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度顿了一下,咬了一小口面饼,没有说话,继续默默吃着,只是耳尖有些泛红。 吃完面饼,明桥拂了拂衣襟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缠着白布的手指,抬脚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明桥回头一看,玄度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明桥回过头,又继续往前走。 走到快中午的时候,两人到了一个小镇。 明桥看了看,进了一家小饭馆。 “诶,两位客官吃些什么?”店小二问道,他看到玄度有些惊讶。 明桥点了一堆荤菜,还点了酒。 菜上来后,明桥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看着玄度。 玄度没有说话,只是叫住店小二让他再上一碟馒头。 很快,店小二就端上来一碟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牛肉很好吃,你不尝一尝?”明桥问道。 玄度摇头。 明桥放下筷子,拿起小酒坛喝了一口酒,“还是肉好吃,还是酒好喝啊,做和尚忒没意思,大大小小的清规戒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是出世好,好酒好肉,还有,漂亮女人~” 玄度抬眸看向明桥。 明桥勾着一边嘴角,样子放肆又邪气。 玄度眸光闪了闪,垂眸不语,继续吃馒头。 明桥看了他一会儿,顿觉无趣,他怎么跟个木头人似的,一点反应也不给? 吃完饭,明桥站起来慢悠悠的往外走,经过店小二身边时也没停顿,店小二看着明桥走过去,目光马上停留在跟过来的玄度身上。 玄度看着店小二的目光,又看了一眼走出去的明桥,抿了抿唇,掏出了钱袋子。结果,那袋钱根本不够付刚才那餐饭。 玄度有些尴尬,对着明桥道:“印容,我、我钱不够。” 结果明桥装作没有听见,径直慢悠悠的往前走。 玄度只好追过去。 “诶!你要去哪?你这光头和尚准备吃霸王餐吗!”店小二眼疾手快,一把逮住了玄度。 “不是的,我的钱不够,我去找我那位朋友。”玄度解释道。 店小二看了一眼明桥,又看向玄度,鄙夷道:“少跟我来这一套!你那朋友要是有钱,怎么会充耳不闻往前走?我看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对骗子,来我这骗吃骗喝的!大家快来看啊!这是什么世道啊!两个大男人,其中还有个修行的和尚,竟然吃饭不给钱!” 周围的人顿时对着玄度指指点点。 玄度脸皮发烫,连忙摆手道:“不是的,我们不是骗子!我只是钱不够——” “钱不够你吃什么饭?还点那么多!吃了不给钱,还敢大摇大摆的走!没钱,哼!没钱跟我去后院洗碗抵债去!什么时候把债还完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店小二揪着玄度的袖子道。 玄度的低着头:“那请施主带路。” 玄度卷着袖子蹲在井边洗碗,老板在旁边骂骂咧咧。 玄度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洗碗。 过了一会儿,老板离开了。 玄度洗着洗着,盆里忽然被扔了一颗花生米,他回头一瞧,明桥倚在屋顶,正在往嘴里丢着花生米。玄度回过头,继续洗碗。 洗了一个时辰,三大盆碗终于全部洗完了,玄度刚准备站起来,结果几个杂役弟子又抬了三大盆衣服进来。 “赶紧洗!日落之前必须洗完,否则没饭吃!”老板喝道。 玄度只好又蹲下去,他拿起一件衣服,明桥眯眼一瞧,发现是条皱巴巴的亵裤,脸色微变。 老板刚一转身,差点撞上一个红衣男子。 “你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后院?”老板惊吓道。 “他就是跟和尚一伙的!”身后店小二连忙道。 明桥掏出一块碎银丢到了老板手里,“饭钱足够了吧。” 老板低头一瞧,“额,够了够了。” “走吧,玄度。” 玄度放下衣服站了起来,对着老板和店小二单掌行了个礼,然后跟着明桥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漫漫追妻路开始了。
第34章 见星 走出镇子,两人一直朝西南方向而去。 一路无话。 走到太阳快偏西的时候,两人看到了一座山庄。 “凤鸣山庄?”明桥看着牌匾,想了想,忽然想起白千惠曾经说过,凤鸣山庄的前任庄主正是死在他父亲明长星手上。 明桥看了看,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凤鸣山庄过去就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那是隔开阿含教和中原的屏障。 明桥走在绿树浓荫下,夕阳透过枝丫树叶倾撒下来,温柔的落在身上和草地上。 四周只有风和鸟啼,还有身后那道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走到黄昏时,眼前出现了一条河。 河水清澈,向东流淌。 明桥看了看远处的落日,“今晚在这歇一晚吧。”说着,他在河边坐了下来。 玄度左右看了看,“林里有些果子,我去摘一些。” 明桥看了看清澈的河水,站起来开始脱衣。 玄度捧着几个果子回来的时候,看到明桥正在河中洗澡。 玄度一僵,连忙转过身。 “干什么?你没见过我洗澡?你不是还亲手给我洗过么。”明桥偏着头,一边洗着头发一边道。 玄度手一抖,几个果子滚了下来。 他连忙蹲下去捡,刚捡起地上的,身上的果子又滚了下去,一时间手忙脚乱。 “我去捡些树枝来生火。”玄度放下果子,又走进了林中。 等玄度抱着一捆干树枝出来的时候,明桥已经洗好了,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截枯树干,坐在上面正在弄他的湿头发。 玄度将树枝架好,又掏出火折子点了火。 