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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深得朕心

时间:2023-08-22 16:00:16  状态:完结  作者:九月谷雨

  “……”

  沈玥微微眯起眼,沉默少倾。

  权谋之争,盘根错综、云山雾罩之计实为下策,越复杂则施行之时变数越多、越难掌控,与其相反,越是简单的阳谋,反倒越难化解。

  严氏此举,利用的无非只是中州到江北之间,消息传递的时间差。

  远水救不了进火,无论他要做何反应,圣旨传到江北都需要至少三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严雎谆谆善诱:“但若是陛下现在下旨,赶在明日卯时的朝会之上,允准我等当庭抗辩——那陛下的浩荡圣恩,想必是能在三日之内,穿越江北大营的战火、长江的滚滚江水、金陵的百丈城墙……及时地抵达金陵官仓,救城内百万生民于水火。”

  “如此周密的布局,朕好像当真是无计可施。”

  沈玥微微眯起眼,话锋一转,“可朕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来要朕妥协?今日尔等想要的是当庭翻案,若明日尔等想要朕禅位于你,难道朕也要妥协不成!”

  “陛下天威浩荡,自然可以不允我等的翻案之请,坐视金陵炸得城防尽毁,届时铁甲军再渡江攻城,岂不更容易?”严雎状似随意地摊开手,“横竖火药是严氏埋的,城池是严氏炸的,千古骂名也有我严氏来背,陛下大可以赌上一赌,就算明知是空城,仲达会不会真杀了孔明?”

  沈玥抬起双眸,眼神冰冷地对上严雎的视线。

  一个敢将整个金陵城抬上赌桌的赌徒,严雎显然有十足的冷静,毫不闪躲地对上沈玥试探的目光。

  “永贞十六年春,长江洪汛,淹没两岸良田万万顷,数百万生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水灾过后,便是大疫,疫病过后,又逢干旱,米粮疯涨,田贱如纸,官府数次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亦不足够。一地主放风,一亩田契换一袋米粮,无数灾民闻声前往,一夜之间便有数千张契纸,如雪般飘进他的院子里……

  灾情过后,一讨饭人行至官绅宅前,乞求施舍一餐,管家持棍棒驱赶,老爷笑言‘一餐罢了,食我家粮,肥我家田,赏之何妨?’讨饭之人用餐后,行一天一夜,遂如厕,问则知其仍未出地主之田产。

  后地主将此事篆刻于碑上,教化后世子孙,这就是金陵严氏万万亩田产,号称天下粮仓的由来,这个话本子不知陛下可曾听过?”①

  “……”

  沈玥沉默不言。

  “啊……这个不如何有趣,那草民再换一个。”

  “陛下在赌,赌我敢不敢背上金陵百万人的性命,那陛下觉得,人命能值几个钱?”严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陛下高居庙堂,不查民情久矣,草民便给陛下算一笔账。去年江浙才闹了旱灾,岁大饥,人相食,人自卖身为肉于市曰‘菜人’,当街砍人削肉为食。江北的菜人市里,一两银便能买下十个成年男子的大腿。

  草民听闻,这妙龄之女,肤如脂凝少汗粟,芙蓉肌理烹生香,乃是绝佳上品之滋味,便去那菜人市寻个新鲜,可惜佳人难得,就算将所有菜人的胳膊腿心肝肺全砍了,也不够我严氏庄园里一餐所耗。”②

  严雎瞧着少年天子抿紧的双唇、发白的脸,狂妄地摊开双手。

  “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人命本就比土贱,如何能与我严家的百年基业相提并论!我等商贾之家,能以微末之身走到如今,不靠此等下作手段,难道要靠什么诗书礼义吗!”

  “草民等今晨入中州时,瞧见雍定门坍塌的城门楼子还没修好,中州洪汛这才过去几个月,庄大学士尚且尸骨未寒……陛下这么快就认为我等世家改过自新,成了什么心怀万民之人不成?”

  ……

  沈玥捏住了钢骨的扇柄,拇指按得发白。

  他面无表情地沉默片刻,一挥折扇,示意候在一旁的秉笔太监撰写御旨。

  严雎皮笑肉不笑地拱起手,“草民在此,深谢陛下圣恩。”

  “先别忙着谢恩。”

  沈玥扬起折扇,打断他的话:“严长老如此煞费苦心,千里迢迢地上京,甚至不惜搭上整个浙安州……说说吧,天门旧案已过去十一年,陈情旧怨而已,有什么值得严家全盘下注的?”

  “天门关旧怨不解,血债在身,铁甲军渡江后,能容我等苟活于世吗?”严雎艰难地耸了一下肩,“今日养了一条狗盘踞江浙,明日放狗出笼去撕咬漠北,后日毫无用处了就赶狗入穷巷,再后日狗被人家打死了,狗链子断了,可栓着狗链子的那只手仍高居庙堂,受万人敬仰。”

  严雎蛊惑似地说:“埋雷于室,终酿大患。陛下难道就不想让我等这条穷途末路的疯狗,替你咬出狗链子背后的主人吗?”

  严雎举起浑身上下唯一还能动的两根手指晃了晃:“一个明知会炸,而且会真真切切、血肉横飞地炸掉一整座城池;另一个也许会炸,但只不过是掀开一滩埋了十年的毒瘤,让隐藏其下的魑魅魍魉现身罢了。该选哪一个,陛下方才就已经做出抉择了,不是吗?”

