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你一个小孩,要是路上遇到点危险该怎么办!” “爹爹……意儿、意儿只是想你了。”说着说着,黑亮的大眼珠子里就快要蓄满了泪。 刘玳终究还是心疼孩子,将她抱起道:“爹爹不是怪你,爹爹也是担心你。我们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娃娃,要是路上遇上个坏人骗走了,爹爹会急坏的。” “意儿可聪明了,不会被骗的!” 刘玳无奈一笑,朝她小鼻子上一点,“你这丫头。” 李荐意如愿以偿找到了爹爹,连晚上睡觉都要和爹爹一块儿。 “爹爹好香,意儿最喜欢和爹爹一块儿睡了。不像父皇,父皇好臭好臭,和他睡一块晚上都要做噩梦!” 刘玳给她拢紧了被子,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蛋,手轻轻拍在被子上,哄着她睡觉,“好了,快睡吧,明日爹爹带你去买新裙子。” “爹爹可要说话算话。那意儿睡了。” 團Ζī 小孩儿说睡就睡,闭上了眼没一会就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刘玳唇角微微上扬,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李荐意来的时候穿身上的裙子不知从哪惹了脏污,刘玳带她新买了一身,是件海棠红芙蓉妆花缎留仙裙,成衣店中最贵的那件,老板娘改小了后送去了刘府。 穿着爹爹买的新裙,李荐意乐开了花,花孔雀似的在府上转来转去。 “爹爹!我听管家爷爷说了,今日是乞巧节,是女儿家的节日,街上可热闹了,意儿想要出去玩。” 刘玳将她凌乱的发丝捋了捋,轻笑道:“你还是小孩子,去过乞巧节,难道也想去求个如意郎君?” “嗯!我就要求个如意郎君,要文武双全,还要长得好看,像爹爹一样好看。我看过话本了,话本里娶公主的都是探花郎,将来就叫父皇封我的如意郎君做探花郎。” “看来你平日不好好上学,净看些话本去了。” 李荐意无辜地眨了眨眼,抱着刘玳大腿撒娇,“爹爹,带我去玩带我去玩,意儿难得来江南一趟,整日待在宫里快要闷坏了。” 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刘玳同意了。 十里长街,花灯流转,刘玳牵着女儿的手步行其间。市集琳琅满目,李荐意只觉新奇,一双眼四处张望。刘玳随她拉着去,却在无意间撞上一人。 抬头,是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子,刘玳心有歉意,道了声“对不起。” 那人压低了声回他:“无事。” 闻声,刘玳略有晃神,怪异地打量了他一眼,那人却置若罔闻径直离开了去。 “爹爹,你在看什么?”李荐意小手举着串冰糖葫芦问道。 “看一个熟人。” “什么熟人?意儿也认识吗?” 刘玳笑了笑,“对,意儿也认识。” 说是要去岸边放河灯,结果玩累了,李荐意半路就趴在肩头睡了过去,嘴里却还念叨着。刘玳将熟睡的女儿交给了随从,叮嘱一定要安全送回府上。 他自己去了河边,替女儿放河灯。那盏莲花状的河灯藏着一张纸条,上头的字歪歪扭扭,写满了李荐意对未来夫婿的期盼,刘玳偷偷瞥了一眼,忍俊不禁。 真是个人小鬼大的丫头。 岸边尽是人,女子偏多,流水中浮着一盏盏莲花灯,皆为祈求一段好姻缘。刘玳将李荐意的那盏也放上了水面,想着女儿将来长大真能觅得个好夫婿。 “你也来祈求姻缘?”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说话的是个男子,带着熟悉的面具,瞧着神秘莫测。恰是不久前不慎撞上那位。 刘玳侧头笑了笑,“是。” “方才看你牵着个小女孩,还以为已经成了家。” 刘玳看了他一眼,“成家算不上,只是孩子没有娘,想着再找一个也好。” 男人噤了声。 刘玳突然凑近,盯着他面具下仅露出的一双眼,“我瞧你倒是不错,不如你来做我孩子的娘。” “……” “李玄烈,还装什么。” 男人讪讪摘下了面具,“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一出声,我就知道是你,”刘玳拿过他的面具把玩着,“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来。” “意儿一出宫,我就一直在后头跟着。” “真是胡来,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怎么敢放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 李玄烈心虚,目光落到了别处:“有我跟着,不会出事。” 刘玳剜了他一眼,“她还是个孩子,总惹她干什么。” “她和你说了什么?” “说你凶她。还嫌你臭,睡一块晚上会做噩梦” 李玄烈嘴角抽搐,“胡言乱语。她将太傅的茶水换成了烈酒,又趁太傅睡觉时提着墨笔在人脸上作画。我不过训斥了几句,便哭了鼻子。” “……性情顽劣,确实该凶。还说要找探花郎当夫婿,将来哪家探花郎敢娶。” “意儿好歹是个公主,是金枝玉叶,能娶上意儿也是探花郎高攀。” 刘玳失笑,“这会倒维护起来了。” 李玄烈轻咳,扯开了话头,“放的那盏河灯,是意儿的?” 刘玳点点头,他道:“总不能是我的。” 李玄烈不解,“为何不能是。” 河面涟漪皱起,月下杨柳枝条轻摇,他听见刘玳的声音飘散在这一缕清风里。 “意中人就在眼前,何须再去祈求。” ---- n年以后的番外,也可以当平行世界看
