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燃觉得他是死有余辜,虽然苻玉凡对玉珩是极恶毒的,但是苻玉凡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听到他死了,玉珩是有些悲凉的。 楚燃没有见过皇后毛氏,但是听传回来的消息,皇后毛氏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带着侍卫拼死搏杀竟斩杀百人,誓死不降最后被生擒。 姚复安见她生的倾国倾城又这般有勇气也是女中豪杰,反而不舍得杀她了,想饶她一命收她做个妾,她不愿意,大骂姚复安. “我是什么人?我毛氏是大魏的皇后,堂堂皇后一国之母,也是你这种卖主、叛国、弑君之人能惦记的!我父皇在世时对你不好吗?你一个降将,我父皇当时要是想杀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但是我父皇封你官职、妥善待你,哪里不仁义了?哪里不好了?哪里不重贤才了?” “让你可以好好在大魏活着,你不知感恩、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今天还杀了他的亲儿子当今天子,我手中要是有剑,现在就该让你血溅当场,我怎么能让你这样的人收了我做妾,太可笑了!” “真真是太可笑了。凭你也配惦记我!也配碰我!如果我给你做了妾,我有何颜面活着,有何颜面见我死去的父亲。” “我父亲一生忠于大魏,忠于先皇,忠肝义胆的一个人。索性他是死了,不然你这样的人,他是要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的,就你也配娶我。杀了我吧!我要是喊一声疼,下了黄泉都不配跪拜先帝。” 而后被姚复安杀死在眠山山角下,时年不过28岁,山中树林沙沙作响,终是黄沙掩白玉、红颜落黄泉。 这历史上有多少这样侠肝义胆的女性,她们心存忠义、毫不畏死、她们的心里也有忠义、有民族、有气节,只是她们被历史的长河掩埋,因为她是女性无法建功立业,平定山河,所以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只是皇后毛氏。 同时,埋葬的还有毛皇后带在身边的两个孩子,一个13岁,一个5岁,是宣昭皇帝的孙子。 这世间有人记恩、有人记恨,有人却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不知道姚复安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赵国战败他第一次被陛下诏进宣室殿,他跪在殿中叩首说. “臣感陛下不杀大恩,恩同再造,定当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报答之。”现在,他杀了陛下亲子、陛下儿媳、陛下亲孙、重伤玉珩,真是肝恩人的脑,粉了恩人的身,砸碎了恩人的骨,好好报答了…… 楚燃没把这些说给玉珩听,他身体这般不好觉得不该告诉他,只说是奋力拼杀之后也被缢死了。 玉珩想起这个毛皇后是武将毛得玉的女儿,此前宫中就有传闻,说太子妃不喜欢女红,被他父亲养的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竟还敢与姚复安的将士们拼杀也是女中豪杰。 毛得玉也是归顺的降臣但是一生忠义,最后为大魏战死,死得时候很是壮烈,被俘虏后誓死不归顺,“我这辈子,就恨杀不尽你们这些叛贼,报不了大魏的恩情,报不了帝下(玉珩的父亲)的恩情。 如果死前还是什么可遗憾的,就是遗憾的没把你们这些乱臣逆子都杀了!”而后血溅当场,后来这位武将赐了谥号为“忠”,危身奉上曰忠、杀身报国曰忠。 山河破碎风飘絮,每个人都在当下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父亲,您对大臣对各民族的文臣、武将都是仁和、包容的。 给了他们活路有人造反、有人弑君,也还有忠心不二、愿誓死追随,有王丞相,也有毛得玉,还有毛皇后……,也只有毛得玉这般忠义的人,才能养出如此忠义的孩子。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但是山河上的人不在了,只有青山依旧、绿水如常。 “廷尉王太则,可还好?” 楚燃对这个人印象极深,因为他曾经在朝堂上奏,“宁安王重伤濒死,战败也已受罚,可否赦免,将其放出廷尉狱?” 玉珩是新皇的叔叔又是濒死之境,朝廷便也免了玉珩的牢狱,同意他在府上养病,将死之人何足为惧。不然因先皇的处罚在前,玉珩未必能出廷尉狱,这才能在宁安王府中养伤。 “你一定记得,代我向他道谢,我能活着完全依赖于他照拂,才能见到你。”便又讲了自己昏死不醒,滴水不进,是廷尉安排了狱卒天天给他喂些水喝,吃点粥饭,后来长安城破狱卒都跑了,便也无法再管顾。 这般天大的恩情,楚燃必是记下得。“楚燃,一定记得,一定会重谢他的。”因为这个人,玉珩才能活着,他们才能相见,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而后楚燃说了他要回去的事情,玉珩想他回去也是应该,现在朝中纷乱,离开朝堂回代州去是最好的办法。 幸好那时父皇在世,自己还有依靠,能一步步的提了楚燃做到了代州刺史,当时的魏国国力强盛、整个北方尽归魏,强大到根本不担心谁会反叛,所以提拔楚燃并不困难,而且父亲认定,楚燃是珩儿的男宠,自然也没有多为难。 先是升迁了苻北荣,而后升迁楚燃为代州刺史,只是父皇还是逼玉珩娶妻,送了玉珩很多的美人、姬妾,只是这许多年过去也未见有子嗣,而后就是泾阳之战,而后就是大败一场,而后就是如今的样子。 “你是地方官员,不是京官。现在勤王结束是该尽快返程的,不然你本人和你的兵马都会引人猜忌,不杀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你带的兵马就驻守在京郊,杀了你怎么收场?朝廷一向是忌惮掌兵马的人,代州你是该早些回去的。”玉珩虽然病着思路是清晰的。 “我回去?你怎么办?你不想想你自己?”楚燃其实是生气的,听他这样条理清晰的分析让他回去,你就不想想你自己? “我终还是皇子,没有官职也是皇室,我哥哥死了,我自己现在也病的这般重,朝廷知道我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而且现在看来,新皇也觉得我是无用之人。” 玉珩是现在小皇帝的叔叔,完全可以派个宦官来探视、可以派遣御医来诊治,可是没有人来,竟也没人想起玉珩,之前是威胁,现在是弃子…… “我回去?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宁安王府等死吗?” “不可能的,我要带你走。以后只要我活着,就要带你在身边,绝不会让你一个人。” “你在哪里我都不放心,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你可以写请辞、解官、致仕、写告老还乡,我们一起,我带你走,好不好?你还年轻,我也年轻,我们还有大把的时光,是不是?”楚燃说的声音都哽咽了。 玉珩想,年轻是真的,大家都这般年轻,但是大把的时光却是楚燃的幻想了,没有悄无声息的死在廷尉狱中,两人还有机会相见已是恩赐。 自己是好不了的,鞭刑是皮肉伤还能好,因了有光明铠在身,箭伤不是很深也可以复原,但是近距离的那一计连弩射在腹部,之前也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但自从宣室殿被苻玉凡重伤后,这处伤口每天都在隐隐作痛,自己弱成这般怎么可能好起来? “还是孩子似的,告老还乡?长安城是我的家,我还乡也只能还长安。”离开长安,死后便不能葬在长安,将来也只能葬在代州,长安城往北有我父皇的皇陵,离开长安便是离开了我父皇。 “玉珩,我再也不想在月光里想你,再不想人生中永远都是月光,每一个想你的时候陪我的只有月光、就剩月光。玉珩,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这样的每一天于我都是痛苦的,每一天都是痛苦。” “对不起!”楚燃没想到玉珩会说对不起,觉得更是伤心。 “哥哥,我求你,我们一起走!我带你回赵州,我掌赵州一州,有能力照顾你的。” 玉珩声音清浅,说“好吧!我只怕自己到不了赵州。”而后着人上疏,写的是病体沉重,时日无多,愿归隐山林,不问世时、挂冠求去。将死之人,无人问津,获准。 楚燃一路上非常小心的照顾着,车马劳顿还是回了赵州,玉珩太弱又是一路的颠簸,便抱着玉珩下马车,进了自己的府邸。 楚燃的府邸终是不能与宁安王府比,但是这里真的是清净、雅致,因为离了京师感觉连空气都是轻松地,但是不好的是玉珩的身体越来越差。 在长安城还可以走动,一日一日的过去,终是连走路都不行了,终日的低烧,每天都在低烧,有时候醒着,有时候睡着,楚燃也明白,这个人终是要离开自己了。 晚上,他睡在玉珩身边,玉珩病着他不该和玉珩睡一起,但是他好怕,好怕有一天早上进到玉珩的房间,怕玉珩已经……怕摸到冰凉的手……怕他什么都不叮嘱,默默死去。 这样陪在玉珩的身边,仿佛之前在宁安王府的每一个夜晚,玉珩躺着有时候醒着,就是不醒也会有呻咛,他腹部的伤口始终不好,终是溃烂累及脏腑,药石无效。 如果当时有好好医治,如果他的哥哥不伤他,愿意给他好好治疗,怎么会这样?不只不治还鞭打他,终是亲生兄弟,一母同胞,怎么会这么恨?怎么舍得? ----
第65章 桂花树下 楚燃伸了手,放在了玉珩胸前,他能感觉到玉珩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是疼痛。 “哥哥,很疼吗?身上的伤?”楚燃没有等到答复,却等到玉珩转身看着他,那么清瘦的一张脸,便是身体这样的疼,看向楚燃的眼里也是柔情、温暖。 玉珩的手轻轻地拂过楚燃的脸,睫毛、嘴唇,楚燃就这般由着这只手温柔抚摸,玉珩漆黑的长发铺在身边。 玉珩轻声说,声音轻的戳疼人心,“我若死了,你的一生还那么长,你该怎么办?”楚燃这一生,全部的爱都在玉珩身上,他这一生就未遇过别人。 一句话真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他知道他的哥哥时日无多。 “我也不知道,玉珩,一生那么长,我也不知道?”眼泪随着眼角滑落,这一生楚燃只爱过一个人就是苻玉珩,所有的爱恋、亲吻、抚摸、□□……,一生中只有这一个人。 玉珩用那只曾经被伤过的手拭去楚燃的泪,“对不起,早知会如此,就不该让你这般深陷。” 真的是连哭声都忍不住,“哥哥,你不要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你还有我……” “楚燃,你要记得,没有谁值得用一生困守,我亦然。” …… “要学着忘了我,不要频频回头。” …… “死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 …… 这世间,想要拥有就会失去,妄想得到就会凋零。 后几日哥哥就好些了竟可以略略走动,楚燃以为这是转好的迹象,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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