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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翮很少直接教训人，这次竟用了‘阴阳怪气’和‘呈口舌之快’两个词，就算是周将军也听得出姜翮的不满，吸了口凉气，跪地认错：“末将知错，请公爷责罚！” 随着周将军洪亮的认错，太子党的几位将军纷纷随着跪地请罚。站在姜翮旁边的李威不适地皱眉，等其他人走开后带着少许埋怨的语气说：“不是说不能偏心吗？刚刚何必那么说。” 其实姜翮对周将军恶语相向几乎是本能反应，没多想便说了。昨日在和宝洛格见面前盯着李威看也是，没多想，就在门口耽搁了许多时间。被李威这样一抱怨，姜翮愈发明显地意识到，事情一旦是有关李威的，他就会失去平时那完美无缺的喜怒控制。 对此，姜翮略微已经，而后又不怀好意地笑：“你又不像他们有背景有结党，当然要我多护着些。” “不需要。” “就算你不需要，我也还是想。” “姜翮！”李威不想听姜翮把自己说过的话反过来对自己说。 可姜翮还是继续：“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李威气恼：“不要说我说过的话，你与我完全不同。” 见李威真的恼了，姜翮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别生气，不聊这个。叫你留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的。” 根本不是姜翮留李威，是李威自己留下，但李威也无心纠正姜翮这些自欺欺人的话术，不十分情愿地站在原地等姜翮继续说。 “还记得我是怎么找到你们山寨的吗？” “一匹死马。”李威说着意识到了什么，“你派人跟踪他们了？确定不会被蛮族甩掉？” 姜翮：“人跟人的确容易被甩开。但狗跟踪死尸，甩不开。” 李威先惊讶又微笑：“没想到你又养鸡又养狗竟然都有用。” 姜翮也盯着李威的脸笑：“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李威本就很浅的笑立即消失，姜翮只好迅速地把话移回原本的事情上：“我还是担心奸细的事情，所以只先知会给你。其他人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他们。” “明白。” “时机成熟前，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偷袭蛮族老巢不是小事，我想亲自去摸清地形。” “太危险了。我带着可以信任的人去，保证把详实的地形和部署交到你手上。” 姜翮又忍不住问：“你这么怕我死？” “你是大将军。” “如果换个人当大将军也是一样？” “也是一样。”
第34章 34试探 ======= 对别人也是一样？姜翮对李威的这个回答很是不满，哪怕心里知道李威只是嘴硬不肯承认，也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愤不平。 如果换了个来当大将军李威也会对那人这般得好？姜翮接受不了。虽然毫无意义，但他忍不住想要证明自己在李威心里得位置是特殊的，不是因为有权有势而需要讨好的公爵，也不是出于责任而需要保护的大将军。他想要李威对他好是因为他是姜翮，只是因为他是姜翮，一个普通的人。 为了求证这毫无意义的爱意，姜翮坚持亲自去探查蛮族的老巢，而且只许李威一个人陪着。 路程很远，不骑马往返要走上四天，李威极其担心姜翮的身体吃不消，姜翮却因心底的那些小心思而暗暗兴奋。姜翮从没和李威独处过这么久的时间，也从没有过这种单纯的、充满期待的兴奋。 走出营地，姜翮便忍不住勾起嘴角，走了几里路后竟笑出声来。 李威被姜翮这莫名其妙的笑扰得心慌：“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我第一次不带随从走这么远得路。”姜翮抓过李威得手放在自己得胸口上，“能感觉得到吗？我心跳得厉害。” 李威不想感觉到姜翮的心跳，他的身体在被姜翮的手碰触到的瞬间变得僵硬且戒备，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姜翮不许他逃脱，依旧抓着李威的手不放。他的手被迫压在姜翮的胸口，心跳被迫随着姜翮的心跳越跳越快。 姜翮真切地感受到李威的心跳，更强烈，更炙热。无比真切地，姜翮知道自己想要这个人，想要那份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名为爱的感情。 什么靠得近了反而能发现缺点，全是骗人的，姜翮才不会让李威发现什么缺点，他只想让李威陷得深些，再深些，直到无法自拔，直到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忍不住放手一搏。 因此必须掌握好分寸掌握好时机。 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姜翮在李威的情绪爆发前放开他的手，自然地笑着：“别嫌弃我，我没有你见识过那么多东西，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困在府上十几年，风都没吹过几次，山河草原暴雪，都只是从书上听说个只言片语，向往得久了，见到了当然会兴奋。” “何必假装可怜。”李威扭过头不看姜翮，步伐也快了些许，“许多人到死都不知道吃得饱穿得暖是什么感觉。” “那你向往我这样的生活吗？” “咱们要在天黑前翻过这座山，然后在山脚下找个能歇脚的地方。” “等仗打完了，你打算去做什么？” “走路的时候不要说话，寒风灌进肚子里会生病。” 姜翮闭上嘴，看着李威笑，看了一路笑了一路。进了落脚的山洞变本加厉地凑到李威身边，整个人都靠在了李威身上：“好冷。太阳落山又坐着不动，真是冷得厉害。” 也许是真的冷，李威没推开姜翮，随他靠着。