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光线晦暗,而且杂物颇多,老妇的眼神还不是很好,所以她在找东西时费了很大一番力气。 终于,她从床下找到了被她好好放着的竹筐,从里面拿出了不少东西,最后才在最下面拿出了那封信。 吴保说过,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毁掉。 可现在已经有人问起来了……难道还要留着么?老妇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末了,她终于下定决心,这么个烫手山芋,赶紧毁了才是上策! 老妇从身上摸出了打火石,又拿来了蜡烛,然而两块石头还没磕到一起,她的手腕却一下被人攥住! 老妇吓了一跳,几乎惊叫出来。 “老夫人,您怎么不说实话啊!”乌晟把那封信抽走,又掰开她的手取走了打火石,“这信明明在你手里,怎么说送出去了呢?” 老妇脸色苍白,见鬼一般。 戚逢跟在乌晟身后,接过了他递来的信:“多谢。” 然而戚逢拿到手里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信件,分明是会试的考题,封条都拆了!他像是拿到一块刚出锅的红薯,脸色大变,恨不得直接给扔出去。 “诶呀,这个私藏考题并且还漏给别人,戚大人,这个得判什么?”乌晟问。 戚逢懒得理他:“……里面的考题呢?” 这次老妇没再说谎:“老婆子没动过……真的没动过……” “那就是送到这时就是这般了!”戚逢把题封收好,“谁送来的!” 乌晟按住他的肩膀:“别动怒别动怒……老夫人,我们现在好好和你说话,你最好也好好地回答,不然把您请回去,就没这么客气啦!” 老妇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老婆子真的不晓得啊!那天黑灯瞎火的,又没点灯,只有个人把东西塞给我,说是我们家的嘱咐了,此物要好好保管,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毁掉……” “你拿到时就已是拆开的了?” “……并未,还封得好好的……” “从未有人动过此物?” “从未有过……只是,老婆子前两天到京里药铺抓药,有一大天没在家中……” 戚逢与乌晟无奈地对视一眼,又有麻烦了。 “罢了,有个空壳,也算有收获。”乌晟轻叹一声,“至于里面的考题,再找找罢。” 然而当戚逢他们回京后,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吴保死了?!” 刑部下官从未见他如此激动,一时竟有些害怕,话都说不利索了:“回大人……今早我们到贡院里,去,去给那些人送饭……结果就看见……吴保他……” 戚逢咬破了舌尖,血腥气总算让他回过神来。 他们刚在吴保家里搜出了考题封条,这边吴保就死了,未免太巧了些。于是他看向乌晟,而对方也是一脸凝重,似乎更加不悦。 罢了,他这辈子是学不会看人脸色判断什么了。戚逢收回视线:“尸体在何处,仵作去了没有,我去看看。” 戚逢到贡院时,却看见了一个熟人。 “嘘!”严彭这贼做得光明正大,甚至还在检查尸体,“悄悄的,我是靠着殿下这棵大树进来的,不许给我捅出去!” 戚逢有些僵硬地冲旁边的方俞安一礼,懒得客套也不会客套,便开始勘察尸体。 “摸摸,还是热乎的呢。”严彭怜惜尸体似的摇摇头,“唉!晚节不保。” “怎么说?” “你看,这像什么?” 尸体面色似乎很平静,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几个空盘子,碗筷仍摆在那。然而那脖颈间干涸的鲜血和狰狞的伤口却破坏了安详的环境。 “不对,刚才刑部的人说,他们是送饭时才发现吴保已经死了的!”戚逢道,“这,这怎么还有碗筷!” “北客来的菜,包送的,”严彭用白绢垫着,拿起了筷子,“号称连锦衣卫诏狱也能给你送进去,当然,花销很大。” 然而方俞安似乎并不赞同:“他们都找不到我府上。” 严彭:“殿下恨不得一辈子就吃这么一回,他们能找到才怪呢。” 戚逢没管他们俩打嘴仗:“这是……自杀?” “八九不离十,”严彭把筷子放下,“你瞧,那堆碎瓷片还藏得挺好,恐怕他不想让我们知道是自杀。可惜了,估计是第一次做这等事,一点经验也没有。” “到底是甚能让他下如此大的决心?”戚逢十分不解,“我见着他家里还没到穷困潦倒的地步……怎会如此……” 方俞安打断他的感慨:“戚大人还记得,那几个搜出夹带的考生的姓名么?” 戚逢点点头。 “说说看。” “……张知节,他是没有夹带,但他的文章雷同的。任子都,吴昌贵,赵伟……等等,吴昌贵?!可是,可是吴保的孩子没有参加会试的啊!” “但人家还有侄子啊,”严彭一笑,“山秋,连我师父的侄子都去卖考题了,他吴保的侄子为何不能有夹带啊?” ---- 明天有些事要办,可能会断更一到两三四天……,,Ծ^Ծ,, 我趣我才发现,原来这里计字数还算标点符号!我说这字数怎么如此恐怖Ծ‸Ծ
