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决定要攻燕国了,这个长江以北土地面积、人口数量甚至超过魏国的硕大国家,这慕容家几代人建立的庞大皇朝,魏国的铁骑已踏上征程。 这次征战,路程之长,所破之城池太多,绝非三城、五城,是十几城、几十城,征战面积之大、各地州调兵力之多,确实是整个魏国前所未有的。 故此次拜玉珩为镇国大将军(正一品),可自行处置将领无需通报,可享用九锡(古代为了奖励有功的大臣,赐的几样礼物,车马、衣服、乐县、朱户、斧钺等,一共九样。)金印紫授,之前玉珩因为流言颇受攻击,陛下管不了流言,不能把传谣的人都杀了。 但是我要让整个朝廷、整个长安、整个大魏都知道,这个儿子仍是我最为器重的儿子。 此次的战役确实太大、太重要,又安排王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一同前往。安排了大将军苻期、慕容逸的儿子慕容泽、扬武将军姚复安、荡寇将军范毅等等诸多人手,大举进攻燕国。 经过了这许多年的励精图治,又不断打下周边国家,魏国日益强盛再不是打赵州时、霍烨匈奴时只能调4万、5万人马的时候了,此次攻打燕国,全国集结兵力21万,8万骑兵、13万步兵,此次主要是平原战场,中军占主力,地方州军力配合,全力攻燕。 准备战略物资、辎重、调兵、祭天等等,玉珩都忍住了,没有去见楚燃但是出征在即,这一次又不知道走多久,之前就是再远危险、再危险,玉珩出征都要带上楚燃。不,每每都是楚燃求着自己带他去战场,这次楚燃不会了! 玉珩递了拜盒,他实在没有勇气踏进楚燃府邸,也不知道他再会说出什么话。当年他说“我不就是你的男宠吗?”、“你对我的好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是我的耻辱。” 这些话伤的玉珩已经没有勇气再见楚燃,现在都能记得捡起玉佩时的感觉,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有些记忆是不会磨灭的,对玉珩是,对楚燃也是,无法磨灭、刻骨铭心。 但这是去打仗啊?打这么大的燕国,要多久?能不能回来?会不会赢?如果败了会不会一败涂地?玉珩也不知? “将军,公子请你进去。”老仆带着玉珩,去了楚燃书房。 楚燃也知道又要打仗了,魏国这些年好像一直在打仗、一直在打仗就没有停过。他的心里当然是恨的,感同身受的恨,但是知道玉珩又要去打仗了,他去过战场两次,他知道有多危险,不可能不关心,就是说自己不关心也是假的,这关心发自心底,不由个人。 楚燃看着玉珩,还是那样一张英气蓬勃的脸,只不过不再是初见时的少年将军,反而更显成熟、果决,看起来还是年轻,意气风发、依旧高大挺拔,他是大魏的皇子,陛下最器重的儿子,不想连光阴都不舍得对这张脸下手。 楚燃,他的楚燃,久未相见,这次他居然是全束发的。楚燃冠礼的时候,玉珩怕楚燃看见自己会更添厌烦没敢进府,只是送了极为贵重的礼物,金银、玉器、字画盛满多个托盘庆贺他冠礼。如果没法让你知道我的爱,那我只能用银钱狠狠的宠你,让你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楚燃一头黑发扎起,由一个白玉雕花束发髻固定,露出一张光洁的脸,只有少许碎发拂在脸侧,眉眼依旧只是没了曾经的光亮,是淡淡的厌世神情,却仍是那般的倾世独绝。 四目相对,谁都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哪句先说?话在脑子里、心里盘衡了很多遍,先说出口的是楚燃,说的却是“又要去打仗了吗?为什么又要去打仗?你们魏国这样架长车踏破别家山河,使利刃毁了他人故土,你能不能体会到别人的痛苦,体会到那片土地上的人,他们的痛苦?” 之前楚燃跟着玉珩打赵国、打霍烨匈奴,楚燃没有觉得也不能感同身受,但是现在他知道了,知道这种家破人亡的感觉,所以他要问问玉珩,你是什么感觉?你觉得很好吗? 玉珩没想到,楚燃让自己来却是为了问这个,强大的灰败感再次袭来,停了一下才回答. “我是皇室,一直养尊处优,没有过过食不保腹的日子,但是我见过一个个荒芜的村庄,出征时走过白骨遍野的土地,我父亲跟我说,一定要重视农业,粮食是穷人的命;也听齐兹柳说过,他的童年就是国与国的混战,百姓家破人亡,人民易子而食,国与国之间的战乱,最终是百姓付出生命。” “父亲的治国理念是混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这个大华夏,自三国时代起就一直在战争中,司马家的晋国进行了短时间的统治,而后衣冠南渡过了长江,战争就没有停过,每一天都有人在这片土地上因为饥饿、因为战乱而死,百姓流离失所、人民无以为继。” “这个天下不该是这样的,这天下应该如大汉一样,有一个伟大的君主,有一片完整的疆土,每一个生活在这个大帝国里的人都能平安的生活。” “耕者好好种地、士农工商都能在这片土地上平安的生活,每一人不一定过的多富裕,但是他们应该像个人一样活着,不再打仗,不再饥荒,不再有人易子而食、有人析骨而炊。” “我不能造这样一个大大的盛世,但是我父皇可以,我自当尽己所能辅助我父皇,让这世间得一个太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不惜的。”楚燃没有说话,这个理想太大,这个宏愿太大,是谁听了都无法反驳。 “也不会在有我这样不停出征的将军,更不会有你这般国破家亡的皇子,我们之间本不该如此。”玉珩的语气卑微而清浅。 两人没有说话,玉珩见楚燃没有说话,便想他还是亦如以往,那般恨他,恨魏国,恨魏国燃起的战火,同意自己来也只是想问自己这些,便只说“我走以后,你照顾好自己,苻北荣在代州,我留了柯泽飞在京城,他会保护你。”而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准备离开。 然后听见楚燃轻声说“将军上次伤了手,长枪可还能用?你能不上亲上战场吗?”这是屠了他一族的人,他实在不该盼着他回来,但是心底里,他希望、他想,玉珩你会回来,对吗? 时间过了如此之久,他能活到现在全部是因为玉珩护着,长安城中虽不相见,但是他知道玉珩的真心。源源不断送进府的礼物,如此的挥霍奢华,这有违玉珩的处事原则,他一向恭谦慎行,会这般只因为喜欢。彼此之间隔了代国和魏国的仇,但是这爱、这恨搅做一团,难以分清。 玉珩听见这句话,明白了楚燃的心意,楚燃的心里是舍不得自己的,生出万般惊喜。径直的走了过去,站到楚燃面前,两个人的脸这许久再没有这样的挨近过。 今夕何夕得遇良人,玉珩吻了下去一只手抚在楚燃身后,就这般义无反顾、不计后果的吻了下去。楚燃初时是想推开的,但是推了几下终是停了。 这吻实在使他无法思考、不能思考,他也沉静在这日复一日的思念中,绵长、温柔、细腻的吻,充满柔情却也在往更深入探索,贪婪的攫取属于楚燃的气息,舌尖纠缠苦苦煎熬,朝思暮想的人,终是控制不住这无尽的诱惑。 玉珩扬起另一只手拂到楚燃的脸上,多久他没有再触摸过这张脸,指尖温润的感觉一如既往,不曾忘却,楚燃并没有睁开眼睛。 但是玉珩要看着,记住与他的每一刻相见,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他也是第一次主导,他也不知道一次次的攻城中,他能不能回来?如果不能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甜蜜,人的一生总要有些东西被铭记才好,就是终场也该是幸福的。 繁盛的阳光由青色的直棂窗射入屋内,整间书房都在阳光中,阳光照射在小几的玉花插之上(玉打造的花瓶),玉器透出微亮的光,瓶内是菡萏含香,青釉镂空香薰炉里飘出沁人心脾的灵犀香,这样两位美少年,时光煮酒,他们终是真爱对方,才会这般的痛苦、煎熬。 最终是楚燃推开了玉珩,“将军,请自重!”人不可能永远沉沦,终是要醒来,醒来后这一切都是背叛,对他整个家族的背叛,他的家族被血洗,而他在和灭国的将军拥吻,何其难堪! 玉珩看着楚燃“我灭了代国那般残忍的事情,你不能接受,但是我可以等,等到你淡了,等到你放下、等到你可以再次接纳我,我可以等,可以长久的等,等你愿意放下过去,好吗?” 楚燃终是没有说出那句,“将军,不用等了,此生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放下。” ----
第48章 慕容泽
军事布置由大家讨论王丞相制定,这位可治天下、谋略过人的能臣,根据掌握的情况,兵分两路由不同的将领带领,一路攻晋阳而后往北不断推进由玉珩带领、一路攻壶关而后往南推进由丞相带领,最终将在燕国的皇城邺城前形成合围,而慕容泽便被安排在了玉珩这一支里。 慕容泽的名字在他来投奔前,玉珩就是知道的,知道这位将军是燕国的国之栋梁、在慕容氏几代人中都是极优秀的,军事才能超绝,而今相处才知道确实不是徒有虚名、浪得其表。 首先做事就极为稳妥,话少而果决,他父子二人此次逃来魏国非常仓促更不敢告知他人,所以只有几个亲随跟着,致使他根本没有亲近的将领。 一日,营帐内有军士大声喧哗,有人汇报是军中都尉李耳与慕容泽起了争执,玉珩猜测以慕容泽沉稳的性格绝对不会与下属发生争执,了解后得知其实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开始的。 这位都尉李耳挑事,慕容泽来投魏国后,因为父亲非常敬重慕容逸,不仅赐他大量金银、锦缎……,并且在职位上也给予了很大的照顾,拜慕容逸为征西大将军带兵打了冉然,慕容泽为牙门将(正五品),这样做也是没错的,同时也做给天下看,一个敌国的将军投诚,我都给予善待,此举也是鼓励天下有志之士可以效力魏国。 而且他父子二人来我魏国,如果没有官职就是平民,如何自处呢? 但是这也导致了今天的事情发生,我魏国的将士也是靠军功晋升的,都尉李耳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次,为魏国杀敌无数至今也才是个都尉(官职较低),但是慕容泽只是投诚而来,什么也没做,还曾经是魏国的敌人,不知道带兵打仗杀了多少的魏国人。 一来投降所授官职竟然高过这些魏国苦战多年的战士,这种不平衡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家都靠人头攒军功,而你攒出来的人头都是我大魏将士的人头,现在居然还在我们这些人的职位之上,这种不服气、这种愤恨的情绪非常大,所以当有一个人起头挑衅开始,周围没有人再帮慕容泽,因为他是燕国人属于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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