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似一阵风跑开了。 方正清担忧长孙玄身上的伤,眼神频频往王府看,“南宫大夫回府了吗?” 长孙玄不悦地抿唇,“要分别了,你就没点别的话跟本王说?” “什么话?”方正清的心骤然加速,心若擂鼓。 “罢了……” 长孙玄捂住胸口的伤,掐着嗓音委屈道:“本王不该奢求这么多的。” 周遭夜色寂静,仅有他二人长身玉立,某种暧昧的气息悄然蔓延。 方正清眯着眼看着他,忽而极快地凑近,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轻柔的一触,转瞬即逝。 长孙玄怔然地抚摸上自己的唇,那处微微发热,似乎还留有方正清的味道。 “咳……” 方正清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他转身回望,看见向余笙和慕容安并肩站着。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向余笙形容狼狈,长袍竟是破了一块,脏污不堪,看方正清的眼神有些幽怨。 慕容安好脾性地冲方正清微笑,道:“非礼勿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方正清扶额,看来是什么都看见了。 他的目光落在向余笙身上,疑惑道:“向大人,你这是被……犯人报复了吗?” 向余笙额角暴露出青筋,悄然对上方正清身后另一双冰冷双目,欲哭无泪道:“往事不堪回首。” 有了这个插曲,方正清简单告别后便打道回府了。 只是走之前,长孙玄面色不霁,直吓得向余笙后脊背发凉。 向余笙挠头不解,舔了舔虎牙,问:“安儿,你说王爷瞪我干嘛?” 他一向不会看人眼色,慕容安也再不强求,他伸手扯了扯向余笙破布般的衣服,无奈道:“你这都断袖了。” 向余笙脸色一僵,企图去追究慕容安话中深意。 但慕容安一双明眸清亮,两袖清风坦荡。 向余笙垂头丧气道:“还好你今天来我府上送东西,正好解救了我,不然我可能就死在我母上大人手上了。” “你到底又怎么招惹到夫人了?” 在慕容安印象中,向夫人身为诰命夫人,作风虽彪悍了些,但还未发过这样大的火。 今日向夫人那阵仗,手中握了把扫帚,追着向余笙打了大半个时辰,她口中还嚷着:“让你娶亲你不娶,原来你是存着这种心思?”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慕容安的到来简直是福祉,向余笙眼前一亮,仗着跑得快,拉着慕容安一口气跑出了十条街才停下。 向余笙真可算是天降横祸,他被打完全是因为从宫中带出的那几本话本惹的祸。 他嘀咕道:“怪只怪落魄书生太有才,写个话本都那么香艳。” 他母上只看了一眼,便认定她家儿子是个断袖,任他如何解释他听不进去,誓要打断他的腿来祭列祖列宗。 慕容安找出新衣服递给他,道:“先换身衣服吧,这要是被其他同僚看了去,堂堂大理寺少卿的名声就一朝尽失了。” 向余笙看着慕容安温柔的笑,心头微动,接过衣服时无意间碰到他的手,“其实,我娘打我,是因为她怀疑我是断袖。” 慕容安沉默半晌,认真道:“那你是吗?” “我……”慕容安的视线让他无所适从,他只能闷声道:“我不知道。” 可要说他不是断袖,他为何会梦见与慕容安做那档子事? “若我是的话,你会瞧不起我吗?” 慕容安勾唇而笑,全然没有因他的话惊讶,“是与不是又有何碍?只要你还是向余笙,还是大理寺少卿,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这回答乍一听很感动,但向余笙细究一下,发现慕容安在意的仅是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 心理脆弱的向余笙在心里将他的话反复琢磨,盯着慕容安看了许久,久到慕容安下了逐客令:“向大人,客房应该打扫干净了,你也该歇息了。” 向余笙气闷地起身离开,刚开门,就看见慕容昭端着一盅汤站在门口。 对上向余笙的视线,她脸上一红,垂头道:“向哥哥喝了汤再走?” “也好。”正愁找不到机会多留一会儿的向余笙欣然同意。 向余笙满脑子都是慕容安,喝汤期间也忍不住偷偷觑着他。 他发现,慕容安是真的好看,他唇间浅笑,眉目清俊,端的是蹁跹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不知迷倒了京城多少千金小姐。 慕容昭眨巴着水眸好奇道:“向哥哥,你今日又被向夫人赶出府了?” 看来向夫人的名声已是人尽皆知。 “这……” 慕容昭见他难言的模样,还以为他又被催婚了,便好心道:“婚姻大事确实得好好规划,不过你得快点,不然我哥都比你快了……” “昭儿。”慕容安出声打断她,微皱了皱眉。 向余笙手中的勺子一个不稳,掉落在碗边缘,发出清脆响声。 他唇边的笑异常僵硬,“慕容姑娘,你方才的话是何意?” 慕容昭眨了眨眼睛,怔愣地看向慕容安,道:“哥,你没跟向哥哥说过吗?” “慕容安。”向余笙觉得自己的牙有些痒痒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安慢条斯理地喝下全部的汤,夸道:“昭儿的厨艺愈发精进了。” 慕容昭敏感地发现气氛不太对,她收了器皿,匆匆告别了。 室内仅剩了他二人。 向余笙揉着太阳穴,软下声调,又问了一遍。 慕容安笑了笑,道:“前几日丁泽与我爹提出了结成亲家的意向。” 丁家府中那位丁蓝,目前的京城第一美人。 怎么看,都觉得是郎才女貌。 