他将地上的果子捡了起来,走到河边一一洗净了。 他递了两个果子给明桥。 明桥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 林中野果,酸酸甜甜,味道还不错,只是有些涩。 明桥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他站了起来,看了看河里,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他举着树枝,盯着河里半天不动,过了一会儿,他猛然往下一扎,一只大青鱼哗啦一下被树枝扎穿挣扎着出了水面。明桥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给大青鱼去鳞、开膛破肚,然后架在火上炙烤。 玄度看了他一眼,低头默默啃着果子。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只剩一缕残红,淡淡的星月开始出现在天边。 鱼肉烤得滋滋响,香气扑鼻。 明桥拿到跟前看了一下,吹了吹,然后吃起来。 玄度又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有他手中的鱼。 明桥捕捉到了那一眼,停下,问道:“怎么了?这里不是大梵寺,我不能吃鱼了?还是,你又要念经为它超度?” 玄度不吭声,继续啃果子。 明桥吃完了鱼,走到河边洗了洗手,他站起来,感觉到夜晚的风在轻轻吹拂,仿佛还带着一丝花香。他吹了会儿风,又回到了枯树干上坐了下来。 玄度忽然站起来,从包袱里翻出了药膏和白布,然后走到明桥身边坐了下来,“涂药了。”他轻声道。 明桥刚才洗澡,拆掉了手上的白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必了,就这样吧。” “还是包扎一下吧。”玄度带着丝小心道。 “我说不必就是不必。”明桥冷冷道。 玄度闭了嘴,顿了一下,又起身回到了对面坐下。 明桥看着玄度,忽然问道:“你过去两年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北上去了草原,在游牧民族待了半年。” “去放牛了啊,好玩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不是去玩,去宣扬佛法了,还跟西域来的传教高僧一起翻译了佛经。” “那挺好啊,怎么不继续,干嘛要回来?” 玄度垂着眸,抿了抿唇,道:“翻译的佛经要带回来。” “哦,既然带回来了,就可以继续出门去放牛了,你来找我干嘛?吃饱了撑得,想普度众生?” 玄度不吭声。 明桥看着玄度,站了起来,唇边噙了一丝笑朝他慢慢的走了过去。 明桥的表情里含着明显的不怀好意,玄度看着看着也站了起来。 他实在很害怕明桥会像昨晚那样发疯…… 结果,明桥只是走到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站定,近得鼻尖都快挨上玄度的唇了。 “你想度化我?你准备怎么度化?嗯?” 明桥的呼吸洒在玄度的脸上,玄度屏住呼吸,不自觉的要后退。 他后退一步,明桥就跟着往前走一步,鼻尖始终跟着玄度的唇。 明桥抬着眼,近距离的盯着玄度的双眼,似笑非笑。 玄度知道明桥的眼睛从小就漂亮,可是他从未看过他这个样子的眼睛,挑衅又妩媚,放肆又不经心,像是小钩子,勾一下,又放开,晃荡着,摇摆着。 玄度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你为什么要念经?你在怕我么?”明桥凑到玄度的耳边轻声问道。 玄度的头低了低,没有说话,继续念经。 明桥看了他片刻,转身离开。 他回到枯树干上枕着手臂躺了下来。 压力离开,玄度松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看了明桥一眼,慢慢走回原地坐了下来。 天上星河转,人间幕帘垂。 明桥望着星空,喃喃道:“昔日佛祖睹星而悟道,星为心所见,心因星而显,见星即见心,星即是心。” 玄度抬眸看了一眼星空,“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明桥轻笑了一下,扭头看向玄度,“你看见什么了?” “空。”玄度道。 明桥盯着他,眼里渐渐出现戾气与狂,他坐了起来,左手在枯树干上深深抓挠,咯吱的声音响起。 玄度一惊,抬眸看向他的手。 包扎一夜稍微好一些的手指此刻又有鲜血冒出,那咯吱声仿佛骨肉破碎,刺心刺耳。 玄度慌忙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明桥的左手。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见诸相非相的么!你不是四大皆空的么!你在紧张什么?你不是早应该看透么,不过是一具无用皮囊罢了!”明桥大笑道。 玄度眉头紧皱盯着明桥,握着他手腕的手握得紧紧的,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明桥挑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也是空——”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玄度点了穴。 玄度扶着明桥躺下,然后从包袱里拿出药膏和白布,他蹲在明桥手边,仔细又轻柔的为他涂药,然后缠上白布条。 明桥看着玄度动作,嘲讽道:“你这和尚,怎么嘴里一套,手里一套?既然都是空,你在这瞎忙个什么?”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所以,我要度你。”玄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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