第11章 杨甫森又擦了擦汗,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看上去惴惴不安。刘凤枝看着好笑,便凑近了些低声安慰:“杨大人不必过于紧张,陛下想见我等,这是好事。” “这算哪门子好事!”杨甫森叹了口气,“今年这是怎么了,开年就如此不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刘凤枝轻笑,“杨大人,如果我没料错,这案子已经接近尾声了。” “早听闻栖梧先生钻研〈易经〉,是最近又有甚心得了?”杨甫森明显不信,“唉!只能说在下借先生吉言了!” 刘凤枝微微一笑,并未再说甚。 没一会,李仁从偏殿出来,告诉两个人进去面圣。 方效承看起来精神不错,而且桌上很空,应该是没甚可写了,才想起来过问政事。 “回陛下,恩科一事,请容老臣详禀。” 方效承点点头:“听说,刘学士临时换了考题,这才让余下的士子们顺利考试?” “回陛下,那是老臣亡羊补牢之策,”刘凤枝道,“当时情况紧急,如有不妥之处,老臣愿担责罚。” 方效承摆摆手:“不不……刘学士急智,要是换做平日,朕该赏赐你的。”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就不赏赐了,你自己办砸了什么事心里清楚。 “回陛下,恩科考题是臣一直暗中钻研思索的,并未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而且启卷当日莫指挥使和杨大人是看着的,封条和封卷之日一样,并无破损。” 杨甫森点头称是。 刘凤枝继续道:“然而封卷到启卷,仍有十多天的时间,这其中是考题最可能泄露的时候。所以臣请详查贡院中人,还士子们一个公平,以彰陛下圣德。” “嗯,刑部的折子也是如此说的。”方效承看不出喜怒,似乎只是在听一个话本,“他们正在查……二位都是德高望重之臣,莫哲也是朕亲自提拔的,你们三位倒不像是能泄露考题之人。” “陛下圣明。” “不过嘛……”方效承一笑,“天明昨夜与朕说,贩卖考题之人,还有刘学士的侄儿啊。” 天明?赵天明?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凤枝心里一惊,赵天明兼管着锦衣卫和镇抚司,可以说大权在握。他是方效承一路提拔的心腹,然而此人一直低调行事,因此很得方效承信任与青睐。 前些日子就听说赵天明连除夕都没回京过,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回陛下,是老臣管教不严,让亲族放肆妄为了。”刘凤枝道,“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老臣的子侄,自然任凭国法处置。” 杨甫森一直默不作声,此刻才有点听明白,这是要开始问罪了。 “呵呵呵……与庶民同罪?”方效承一挑眉,坐直了身子,“那刘学士呢,也一样?” 刘凤枝一时语塞,不过很快道:“回陛下,臣斗胆,敢问陛下赵指挥使可有甚证据?” 这下可问住方效承了,毕竟赵天明也说了,只是暂时怀疑,确凿的证据还没有。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朕只是过问一二,有嫌疑自然要慢慢清查嘛……” 然而就在方效承打算把他们放回家时,外面的太监忽然通报,赵天明求见。 杨甫森与刘凤枝对视一眼,觉得可能还得在宫里留一段时间。 赵天明不是少年了,已近四十,然而可能是习武之人的原因,他看起来一点不输今年的士子们,英气逼人。 他人很高大,举止间都带着一股利索干练,就连眼神里似乎都藏着刀锋。 他径直走进来,向方效承见礼,又与一边的两个人颔首致意,架子大得很。 “正好天明来了,”方效承道,“与朕和刘学士都说说,你查得如何了?” 赵天明一拱手:“回陛下,微臣无能,进展缓慢,一些实质的证据似乎都被销毁了,不过微臣倒是找到了参与之人……当着学士的面,似乎不太好说。” 刘凤枝:“……” 这不就是明摆着么,不是严彭就是邹季峰。 方效承也听出来了,他笑着点点头:“好啊,那接下来天明就有的放矢了。学士啊,宫里到底不如家住着舒服,今日你同杨尚书且先回罢,既然案子已接近尾声,就不多留你们了。” 待两个人都离开了,方效承一下起身:“天明,来跟朕说说,查到甚了?” 赵天明跟着他:“回陛下,刘鹤在青楼贩卖考题,据微臣所知,他还剩下了些证据。可是当微臣潜入他家中时,并未找到。” “那和刘凤枝有甚关系?” “微臣问了镇抚司的桩点,似乎刘学士的门生严玉声在那附近出现过。”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方效承能听懂,顿时冷笑一声:“哼,刘凤枝教出个好徒弟啊,知道为师父想了。” “陛下,不过严玉声……似乎是无功而返。” “哦?怎么说?” “回陛下,因为桩点太远了些,所以微臣只知严玉声与他的下属去了一趟,拿出了什么不得而知。而且……”赵天明顿了一下,“贩卖考题这样的大事,刘鹤也该知道销毁证据。” 事实证明指挥使料错了,刘鹤这顾头不顾腚的公子哥,哪有他那么周全。 不过对于方效承而言,他习惯把人看得很复杂,毕竟在宫闱时间久了,这些东西已经刻在了他的骨血里。 “这么说……刘凤枝不一定是泄露考题的人?” “回陛下,目下微臣掌握的证据太少,而且案子又在刑部,微臣不敢随意插手,所以不好妄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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