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捧着书歪头:“你不好意思了?” 林子葵诚实地点头,确实是听得不好意思,亦觉得太过粗俗了些:“这些内容,会让人心生杂念的。道观是清修之地,让人听了去不好的。” “是不太好。”萧复索性凑上去,挨着他的耳畔道:“那我小声些念,这样够不够小声了?” ……是小声了。 林子葵心道,除了自己大概也没人听得见,萧照凌说话的热气拂上来,让他耳朵痒得受不了,听故事也只能听进去那么零星的几个字。 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娘子要给自己念这些靡靡之音。这下好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杂念也有了,心也静不下来了,林子葵又忍不住地想:这男子行房,怎么让作者写得像是天下极乐之事,当真有那么好吗。 算了,反正断袖的事也跟自己没关系。 幸好照凌不是男子,否则定让这书给带坏。 林子葵一脸的惆怅。 照凌哎,怎么还不念完呢,怎么就这么大的兴致呢? 作者有话说: PS:《弁而钗》是明朝耽美小说,真是那个内容。
第32章 行止观(23) 林子葵硬着头皮听完, 终于松口气了。 萧复来了一句:“我知晓林郎你过耳不忘,可全背下来了?” 林子葵:“…………” 林子葵是过耳不忘,尤其是书的内容, 他要学习的东西。 见他不吭声,萧复:“你方才没有仔细听是不是, 那我再念一遍。你再好好听听,下回我抽考你。” 林子葵心底是有些不愿的,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怎么能拒绝照凌呢。 林子葵委婉地道:“二姑娘, 我……再过一个月左右,就要春试了,现在脑子里,装不下,可不可以让我春闱过后再背给你听啊?我保证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他一脸的可怜巴巴。 “好啊, ”萧复一口答应,语气有一丝愧疚, “哎,怪我, 差点忘了你要考试了,对不起啊林郎, 那就是二月初十, ”他掰着手指数, “二月初一你去贡院考试, 考九天回来,到时你再同我一起仔细研读。” “嗯嗯嗯!”林子葵这下才松气, 到晚上回洗心堂睡觉, 就因白日听了那些东西, 有些淫秽字眼不住地浮现眼前。 毕竟林子葵今年才十八,这年纪,连春宫都只在同窗那里不小心看见过,现在是昏昏沉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书本不分好坏,可此书只会害人匪浅,我尚且如此,虽然照凌的定力,定比我强许多,可此书还是害人!倘若我不小心将书给烧了,他会跟我生气么?” 林子葵翻身继续想:“还是不要惹他生气比较好。” 一旁,墨柳听见公子辗转难眠,就披着裘衣坐起身来了:“公子。” 他小声呼唤。 林子葵:“嗯?” “公子可是担心春闱的事,睡不着?” “嗯……” 墨柳:“哎,我也是担心,我也睡不着,要不我起来给公子念书吧?” 林子葵下意识:“什么书?” “当然是四书五经,虽然知道公子你都背得滚瓜烂熟了,不过起来学习比睡不着觉要好。”墨柳穿好衣裳起身,他身上这披裘是萧复送的,二姑娘这人好啊,大方,给公子送衣裳,不忘自己这个小书童,衣服很保暖,比他任何一件衣裳,都还要暖和。 墨柳起来窸窸窣窣地点好灯,拿到了床边,他掀起被褥钻了进去,和公子挨在一起,翻开书来:“子曰……” 林子葵沉沉地靠着枕头:“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 墨柳:“子曰。” 林子葵:“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子曰……” 就这样,一句一句接着,林子葵脑子里的杂念终于得以被短暂地清除。 后几日,顾着他要念书考试,萧复很无聊,催促元武下山再去给自己买几本好书:“要这个作者写的。” 元武低头看了一眼,写书的人叫:“醉西湖心月主人……好的侯爷,我这就去买。” 初五天,行止观人声鼎沸,香客如云。 这几日都是如此,除了初一拜过,林子葵基本不往前面大殿凑热闹,人太多了些,他怕惹不该惹的麻烦,遇上徐卓君的党羽,给自己、给照凌都带来杀身之祸。 无数从京城而来的马车,爬上十六洞天的山腰,人声嘈嘈切切。 “听说此观求官最灵了,孩子啊,马上春闱,你快去拜拜文昌大帝,让他保佑你考中进士,官运亨通……” 一个大娘正在对儿子说着,从观外赭石色马车上,下来了一家三口,身旁只带有一个丫鬟。 “爹……我们家没人要考试,我们来行止观做什么。” 走在前面的是肖簧肖大人:“一个,你肚子也显怀了,十五就要嫁到文家了,你娘想求慈航真人,保佑你母子平安,二则,上次林贤侄的事……哎。” 肖婷道:“好端端的,你提林举人做什么。” “那么好一个孩子,你娘说他眼睛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开金陵回淮南了,万一他还在行止观呢,总归是我们家对不起他,不给他些赔礼,我过意不去。” 肖婷说:“上次他连银子都不要,就跑出去了,疯疯癫癫的。” 肖大人是特意来给林子葵送银两赔礼的,进观后烧香,打听了几句,得知他还在,就去客堂找林子葵了。 