姜翮并没做什么其他事情，就只是靠着，然后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李威许久没睡，伴着微弱的火光看睡着的姜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竟也不觉得无聊。火光暗下去看不清了，李威就再加点柴火，把准备的柴火都烧完了才稍微闭眼休息。 看着姜翮的时候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想，李威看得出来，只要自己提那姜翮便会同意，两人便可以做许多如今不能做的事情，不必假装疏远，不必遮遮掩掩，脱去衣服、卸去伪装、坦诚相见…… 当然，这缠绵一定是有期限的，也许到北土收回来，也许到姜翮玩腻了，最好的，是在姜翮玩腻前战死，那李威就能得到想要的，一生一世的陪伴。 不论哪种，只要想想李威就觉得心被人狠狠地抓着，痛得厉害。 能感觉到姜翮活得并没有多么如意，父母亲朋上上下下，都是只权衡利弊不理会感情的角色，他缺关心与疼爱。但他终究是比李威过得好，哪怕知道一定会失去也想试试，尝到一天甜头便高兴一天。 李威不行，失去的太多会连同拥有也一起恐惧。
第35章 35守夜 ======= 第二日距离蛮族部落越来越近，地形和环境也更加陌生，姜翮比第一日时严肃了许多，没再那些让李威苦恼的玩笑，李威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翻过一个山坡，望见一片盆地，里面大大小小的帐篷林立、成群的马与羊悠闲地游荡，老老少少的人进进出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仿佛是这漫漫雪山中包裹的世外桃源。 姜翮喜悦又兴奋：“的确是个隐秘的好地方，可一旦被发现了也是个容易被攻破的坏地方，我们的大军冲过来他们根本跑不开。” 李威出神地看着下面的人们，恍惚了一会儿低声道：“不能打这里。” 姜翮不解。 李威：“这么多的女人、老人和小孩，杀了他们，我们和蛮族有什么区别。” “战争是他们先挑起来的。我们的老弱妇孺也被他们杀了许多。两国交战，这些事情免不了的。” “杀人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件痛苦的事情。人们总会在深夜想起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倍感煎熬。人们需要给自己的杀戮找个理由才能继续度日。我们能上阵杀敌，因为我们觉得我们是正确的，是蛮族先夺走了我们的土地，杀死了我们的亲人。” 李威：“可若我们冲进这里，杀死这些无辜的人，成为和蛮族同样错误的人，那我们该给自己的罪孽找什么样的借口？我们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更加煎熬，更加痛苦，而蛮族会因为这份仇恨变得更加强大。如此一来，我们输定了。” 李威说完了自己的理由，姜翮看着他，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真是个好人。”姜翮微笑着得出结论。 李威并不因姜翮的这个结论而欣喜：“今后的事情你来决定，我只管把这里打探明白。” “我当然听你的。”姜翮靠近李威，“上兵伐谋，其下攻城，我也不想滥杀无辜。” 姜翮靠得太近李威向一边躲。在满足的部落附近姜翮不便有什么大动作，没多做纠缠。但走得远了又放肆地凑到李威的耳边：“如若我不杀他们，掳他们来耕田种地，可以吗？” 脸侧一阵酥麻，李威又躲。 “我想好怎么办了，”姜翮若无其事地说，“今晚歇脚的时候仔细说给你听。” 两人晚上依旧在昨天停留的山洞歇脚，姜翮拿出地图给李威说明：“从俞关运粮还是有诸多不便，我们必须有一块自己的屯田。这里有一大片平原，过去是我们的农田如今荒废了，我们拿下它，然后征用蛮族过来开荒种田。如此一来，我们能省下九成的人，得到两倍以上的粮。” 李威很赞同姜翮的计划，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神中满是赞许，映着闪烁的火光给他添了几分活泼，这罕见的气氛让姜翮愈发想要亲近他。 于是姜翮侧身躺下，头枕在李威的大腿上。哪怕隔着厚厚的衣物，姜翮还是能感觉到李威的肌肉的僵硬，呼吸的急促，可他假装感觉不到，舒适地躺在李威的腿上，仰面端详李威紧绷的下颌，微红的脖颈，上下移动的喉结。 “原本我没有想到这些的，多亏你的提醒，我才意识到，”姜翮把声音调整得缓慢且低沉，“蛮族与我们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化敌为友。蛮族放牧为生粮草经常不足，便来抢我们的，抢了千亩良田又不耕作，粮草依旧不足，便继续抢。如此循环不如我们把土收回来，教他们耕种……” 此时在李威的眼里，姜翮像条毒蛇，缓慢地缠住他的身体，从容地向他吐着芯子，李威明知道自己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却找不到反抗的办法。 “姜翮。”李威凝聚全部的理智轻轻抬腿示意姜翮挪开，“昨晚是我守夜的，现在累得厉害，今夜你来守夜。” “不能和你一起睡吗？” “不能。”李威向里侧移动，拉开距离。 “我想和你一起睡。” “那你睡。我值夜。”李威干脆起身站立。 “为什么总要这么难为自己呢？”姜翮问得别有深意，“危险来了自有应对的方法，何必为此惶惶不可终日，错过如今的欢愉。”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威不再躲闪，盯着姜翮看，“不如直接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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