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安也附和道:“皇上,九殿下身为皇子,若能亲自去北疆平叛,也就意味着皇上您体恤边疆战士与百姓,此举定能平定民心。” 他们这样不奇怪,但楚琰在这时候离京,倒的确让楚云轩有些意外:“琰儿此话当真?” 努力了这么久没有换来的亲切称谓,在这时候被楚云轩叫出来,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再惦记他的龙椅了吗?纵使心中早有了答案,楚琰面色还是有些复杂:“父皇,身为皇子,这是儿臣的责任。” “好!不愧为朕的儿子!”楚云轩一拍手,对张永寿道:“拟旨,从漠北凌家军抽调十万兵力,组成北防军,皇九子楚琰,亲任北防军主将,凌君彦为副将,火速增援北疆。琰儿,这次就辛苦你了!” 退了朝出来,楚琰心绪依旧难平,自己努力追求了多年父子情份,竟不如权势上的一步退让。也罢,是该醒一醒了。 往日与楚琰走得近的官员纷纷扼腕,直言他此举太过莽撞。都说当局者迷,大家都陷入争储的局中,盘算着自己的势力,如今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争储的胜算。 楚离来之前或许还能争一争,有了他,别说自己,就算是楚玦和楚琛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一合之将。 与其深入旋涡,倒不如早些全身而退。 况且,也不知为什么,他对楚离倒不像对楚玦和楚琛那般反感。虽然一样不知楚离的底细,但或许,他做储君还能在将来改一改大楚的形势。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楚离真的对大楚不利,至少自己手里还有军队,能与他一争。 好的君王,能耐不应当用在搬弄权术上。可惜自己的父皇不懂这个道理。
第169章 楚离·二十四·是谁 楚琰出发去往北疆的那日,苏子叶的嗓子总算可以说出话来了。 太医说哑药分量太重,嗓子是彻底毁了。 一如他当初的猜测。 “九皇子出发了。这一走等于直接放弃储君之位,他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苏子叶躺在床上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也好,远离这肮脏的朝堂,免得弄脏了自己。一个国家,总要有那么几双清明的眼睛和干净的手。” 面具下那久违的脸上也不知是什么样一番表情。破风箱般的嗓音,实在揪的林朗心口疼。 “你的嗓子……一定要这样吗?箬谷主给了一剂药,你服了吧,不会恢复原来的声音……只比现在好一点,他不会发现的。” “不必了。”苏子叶哑着的嗓子,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鸦。 “连你自己受不了,不是吗?”林朗站在床边上,想尽力去看一看苏子叶的眼睛,好在里面寻出一丝不同的情绪。 最后却颓然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那双熟悉的眼中,再看不出半分当年的神色。 “是不是越来越不像苏子叶了?”淡然的声线,似乎是隐隐还有那么一些无奈。 是吗?是吧!连他都认不出来的话,应该是了吧。沉默了一下,林朗说:“我知道你是苏子叶。我会一直记得。” 苏子叶再没有接话。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告诉林朗,他睡着了。难得的清净,大约不会有人忍心打扰。 当初禁了楚琛的足,此时没法将他扯进来。皇后依然禁足在寝宫里,楚云轩没有再做进一步处理的意思。这一点倒是不意外,废后是大事,苏子叶原本也没打算一次成功。 太后冥诞就在眼前了。宫中也渐渐忙碌起来。苏蕴涵原本只是协理六宫,如今皇后被禁足,担子自然就重了许多。再加上要想办法清除皇后在宫里安插的眼线,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 苏子叶嗓子才好,楚云轩不许他上朝,只准在宫里歇着。无聊的时候,他便帮着苏蕴涵处理些小事。 太后是为数不多的,苏子叶在这宫里真心敬爱的人,她的名单自然马虎不得。 楚云轩早就下了命令,北疆的战事不能拖过太后冥诞。林朗知道苏子叶担心,暗中也没少关注北疆的消息。 凌君彦在朝廷派援兵之前就在能以不足五万的残兵败将苦苦支撑,拖住蒙古部。十万凌家军到北疆后,更是势如破竹。 捷报接二连三传来。蒙古部节节败退,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就派来使求和了。 北方战事的消息不断传来,苏子叶也回了朝堂。楚云轩已经下令,命楚琰接管北防军,叫凌君彦回京负责太后祭礼的安保。 “该来的,终究要来。”苏子叶遥望北方叹了口气。 凌君彦是重臣,如今也算凯旋回京,理应派皇子在城门口相迎。楚琛被皇后牵连,楚玦至今尚未封王,此任自然是要落在苏子叶的肩头上。 到时候直面将军,自己还能否保持心绪不变呢? 太后祭礼就在眼前,凌君彦接到圣命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楚云轩纵使心中再不情愿,面上也依旧露着喜色,命苏子叶携百官相迎。 京城城门口,苏子叶一身玄色亲王服饰,立于城门前,远远瞧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骑在马背上离自己越来越近。 终于在几丈远的地方下马跪了下来。 “臣凌君彦,参见晋王殿下!” 苏子叶神情一时有些恍然。