找了一圈,隔着院落,肖大人看见林子葵眼睛蒙着一层白布,他那书童正在给他念书。 有三年不见,但肖大人还是一眼认出林子葵来,当年那个稚嫩少年,如今已出类拔萃,清俊出尘。 可惜眼睛这样,注定他与仕途无缘。 肖大人的两个家仆抬着银两箱子站在门外,肖大人正要出声喊:“林……” 一个气音刚出来,忽然从天而降一个背着双锏的半大少年,很不客气地问:“你是谁,找书生做什么?” 肖大人吓了一跳,见是个少年,站定道:“我从金陵来,姓肖,找林子葵林公子有事,你是……他的护卫?” 肖大人看了这孩子几眼,武功真好,一眨眼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只是为什么林子葵找的书童和侍卫啊,一个个都是小矮子。 金樽听完,去通报了侯爷。 侯爷说了,让他看着林书生,无论任何人靠近,有没有恶意,都要告诉他。 萧复听了道:“金陵来,姓肖?那应就是肖簧了……他来做什么。” 在赶走和让林子葵见他之间,萧复犹豫了下,随后决定不拦肖大人进门,他要听林子葵怎么说。 他离得不远,恰好看见肖簧进门,赔礼道歉,一打开箱子,白花花的银两。 先前元庆说过:“这肖大人家中,还算不错,当初的七品官,也是花了几百两捐来的。” 萧复看见道:“送银子给林子葵了,能解他的燃眉之急,可惜子葵的性格……” 然而不出他所料,林子葵坚决不要,甚至还心中有愧,认为自己也有错,和肖家姑娘正式见面前,便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原先萧复嫌过他迂腐,不懂变通,泥古不化,现在发现这点是很多人难以做到的优点。 虽说,是傻了些,有钱也不要。 林子葵身旁,墨柳已经听呆滞了。 这是什么剧情,二姑娘不是要嫁给他家公子了吗,怎么肖大人又特意登门赔礼,说对不起公子? “公子……” 林子葵怕他出声说多,对他摇头:“不论你有什么疑问,一句话都别说。” 肖大人见他不肯收下赔礼,又是叹息良久:“贤侄,伯父对不住你,日后若是有难,只要能帮,伯父一定帮你!” 随后肖大人让家仆把装着银两的箱子,丢在他门前,就带着家仆走了。 林子葵看不见,以为是带走了,墨柳看见了,但没吭声,急着问:“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复趴在院子侧窗,耳朵贴着窗户纸偷听。 “这事啊……是我不小心认错了人,我喜欢照凌姑娘,可他不是肖家小姐,”他把责任揽下来,三言两语解释了,“诚然他不是,他愿意嫁我,我也愿意娶他,我们两情相悦,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肖大人,所以他赔的礼,我万万不能收。” “可是……”墨柳眼神漂移,“肖大人走了已经,但他把银两留下来了。” 林子葵一愣,忙道:“你快去追他,把银子退回去!” “可是……”墨柳掀开盖子,一瞬被锃亮的银子给迷住了眼睛,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这么迷人的银子。 墨柳假模假样地跑去追了一下,确认肖大人是不是真的离开了,不会再回来要钱吧。跑到前面大殿时,他正好碰见肖大人一家,看见肖大人和肖夫人,带着一个女子。 还听见肖大人说:“林贤侄才是真正的君子,可惜啊巧巧,你看中了文晟礼。” 肖夫人:“女儿都快为人母了,你说这些做什么!林贤侄是不错,若他没有那些身体上的问题,我也会为他介绍良配的。” 墨柳再去一瞧,果然看见肖姑娘,手保护着肚子。 “她竟是有孩子了?!”墨柳一脸震惊,忙不迭折返回洗心堂去,一五一十跟公子说了:“人太多了,他们走太快了,我就找不到人了。公子,我看肖姑娘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了,这的确是对不起你,肖大人的银子,咱们就收下吧,不然,不然……到时候,公子你娶照凌姑娘,也没钱操办婚礼了,聘礼都不够。” 林子葵有自己的原则。 可是听见萧照凌的名字,他埋头沉默地思虑。自己要娶妻,自己还囊中羞涩。 半晌,终于叹息一声,他妥协了。 “肖大人这些银两,就当是我借的吧,无论是否肖家对不起我在先,我也有错,这钱日后我也要还给他。” 收这些钱,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继续去背书了,只有中了进士,才有颜面风风光光地娶照凌为妻。 萧复偷听完,就跳墙回去了,跟高高兴兴地元庆讲:“以他这油盐不进,刚正不阿的性子,为了娶我,竟然会收人的钱财。林郎好爱我,你说对不对?” 元庆擦了擦汗:“对……可是侯爷,您当真,是要嫁给林公子么?” “是啊。”他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但脸上没有平素的玩乐。 元庆看侯爷认真了这么久,也该知道他是玩真的了,但仍有疑虑:“那这事儿……怎么收场,林公子又不是断袖,我怕他会恨您,您总不可能拿身份出来压人,把人圈进府中吧。” “自然不能了,他不是我的笼中鸟。” 萧复苦恼,抬眼问他:“你一向主意多,这事你有什么主意?” “……我看不如,侯爷跟林公子坦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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