只是…… 向余笙望着慕容安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冒出股无名火来,“你答应了?” 慕容安笑得无可挑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理由拒绝。” “慕容安!”向余笙也不知自己哪来的怎么大火,就像整个人都被放到油锅里煎炸一般难熬。 慕容安眉眼安静地瞧着他,就好像他是跳梁小丑,自作多情。 向余笙咬紧牙关,低声道:“你好样的!” 说完便摔门离开。 不一会儿,有小厮来通报,“慕容公子,向大人已经离开了慕容府。” 慕容安握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外面月色不错,路途清晰,并且向余笙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似乎没什么值得他忧心的…… “疯子……”慕容安疲倦地抬手以指压住眉心,神色不明地喟叹。 再说出了慕容府的向余笙根本无处可去,回府还有家法等着他,他一拧眉,干脆抬脚去了丞相府。 他想着冤有头债有主,今儿的事,还不都是方正清弄出来的。 只是,当向余笙到达丞相府时,竟看到方正清手中抱了个娃,正在耐心哄睡。 画面虽过于诡异,但向余笙只以为这孩子是方正清某个亲戚家的,于是他揉了揉眼睛,笑道:“哪家的孩子有幸得到丞相大人垂青?” 方正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的。” “嗯?” 向余笙拍了拍脑袋,僵硬地笑道:“我是不是幻听了?” 新生儿软糯得很,五官还没长开,也看不出像谁。 向余笙凑近看了半晌,惊骇道:“你完了。” 方正清居然背着淮南王红杏出墙了! 距离凉透也不远了。 方正清无力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真是我的孩子。” 从字面到深层意义上的——是他的孩子。 向余笙四处扫了一圈,没发现孩子母亲的踪影,于是松了口气,道:“还好你有自知之明,没把野女人带到家中,不然……” 第130章 大人您别挣扎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向余笙看了一会儿后,竟用手戳了一下婴孩的小脸,这一下轻若羽毛撩动。 但婴孩肌肤嫩,他蹙着淡眉握着小拳头吐出奶香奶气的一个小气泡。 方正清愣了一下,无奈道:“你干什么?” 向余笙不可思议地握了握自己戳孩子的手指,道:“真……软呀!” 方正清抱着孩子警惕地扫他一眼,向余笙眼波微闪,对软绵绵的孩子起了好奇心。 “这娃是男是女?” 方正清对着觊觎他儿子的人冷漠道:“与你何干?” 向余笙厚着脸皮贴上去又戳了一下,指尖像触碰到上等的棉花般,软了的心直接化成一滩水。 他眸中闪着光芒,嘀咕道:“没想到孩子这么好玩的呀……” 方正清:“……”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 “阿清,商量件事吧。” “我不同意。” 向余笙跃跃欲试的心并没有被打击,他盯着孩子的脸,道:“让他认我做爹吧!” 方正清脸沉若水,抱着孩子转了个方向,咬牙切齿道:“……我才是他爹。”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做个干爹。” 方正清“啧”了一声,唤小柳来将孩子抱下去了。 向余笙颇为遗憾地看着小柳的背影,全然没注意到小柳看病人的神情。 方正清微眯着眼看向余笙,忽然冲他伸出一只手,笑得危险:“既然想要当干爹,见面礼呢?” 向余笙低头一看,他身上穿的是人慕容安的衣服,可谓是两袖清风只盈月,哪来的见面礼? 不过,向余笙一拍大腿,道:“下次,下次再补给我干儿子!” 他这一句话,就把自己干爹的身份坐实了,为官多年积累的智商此刻全用在了拐一个干儿子上。 方正清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上下打量过他身上素净衣裳,“你穿着慕容大人的衣服跑丞相府来做什么?” 小俩口闹矛盾了? 向余笙颊边肌肉抽。动几下,摇头道:“还不都是你话本惹的祸……” 他将来龙去脉与方正清讲了一遍,说完后,久久沉浸在忧伤的氛围里难以自拔……结果一抬眸发现方正清桌前摆了本奏折,手中握着软笔刚落下端正一笔。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向余笙幽怨地望着始作俑者。 方正清合上奏本,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否认呢?你只需要对夫人说,你不是断袖就好了。” 他为什么不否认? “自然,是因为……”向余笙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说不出任何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理由。 身在其中,不知入局。 方正清长叹一声,道:“你不用与我解释,向余笙,你真正要面对的人,是你父母……和你心中之人。” 烛火摇曳,炸出一朵小火花,未燃烧已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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