将慕容昭哄了回去。 此时此刻,大理寺监牢,四个成年男子面面相觑,将本算宽敞的牢房衬得拥挤又狭窄。 唯一坐着的慕容安摆开茶具,垂下眼睫,动作流畅地倒了四杯水,道:“喝水吗?” 第20章 小没良心的 牢房没茶叶,慕容安就喝点没味的白开水度日。 立着的三人在简陋的坐垫上屈膝而坐。 慕容安从左看到右,数道:“淮南王,丞相,以及向余笙向大人。” 他一介“罪人”,倒是好大的牌面,集齐了大周最炙手可热的朝臣,慕容安觉得粗陋的牢房也蓬荜生辉起来。 向余笙略微不满,“凭什么只叫我的全名?” 他说着从肩头将包袱卸下,扒开包袱,拿出一小罐精致瓷瓶。 瓷瓶弥散出一股子幽香,慕容安喜茶,立马闻出这是上好的龙井。 “小没良心的……亏我还惦记你。”向余笙嘟囔了一句。 慕容安接过茶罐闻了闻,转而看长孙玄,“王爷,下官有一事所托,要劳烦你一下。” 向余笙将剩余的包袱塞到慕容安怀中,勾起僵硬的笑,试图让自己那常年审问犯人的铁脸,看上去和蔼可亲些,“你有什么事,找我就是了,干嘛非得打扰人淮南王?” 慕容安淡淡看他一眼,道:“他是我表哥,你一介外人,不好插手。” 向余笙气滞,闷闷哼了一声。 慕容安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交到长孙玄手中,笑了笑,道:“明日是奶奶六十大寿,我早就备好了礼物,暂时没机会亲自交到她手中了。” “你替我交给她,她一定会高兴的。” 临走前,向余笙已经冷哼了好几回,干脆一口气将白开水全喝光了。 “还有你。”慕容安终于正眼看闹别扭的向余笙,“好好查案,闹什么小脾气?” 向余笙抚着自己被凉水鼓涨的腹,坚决不承认自己在闹脾气。 走出牢门时,向余笙还在抱怨,“同僚一场,慕容安眼里却只有那个王爷。” 与他并肩而行的方正清摸了摸下颌,沉吟道:“确实很奇怪。” “是吧,你也觉得很奇怪?” 方正清若有所思,蹙眉道:“很奇怪,长孙玄今日怎么不嫌我的声音难听了?” 向余笙:“……” “咳咳……”方正清端起正经模样,肘部撞了撞向余笙,“我让你去查丁知礼,查得怎么样了?” 谈及案情,向余笙收敛了不正经,道:“我调了前几年丁知礼的案宗,发现他在去菩提寺前就因当街调戏女子入过案。除此之外,便是那次当街纵马踩死人的案子了。” “听说,昨日丁知礼在景山被废了命根子,我估摸着,这件事丁泽还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自家宝贝儿子的命根子废了,今日早朝也就不会仅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了。 显然,丁泽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方正清叹了口气,多半是主管后宫事务的太后刻意为之。 他的眸子幽暗了一瞬,太后丁紫嫣竟因徇私情连自家侄子出事了也不护,转念想来,她与淮南王的旧情该有多大? “嗯?命根子废了?”向余笙是知晓他二人去过景山的,方正清行事不会如此……粗野血腥…… 向余笙了然,“淮南王的人做的?” 方正清抿了抿唇,没否认。 第21章 王爷今晚没吃药 淮南王府,檀香袅袅,扶摇直上。 长孙玄站在窗前,受着拂煦春风,凝着手中玉佩,不知在想什么。 杜央在他后面站着,事无巨细地禀告:“菩提寺旧事有眉目了,这丁知礼竟在菩提寺也犯过案,我们从菩提寺院子里挖出六具女子尸身。” 一座寺庙,本是佛门净地,院中却掩藏了六名受辱而死的花季少女,杜央唏嘘不已。 “另外,其中几名女子的家属愿意去公堂对簿,指认丁知礼,我已经安排他们在京城住下了。” 杜央见长孙玄没出声,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长孙玄突然开口,“明日是良辰吉日,后天,后天带他们去衙门告状。” 杜央:“……” 长孙玄不想在朝堂上弹劾丁家,丁知礼只是个不值得出手的愚笨蠢货,倒不如让受害者家属出面告状来得清净。 “帮本王准备件喜庆的衣服,再备份贺寿之礼,明日本王有宴要赴。” 杜央懵了一瞬,应下了。 只是他心中好奇,明日是何良辰吉日?王爷竟要专门做一身新衣服。 翌日,长孙玄下了朝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读兵书,直至他隐约听得一阵音乐,再细听,应是搭戏台唱戏的奏乐。 “王爷,衣服备好了。” 长孙玄任凭管家伺候自己穿上衣裳,王府中镜子很少,他换了衣服也没在意,转身随口问:“礼物呢?” 管家吩咐人将精致的匣子端上来,道:“是成色上等的玉如意。” “嗯。” 长孙玄唤了个熟识的士兵,同他一道去了慕容府。 慕容府就在淮南王府正对面,一脚踏出王府,一脚就踏进了慕容府。 如此的门当户对,并非巧合,而是刻意为之。 慕容氏是,慕容雪一朝嫁入皇门,作为贵妃生下了长孙玄,当时先皇未立皇后,长孙玄的母妃一度盛宠不衰,先皇甚至在慕容府对面置下别苑,方便慕容雪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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