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玄动作一滞,深邃的眸望向他,“要什么跟朕说一声,朕都会满足你的。” 方正清抓住他的手,叹了一声,无奈道:“我答应你不再逃走。” 自方正清住进皇宫后,便如同被软禁了,长孙玄搜罗尽世间华贵的物什,任他挑选。 但唯独没有自由。 长孙玄每日到这乾清宫来,待在殿中的时间也就是对着奏折批批改改,仿佛只要方正清在他视线里就安心。 有时候比较空闲,他两手空空来了,笔在纸上来来回回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有回方正清趁长孙玄睡着了,便抽出他压在手臂下的纸看,有时是一副他的小像,有时写满了他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方正清都能理解包容他。 然而,方正清真正同长孙玄开始闹腾,是从昨日长孙玄以寿诞为由,一道圣旨让方家举家迁进了宫。 方正清欲找他理论,结果被信奉身体力行的长孙玄揽着腰压在榻上,最后折磨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阿玄,你听我说。”方正清握住他的手,一根根掰开他掐进掌心的手指。 “你让我入宫小住,已经引得前朝人议论不休,若是再让期儿和阿霖入宫,叫别人如何想?” “将先皇囚禁在后宫,将前朝丞相作为男宠……” 总之,哪一条都不会太好听。 好在他昨日颁圣旨时,知晓的人不多,不然不等今日天明,恐怕就会有大臣血书长跪于前殿了。 长孙玄却不愿听他满嘴的朝纲与民心,他凤眸深情,望着人时,如同漩涡将人卷入其中,“阿清,朕下定了主意,绝不更改。” 方正清讷言,转开了视线。 乾清宫中,一柱檀香扶摇直上,重重宫殿,不知深几许。 长孙玄心思缜密,他将后宫所有的人都换作了精心挑选之人,无人敢在方正清身边嚼舌根,方正清不问,那些宫女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冷清得很。 唯有见期儿是日子是热闹的。 长孙玄怕期儿闹腾,扰了方正清养病,便单方面定了霸王条约——只允许方正清每日陪他一个时辰。 以至于后来,期儿最先学会叫的便是“父皇”。 方正清在这宫中等得焦急,每每遇见南宫未来诊断,便拉着他想套点话。 譬如,前朝与民间到底知不知道他入住后宫的消息。 南宫未望着他,笑意愈深,“丞相大人有什么想问的,等皇上下了朝后再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 这件事折腾了半个月,某日长孙玄终于松了口,烛光下他凤眸微狭,含了波光粼粼的笑意,“今晚,若你能伺候得好,自是什么都好说。” 方正清嘴角抽。动了一瞬,心里骂他耍流氓,身体却很诚实,认命地上前替长孙玄宽衣解带,手指有意无意地滑过他的胸膛,挑开他的衣襟往里探。 长孙玄呼吸一重,眼中燃起漫天大火,沙哑道:“阿清……” 方正清听得面色一热,咬着下唇主动将手伸进他的衣袍,触及他结实的肌体。 长孙玄只觉得肉体上微凉的指尖能挑起漫天大火,他略一低头,吻上方正清的唇。 他一触即分,眼眸幽暗道:“不是说要伺候朕吗?” 方正清舔了舔唇角,用力一推,将人压倒在榻上。 他手指似有若无地探到他身下,还不忘索要承诺,“今晚过后,给我想要的答案。” 长孙玄一扬嘴角,道:“君子一诺。” 红烛高照,账幔轻掩下,只见一腰细如蛇的妙人骑在健硕的男子身上,身子起起伏伏,时而溢出耐人寻味的呻吟来。 翌日。 长孙玄允了诺,果真让方正清出入前朝后宫了。 他碰到的第一个人是向余笙。 “正清,皇上没对你做什么吧?” 方正清被向余笙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番,向余笙探看完毕,这才松了口气,继而肃穆地看向他,道:“皇上颁的圣旨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方正清苦笑一声,“……京中人士都在说我是狐媚子吧?” 向余笙叹了口气,“情况也没那么糟,皇上说他已有了子嗣,将来立为太子便可继承大业,用不着大臣替他操心。” “不过,皇上这凭空冒出来的子嗣……你心下有数吗?” 方正清对上向余笙担忧的视线,向余笙在担心长孙玄背着他同其他女人鬼混,于是明里暗里在提醒他。 不过,方正清扶额,“这孩子便是我生的。” 向余笙瞳孔瞪大,仿佛如遭雷劈,嘴唇翕和不已,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眼神怪异道:“你……不会是被皇上下。药昏了头吧?” 方正清哭笑不得,“我自己怀胎八月生下的骨肉,当然最是清楚。” 向余笙依旧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不过见方正清神色认真,不似说谎,他最终还是平复了五味陈杂的心情。 一旦知晓了结果,以往记忆碎片中的蛛丝马迹便忽而清晰,他皱眉惊道:“上次你告假一个月,便是在筹谋此事?” 方正清点头,调笑道:“多亏了生期儿时留下的刀伤,我才能成功在朝堂上唬住大臣,让他们对我被刺杀的事深信不疑。” “……” 向余笙欲言欲止,若不是顾忌到长孙玄如今身份,面对这俩做戏高手,向余笙只想说一句: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第146章 只能更爱你 过了几日,方正清终于后知后觉,长孙玄是故意给了他进出自由的权力。 