  ——或以登闻鼓声震天下,或以金陵城百姓为要挟,两难无解。

  一阵阴冷的风透过敞开的窗子,陈年的血块裹挟着腐朽的真相,轻飘飘地浮出水面,悄然无声。

  沈玥此刻站在秋夜的值房里,终于无比清晰地触碰到了方才转瞬即逝的灵光。

  真相晦暗而无法言说,故而窥视所有真相的季贤,至死都缄默不言,只留下了了无声的几张棋谱——所有人都在棋局之中,所有棋子皆手染血腥,互相绞杀,触之则皇权动荡,满盘皆输,没有赢家,也无一人能全身而退,无头、无尾、亦无解……

  “入必死局,行无解事,原来如此。”

  沈玥低声说,“朕愚钝蠢笨,直到今日入了你的局,方才看懂了季少师为朕留下的这一局棋谱。”

  ……

  沈玥收起折扇,淡淡地看着严雎,就像在看一条气数已尽、垂死挣扎的疯狗。

  严雎在他波澜不惊的注视下,后背缓缓生出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忍不住头皮发麻地开始怀疑:莫非这小皇帝,当真敢不管不顾,炸了金陵不成?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时,沈玥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他信步走到严雎身前,猛地将手里的钢骨折扇,一掌劈在他双腿的断骨处。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鲜血立时从断腿处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绷带。

  严雎瞳孔骤缩,当即痛出一声冷汗。

  两名侍立在旁的宫人迅速上前,牢牢按住了严雎,将一团破布塞进他的口中,堵住了还未来得及发出的惨叫。

  沈玥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取出匣中的玉玺,面无表情地按在被重新劈开的骨茬上,冰冷的玉玺和其承载着百年传承的皇权之威,死死地压住了滚烫的鲜血。

  秋夜寒凉,值房里却闷热,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胸腔。

  沾满了鲜血的玉玺,盖在拟好的圣旨之上,留下一个殷红刺目的皇帝宝印。

  沈玥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了手上的血迹,随手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值房。

  “领旨,谢恩罢。”

  作者有话要说:

  ①牟氏庄园传说,讨饭的吃了牟家的饭,直到消化了上厕所也走不出牟家的地,可知地主田地之多

  ②《菜人哀》屈大均

  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元·施君美《幽闺记·偷儿挡路》

  ———


第113章 高台灭

  嘉禾九年秋,穷途末路的天下粮仓做出垂死挣扎的最后一击,金陵严氏一行二十三人入中州,敲登闻鼓诉冤。

  永贞三十二年的天门关国之大耻,已过去十一年之久。

  一自胡尘入汉关,十年旧梦无寻处,天门国土仍沦丧于鞑挞之手,曾经繁盛的驻军之所如今空无一人,空城已成一座死城。十一年前燃烧在此的那一场滔天大火,烧光了所有所有的汉话乡音,只有尖锐的胡语蛮音尖啸着滚成一片,落在被烈火焚毁的残破山河大地之上。

  北境烽烟再起,鞑挞十六部的骑兵正快速集结而来,万军过境,自正北门入,肆意地踏过空荡荡的城街,从正南门出,向雁南关疾驰而去。

  昔日华夏第一关,如今蛮夷跑马地。

  冰封长河,雪落群山,十万英灵埋葬于此,孤寂无声。

  沧云关的城垛在凛冽的朔风中,俯瞰着漠北数十万里的边境荒野,此刻关外已然黑压压地聚集了数万的鞑挞兵马,将整个沧云关围得水泄不通。

  守城的士兵三五一队在在城门上彻夜巡防,深秋的漠北早已落了雪,站岗的军卒手脸冻得通红,仍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大战在即,稍有放纵便可能重蹈十一年前天门关的覆辙。

  “今冬这个年,过不安生了。”萧镇北推着轮椅,在覆了一层薄雪的砖石上缓缓地走着,抚着双腿上盖的狼皮大氅,呼出一口寒气,“晨起收到了三娃儿的来信,押送来的军费粮草都在路上,不日便能抵达沧云,也不枉费他在中州苦心经营多年,如今的这一场仗,到底是和当年孤军奋战不同了。”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这场仗的关键,不在沧云,在中州。”萧康胜年事已高,须发白了大半,甲胄也褪了半副,一双鹰眼却依旧锐利地现着寒芒,借着微弱的月光穿过漆黑的夜色,便能将城下的布防摸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城下的鞑挞骑兵,沉声道:“不出所料,这阵仗较当年有过之无不及,鞑子也算是把这些年的攒起的家底全扔过来了,草原上这几年是风调雨顺,大雍的国库却是一年比一年亏空,等到仗一打起来,银钱粮饷流水似的往里送,不多时便能见分晓,我们身后的九州国土就是个空架子,撑不了几时。”

  萧镇北:“如今朝廷拿下了三大州府,收了江北,又开了漕运,倒也未尝不能一搏。”

  “难!漠北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一穷二白的仗哪就这么容易打?朝廷不是知道,可银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朝廷也难……”萧康胜拍了长子的肩背一掌,没好气道,“这话你知我知,你专程写信去难为三娃儿干什么?你当他是金鸡崽儿,能给你下金疙瘩不成!”

  萧镇北猝不及防地被拍得脑门青筋直跳。

  “爹——!”

  “爹什么爹!老子是你国公爷!”萧康胜骂道。

  萧镇北:“……”

  “合着我就管三娃儿要了点钱花,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萧镇北双手按在冰冷的墙垛上,稳住了身子,仰头看着他爹大笑,“国公爷这心可都偏到中州去了,家有长子,国有大臣,我可是您亲生的。”

  “什么话!难道三娃儿就是我从大街上捡的不成?”

  “我……”萧镇北敛了笑意,正色道,“我去年回京述职面圣,当今天子他能谋善断,政见卓绝,可若是他昏庸如先帝便也罢了,即便容不下漠北,也没那个本事能掀出什么浪花儿来。如今这位小皇帝不光有有能耐、有野心,甚至还有少年人罕见的忍性,我几次瞧见他客客气气地给三娃儿赔着笑哄着人,做那些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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