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忽然明白文殊为什么说那些话,原来他是在死谏,谏他巧取豪夺,谏他薄情寡恩,为君的不仁,为臣的却不能不义,文殊到死都要恪守人臣的本分。 李宣看他愣在原地,连忙叫这个内侍去找禁卫军,又拉着玄清说火势蔓延太快,让他先避到御苑去等消息。 玄清甩开他,跑回摘玉殿,他跑的太快了,李宣根本追不上,主殿的火势已经波及两个侧殿,玄清只看到熊熊烈火将夜晚烧的如同白昼,门窗都已经烧着了,火光融化了木格,脆弱的门扇根本管不住大火。 玄清没多想,这院里有一方他照着王府挖的池子,他把自己打湿了,踹开主殿的大门,外间烧的不剩什么了,房梁塌了几根,横梗在里间的珠帘前。 文殊站在火海中,身上是一件素色的里衣,外面罩了月白的长衫,因为要赶时间,他没法再给自己换身体面点的衣服了,只能这样随便的走,但理应要穿白色的,这样才干净。 他听见玄清过来,回头看他一眼,微微笑了下。 玄清难以形容他的眼神,掺杂了太多情绪,或者解脱,或者不舍,不过最多的竟然是怜悯,就像当年他成为摄政王时看自己的模样。 玄清忽然意识到,十几年过去了,他在文殊眼里仍是那个幼年失怙的孩子。 文殊没有再说话,他敲碎了酒坛,举着碎瓷片几乎没有停顿的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喷洒出来,这可能是玄清见过最多的血,他从没意识到一个人身上会有这么多血,能把半身白衣染红,文殊倒下去,像一抹月光落进火里。 玄清顾不得火烧,也不管能不能出来,寻着各种缝隙钻进去,扑到文殊身边,他叫了几声文殊,文殊吐出几口血,没有反应,他颈间的伤口也在汩汩的冒血,玄清急忙捂住,然后抱他起来,外面又冲进来几个救火的侍卫,用湿布挡着他们出去。 刚出去玄清便跪倒在地,他死死搂着文殊,大叫着太医,李宣上前来试文殊的鼻息,跪着哭道:“陛下,没气了呀!” 玄清胡乱摸着文殊的脸,念叨着不可能,文殊极安静的躺着,这些声音传不进他的耳朵里。玄清很乱,不知如何是好,他哆嗦着嘴唇,一时问太医呢,一时说不可能。 突然他哭出来,紧贴着文殊的额头,泪水冲掉文殊脸上的血污,露出紧闭的眼睛。 不多时太医过来了,要给文殊急救,却怎么也掰不开玄清的手,李宣叫了多次众人才从他手里抢过文殊。 玄清已经崩溃了,跪在地上呆楞的盯着太医施针上药,片刻后文殊咳出一口血,缓过气来,玄清顿时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很快又挪到文殊身边。 文殊的眼睛撑开一条缝,看见玄清灰头土脸的挂着两条泪痕,见他醒来就慌忙搂紧他,紧的文殊喘不过气,咳嗽起来,玄清忙不迭松开些许,不住的说着对不起,文殊望着头顶墨色的天空长叹了一声,轻声道:“你真是……” 玄清蓦的停住,小声问:“是什么?” 文殊疲累不已,不想再说,玄清抱着他不依不饶的问:“我真是什么?” 文殊靠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道:“缠人。” 玄清笑了一下,心道没错,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我缠住你了。 ---- ………………………… 我对面的同学养了个超大的蜘蛛,感觉有一只手那么大,震撼我妈,好怕它爬出来 掉一个收藏都要心疼半天。 想问问大家有没有写的太啰嗦捏?
第36章 何止·番外(春游) “你们两个去不去!”十一岁的玄清板着小脸端坐在垫子上严肃的问对面两个小孩。 勤政殿的窗外阳光明媚,春色正好,一对小麻雀在窗前的玉兰树上探头探脑。 韩真和李文忠为难的面面相觑,韩真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陛下您出宫干什么呀?” 玄清高深莫测的说道:“朕自有道理。” 李文忠歪着脑袋眨眨眼,忽然道:“您是不是想出去玩呀?” 玄清被他戳穿心思,慌忙道:“你胡说什么!朕是要体察民情。” 李文忠奇怪的道:“啊?但那不是襄王殿下的事吗,我们还是小孩呀?” 玄清肃然道:“朕已经十一岁了,而且这天下是朕的,朕却连天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是很荒谬吗?” 韩真皱眉疑惑的说道:“那您让襄王殿下带您出去呀,要是我陪您出去回家肯定会被揍的。” 李文忠闻言立刻一推他:“你被揍什么!你娘宝贝你还来不及,我才会被我老子打死!” 韩真立刻争辩道:“谁说我爹不揍我!他只是打不过我娘!” “你……” 玄清一拍桌子:“别吵!” 两人立刻闭嘴,鹌鹑一样坐好,玄清道:“朕不想叫皇叔知道,总之今天晚上你们两个陪朕去,要是你们不去的话……朕就换两个伴读!” 啊这……要是被赶出宫的话回家肯定也会被揍。 李文忠想了想,左也是打一顿,右也是打一顿,还不如跟玄清出去玩一圈,再回家说自己是奉旨玩耍,他爹绝对没理由揍他,想完他不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于是高兴的说我去。 眼看他们三就这么决定了,李宣在一旁急道:“陛下,要不算了吧,您和两位小公子出去实在太危险了,万一叫人拐走呢?” 玄清奇怪道:“谁敢拐朕?” “这……普通百姓哪有幸得见天颜呀?