因为,他见了向余笙不到三日,京城上下都知晓了那日搬进后宫之人,便是旧朝丞相方正清。 长孙玄苦心孤诣地用这种方式,将他二人的关系隐秘地昭告天下。 宫城外的百姓把这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宫城内可就不一样了。 一开始大臣们都只当长孙玄是图个新鲜,可随着年月日长,众人开始慌了。 特别是那些白眉须发的朝臣,见不得长孙玄断了皇室香火。 就连告老还乡了的老臣,都颤颤巍巍进了宫,于殿外长跪,老泪纵横,指着方正清,一口一个妖孽惑主。 方正清吃着长孙玄为他特备的甜点,闻言不禁抬眸去看铜镜,一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细细地看。 长孙玄自后拥住他的肩膀,铜镜中的一双璧人几乎贴在一处,如同一副极美的画卷。 “阿清,你真好看。”长孙玄的手顺着他清俊的眉目往下细描。 方正清素来有自知之明,他最多称得上是眉目如画,离妖孽惑主还隔得远。 也就是长孙玄惜得将他藏在后宫,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事陆陆续续闹到了年关,大臣又寻到了年关宗庙要祭祖的理由,要求长孙玄将方正清驱逐出宫,不然他们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回,他们不仅在朝堂上与长孙玄引经据典地论礼,又寻到了长孙玄的亲舅舅、大学士慕容贤哭诉。 只是这素来通晓经史子集的慕容贤,竟一反常态地装傻充愣,是一问三不知,不对后宫中那妖孽惑主的人做任何责备。 且自那以后,慕容老太太便整日往后宫跑。 她回府后,更是笑得和蔼,对旁人道:“我有曾孙了。” 许多人只当她是年纪大糊涂了,唯独慕容家上下的人知道,她还真有一个曾孙了。 过了段时日,等到风波稍平定,人们才真正开始打量起这个让新帝从此不早朝的主。 有旧日交好大臣夸他,说方正清当丞相时,便是个兢兢业业的清官;又有州县联名写万民书,说早年间,当巡抚的方正清替他们惩治了地方的贪官污吏,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 而方正清幽居宫内,对朝内外翻涌的风云一概不理。 方正清身子骨本就不好,每次入夜,他的周身都被南宫未开的药材味笼罩着,神情也是恹恹的,倦怠得紧。 长孙玄想起前朝大臣说他祸乱宫闱的话语,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如今他巴不得方正清来闹他。 檀香微醺,长孙玄常常将方正清抱在怀里,两人身上的味道几乎是不分彼此了。 心情好时,长孙玄与他说朝堂之事,方正清会回应一两句。 偶尔间,方正清也会故意气他,“皇上不怕天下人职责后宫干政,新君糊涂?” 长孙玄轻描淡写道:“大不了朕就不做皇帝了,这皇位谁愿座谁座。” 再后来,方正清算是发现了,长孙玄根本是油盐不进,究其根本,便是长孙玄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朕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长孙玄望着方正清隐没在暗影里的侧脸,叹了一声,宽衣解带准备入寝。 隆冬之际,只要政务不少太繁忙,一般他都会来给方正清暖床的。 说到暖床,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方正清身子骨病弱,常年手脚冰凉,每每晚间长孙玄会将他的手脚缠住,一直捂到二人体温相近。 若是单纯捂着也就罢了,到底人在壮年,腿间的那只脚捂着捂着热了竟也不安分起来。 这种隔靴搔痒的事,每每惹得他睁开眼看,只对上方正清闭目无波的容颜。 只因南宫未提点了一句,“若要他长命,你能忍则忍吧。” 长孙玄并非纵欲之人,没方正清之前,他军法严明,绝不招妓。 这回也是说禁欲便禁欲,不再日日缠着方正清做些羞耻事。 纵使忍不住了,他也只肯让方正清用手帮他,却从不让方正清发泄出来。 此外,还有件事。 方正清既已从前朝权臣变作了后宫男宠,他在皇宫中行事便愈发肆意起来,他常常于众臣面前晃悠,时不时就在散朝时逮住一个大臣与他论政。 常是他单方面将其余大臣讲得哑然无声,他便无趣地甩着袖袍离去。 夜里,长孙玄总是梦见方正清化作一只蝴蝶、或是一只白鹤飞走了。 他总在半夜间惊醒,用炙热的眸光看方正清的脸颊,看得久了,他便偏头在方正清唇上落下一吻。 方正清一直在暗地里跟他生闷气,实质更多的是懊恼和愧疚。 他虽不后悔回到长孙玄身边,却也从未想过要让长孙玄背负世间骂名。 方正清时常欲用手去触碰天上遥不可及的阳光,一转头,却只见自己像金丝雀般被困在大周最豪华的牢笼中。 日子久了,方正清的身子虽养好了,但精神却日渐凋零了。 长孙玄皆看在眼里,某日他撑着下颌看天上自由翱翔的飞鸟,眼前的迷嶂似乎消退了大半。 “南宫,若是某一天,你留在杜央身边的代价是付出自由,你会同意吗?” 南宫未叹气,“皇上,丞相大人要的并非是自由……” “是呀,朕知道……”长孙玄头疼不已,“朕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竟还盼望着朕另纳后妃,届时他便可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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