第40章 关押的第四日,李玄烈又见到了刘珠。 她似乎已经摒弃了女子身份,只以男子面目示人,除却不善的神色,仅凭这张脸称得上是位翩翩公子。 对于她的到来,李玄烈并不感到意外。 “许久未见,你已变了模样,当日再见时几乎已认不得了。”他淡淡说着,恰如故人重逢后的叙旧,哪有半点身陷囹圄的姿态。 人总是会变的。刘珠亦变了许多,变得李玄烈都快要忘了年少那场念念不忘的初见中所留恋的身影。原是心上的白月光,却化作了一柄锋芒毕露的刀刃,直指他的胸膛。 或许她本该就是这副模样,只是李玄烈从前未发觉。 刘珠无视了他的眼神,开门见山道:“李玄烈,交出玉玺。” 李玄烈失笑:“既要夺位,又何须在意一块玉玺。” “我刘唐乃天下正统,这玉玺、这皇位,本都是我刘家物,又何来‘夺’字一说?” 李玄烈回她:“玉玺不在我身上,许是那天丢在了清河行宫,不如你派人再去找找,找到了自然就是你的了。” “你不愿交出,我也会有办法。不过李玄烈,你我相识一场,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仅凭城外的玄羽军是救不了你的。” “无妨,听天由命便是。但我只关心一件事。” 刘珠脚步一顿,回头问他:“何事?” “玳儿他如何了。他腹中还有我的孩子,你应当已经知道了。” “你还有脸提!”刘珠握紧拳头。她唯一的底线便是刘玳,李玄烈一番话无疑又挑起了她的怒火。她忽然转过了身,朝李玄烈脸上重重抡去一记拳头。 “难道你以为玳儿会生下这个孽种?他那天哭着求我替他落胎,一碗药下去,那孽种早没了!” 嘴角破了口,李玄烈指腹按着擦去了血,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像是自嘲。山中短短几日,他终究还是无法改变什么。 “疼吗,”他问,“玳儿身子一向不好。” “既担忧他就不该强迫于他。我一向最恶心你这副嘴脸,”刘珠咄咄道,“一年前你还对我深情款款,不过寥寥几月,又移情到了我弟弟身上,既然迷恋的是这副皮相,就不必再装模作样。” “你们男人向来如此,享过肉欲之欢又岂会再留恋于虚无缥缈的情爱。我早就知道,从你将我拉入你的后宫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往后还会有别的妃嫔、别的女人,一点儿旧时的情义是无法护我在这深宫中生存的,可你不碰我,我便也无所顾忌。但你却碰了玳儿,你怎么能碰他!他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以男子身份长大,你却几次三番让他怀了孕,你可曾问过他愿意?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 她说得不无道理,李玄烈无法反驳。 他想着,若是那夜他没有中药,若是那晚自己也恰好不在温奴殿,又或是刘玳长得与刘珠不太相像一些,他没有宠幸过刘玳,大概也不会爱上他。 可说是爱,到底又为何而爱,李玄烈记不清,也想不起,他以为悄然之间生出的怜爱尚为浅薄,只是将刘玳当成了一位妃嫔,怀有的宠爱始终与钟情二字相去甚远。可等到他真正发觉的时候,早已无法自拔。 他想要刘玳,要他的人也要他的心,期盼着能生下他们的孩子,像他、也像自己,再一道长相厮守,直到儿孙满堂,直到寿终正寝。这是他第一回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从前爱慕刘珠之时也不曾渴求过这样一份平淡温馨的生活。 可似乎有些迟。遍体鳞伤过后才给予的爱意,在刘玳眼中未免显得可笑,他不会信,即使信了也不会接受。就像他一遍又一遍说的那样,二人之间绝无可能。恩怨、家仇、世俗,阻挡他们的东西太多,更何况从始至终只有李玄烈一人在强求,从强求刘玳的身体,到强求他的心,他得到的也只有一瞬的欢愉。 刘玳总说他一厢情愿,李玄烈想了想,确实如此。 虽说月份不大,怀有身孕的肚皮摸起来却硬了许多。刘玳留下了这个孩子,这并非他本意,可姐姐的逼迫远比李玄烈的更令他寒心。 即使姐姐是为了他好。生下这个孩子,让孩子带走他的蛊毒,听起来像是一举两得之事,毕竟刘玳一开始就不想要它。可对孩子来说,又何其残忍,降生于世却注定早夭。 刘玳轻轻抚着小腹,他很少这样去触碰这个他孕育出来却被称之为“孽种”的东西,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抚摸,像是一位慈爱的妇人在无声诉说着对未出世孩子的喜爱。他不是妇人,也不喜爱孩子,他怕自己真有了怜惜,将来也会舍不得。刘玳不敢想,他不愿做一个母亲,也自觉不配。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刘玳惊醒般抽回了覆盖在小腹上的手。 他以为来访的是孙沉月,她这几日总爱过来,明里暗里挑拨着他与刘珠的姐弟关系。刘玳不清楚她此举是何意,她似乎不像从前那般娇媚可人,藏的心思颇多总会露出马脚,刘玳也因此对她生了点厌烦之心。 然而进来的却是刘珠。 因为这这些天来许许多多的事,他们姐弟二人之间难得闹僵了,刘玳有意避了几天,刘珠知他心有不满,便也无怨言。 但总归是一母同胞的亲人,再多嫌隙也隔不了那一层血缘。刘珠先开了口,问他近日身子可好,嘘寒问暖了一阵,二人都有意避开了孩子这事。
46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