只会觉得您出身高贵,定能要个好价钱。” 玄清无所谓道:“他们两出门又不会不带随从,朕有李韩两家保护还不够吗?” 李文忠点点头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会保护陛下。” 韩真跟着点点头,李宣一跺脚,说道:“两位公子怎么还帮着陛下呀。” 玄清哼了一声:“他们不帮朕帮谁?你留下来守着,万一皇叔过来就骗他说朕睡觉了,要是敢泄密朕就……呃……杖责二十!” “这……” “不许多话,再多话朕就赶你出去。” 李宣噎了一下,片刻后泄气道:“奴婢遵旨。” 李文忠忽然又问:“您为啥不想叫襄王殿下知道呀?” 玄清不耐烦的翻开书:“你别管,反正朕要靠自己溜出去。” 傍晚,玄清做完今天的功课后就换了内侍的衣服,拿着令牌混出宫门,李文忠已经在外面等他,初春夜里冷,李文忠自己穿着皮裘,还给玄清带了一件。 他没见过玄清穿成这样,忍不住笑起来,被玄清打了一拳后憋住,玄清钻到马车里换了衣服,和李文忠一起到朱雀大街等韩真。 韩真过了好一会儿才过来,不知为何冷着小脸,李文忠一见到他就跑上前,正要打招呼时忽然顿住,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后,笑道:“诶,真真!你娘又把你打扮成小姑娘啦?” 韩真恼羞成怒的推了他一把:“你胡说什么!才没有!” 李文忠叉着腰道:“呸,肯定有!你脸上还有胭脂呢!” 韩真慌忙擦脸,果然擦出两手淡红的胭脂,他气恼道:“你给我闭嘴!” “就不!你今天穿的什么裙子?” “你给老子等着!” 玄清在一旁瞧他们打架,颇不屑的在心里点评道:两个小屁孩。 两人带的小厮看他们打起来了赶忙上前拉架,两个小孩儿很快被架开,骂骂咧咧的互相问候对方,玄清四下看了一圈,指着街上最高的那栋楼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李文忠听他问话,暂时休战,回头看了眼道:“鸿运楼呀。” 韩真抹了把气红的脸,整理好衣服,走到玄清身边问:“咱们去哪儿呀?” “嗯……”玄清还真没想好,他现在看什么都新奇,似乎所有人都以为皇城应该是最好的地方,玄清之前也这么想,但现在出来一看才觉得还是宫外好,起码热热闹闹的,哪儿都有人。 李文忠跑过来道:“我们去那个……香云阁吧!” 玄清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李文忠摇摇头:“不知道,我叔叔很爱去。” 韩真忙道:“不能去!” 李文忠问道:“为啥?” “因为……因为……”韩真涨红了小脸,不好意思说那是青楼,玄清好奇道:“因为什么?” 韩真憋了一会儿道:“我娘说不能去,我哥哥去了以后被我爹揍了一顿。” 他这么说玄清就想去了,李文忠忘了刚刚还和他打过架,勾着他问:“你哥为啥被揍?” 韩真抿嘴忍了一会儿,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是什么地方,李文忠啊了一声,也涨红了脸,尴尬的扣手,玄清看他二人脸色都不对,问道:“那究竟什么地方。” 李文忠又凑到他耳边说了,玄清瞪大了眼睛看看他,好像传染一样红了脸,他故作老成的说道:“那……那先不去了,在这里逛逛吧。” 且说李宣前脚送走了玄清,后脚就去找文殊,文殊正在内阁看折子,见李宣过来,放下笔问道:“是陛下有什么事吗?” 内阁还有其他大臣,李宣不好说,请文殊借一步说话,文殊虽不解,但仍依言出去了,李宣刚给他说玄清偷跑出去,文殊就震惊道:“什么!” 李宣忙道:“殿下小声些,此事不能叫里面的几位大人知道呀。” 文殊生气的看他一眼,低声问道:“何时走的?去了哪里?” 李宣小声道:“刚走奴婢就来了,不知陛下要去哪儿,殿下莫要忧心,有韩李两家跟着呢。” 文殊扶着额头,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可能就要长白头发了。 他随口道:“那两也是孩子,有他们跟着怎么能放心。”说着进去交代了政事,急急的出来道:“快随我去寻他。” 李宣哎了一声,跟着他快步往外走,路上文殊问李宣为何现在才说,要是玄清出事,他十个脑袋也不够掉,李宣苦着脸说他说不动玄清,也不敢当着陛下的面告状,文殊看了他一眼,不再多问。 玄清母亲出事后的一整年玄清都不太愿意和文殊说话,今年才刚刚好一些,若是李宣提前就和文殊说,说不定会激化矛盾,另外他自己也肯定不会再被玄清信任。 因此这事只能是文殊自己发现的,李宣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但他又是真的担心玄清,不敢等文殊自己来,只能自己赶过来再暗示文殊他的理由。 两人骑马到朱雀大街上,没过一柱香就找到了人,无他,实在是三个小孩太扎眼。 只见韩李两家的四个随从跟着三个衣着华贵的漂亮男孩儿在街面上走走逛逛,李文忠还老勾着韩真说笑,这小子随他爹,说话极大声,韩真捂着耳朵都觉得会被震聋,即便是见惯了贵人的帝都百姓,见到他们三也要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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