身后文武百官听不到苏子叶的回应,一个个私下议论起来。 “这个晋王殿下果然嚣张。” “连凌君彦都不理会……这是在给下马威吗?” “或许是皇上的意思。” 凌君彦略微抬起头,狐疑的扫过苏子叶带着面具的脸。宫里来了个神秘的四皇子一朝封王,这事儿哪怕是在边关也传的沸沸扬扬。 只是不知怎的总觉得这身宽大的王服后下的身形,有些熟悉,却也陌生极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出声,凌君彦清了清嗓子,朗声又喊了一遍:“臣凌君彦参见晋王殿下!” 苏子叶依旧没有回过神来。林朗在身后觉出不对,悄悄扯了扯苏子叶的衣服。 苏子叶这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口,却觉得嗓子嘶哑的越发厉害,人也止不住咳了起来。 “殿下!”林朗上前一步,扶住苏子叶。 苏子叶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力的冲凌君彦抬了抬手。 林朗当即会意,对凌君彦道:“将军恕罪,我家殿下嗓子不适,将军快快请起吧!” 凌君彦颇为狐疑的瞧了苏子叶一眼,才道:谢殿下。” 苏子叶再没说话,林朗又道:“将军一路辛苦,皇上特命殿下替他为将军接风洗尘。宴已备下,将军请!” 凌君彦谢了恩,又冲苏子叶拱了拱手,道:殿下先请。” 苏子叶也不与他客气,转身先行两步。 却听得身后传来凌君彦的声音:“子、子叶……” 这么快就认出来了吗?脚步一顿,回过头,却见凌君彦已然流下一行清泪来。 “是你吗?子叶?”凌君彦再瞧着苏子叶那张面具,眸中充满深情。 苏子叶在袖中悄悄掐住了掌心,漠然的瞧了凌君彦一眼,哑着嗓子道:“将军说什么?谁?” 破风箱一样的嗓音,叫凌君彦眼神一滞,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声:“你是谁?” 苏子叶当即冷了神色:“本王楚离。将军莫非是忘了方才自己是在冲谁行礼不成?” “我们见过吗?” 苏子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道:“将军屡次与本王你我相称,莫非是觉得本王配不上将军叫一声殿下?还是说将军觉得自己如今能与本王比肩了?” 此话一出,凌君彦身上不由一个激灵。 这不是苏子叶!他的苏子叶怎么会用如此倨傲的口吻说话,他的苏子叶又怎么会给凌家扣上这么大帽子! 原本听到对方说话时,他便不再抱有那样的期望,却 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声。 “王爷恕罪,臣一时失神,将王爷看做了一个故人。” 果然不是! 怎么可能是苏子叶呢,他明明已经死在了自己手里!苏子叶一家死于谋逆,他又怎么可能是四皇子! “哦?”苏子叶轻声一笑,玩味的点了点头:“那倒是本王多心了,不过将军,日后可要看仔细了。本王不大喜欢被认成旁人。”
第170章 楚离·二十五·凌迟 宫里楚云轩亲自设宴,为凌君彦接风洗尘。 苏子叶以晋王的身份陪在一旁。 以凌君彦如今的威势,席上少不得应酬,凌老爷子也以护国公的身份出席了宴席。 推杯换盏之间,试探也好,讨好也罢,人心叵测。 楚玦身为皇长子,郁郁不得志,楚琛大势已去,赶着巴结苏子叶的人不必敬凌君彦的少。虽然心中不屑,但顾及到日后,苏子叶也不得不推掉一些,再应酬一些。 凌君彦大约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喝了不少。 楚云轩侧倚在龙椅上,像极了笑眯眯的大尾巴狼。一杯一杯的同凌老将军喝着酒,也不知心里又在算计什么。 老将军心中明了,面上也只能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平息太子的疑虑。 心有忧虑,却依旧堆着笑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一句接一句的应付,当时像极了当初老爷子寿宴那日。同样是楚云轩赐的宴,菜色都没有差多少。出了因为国丧裁去的歌舞升平之外,好像并无什么不同。 苏子叶瞧着凌君彦身影的眼神有些迷离,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当初一袭青衣混迹城南的日子,心绪难免波动。 酒啊,真是个好东西!偏偏又是自己占不得的。 林郎知道苏子叶今日心绪不定,跟在身旁时比往常更留了几分心。觉出些不对来,赶忙低了头,凑在苏子叶耳边问道:“王爷,属下备了醒酒的药丸,您要不要吃一粒?” 王爷......是啊,我是王爷! 苏子叶自嘲一声,努力撑起身子道:“吃一粒吧!这里太闷了,你随我出去走走。” 说完,又对楚云轩道:“父皇,儿臣不胜酒力,想出去吹一吹风。” 楚云轩正与凌老说着些什么,听见这话,转头就应了下来。旋即想起哑药的事,又嘱咐了一声:“叫你身边的人跟着些。” 苏子叶应了凌君彦的话,与林郎两个人出了大厅往御花园里去了。 深秋时节,宫人们一遍遍的扫,也扫不尽遍地枯黄的叶子。风一过,一地的落叶尽数落入御湖中,同来不及打捞的残荷一道,又是一处景。 “从前也常常在宫里跑,倒好像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景致。倒也契合如今的心境。” 林郎跟在苏子叶身后半步的距离,听他这话,便笑着道:“从前你眼里姹紫嫣红开遍,哪儿顾得上看些残叶。纵使深秋,在这宫里也不缺各色珍稀的菊,你怕是光顾着看它们了吧!” “大约吧!”苏子叶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当年的苏子叶大抵也不会真的将些残叶看在眼里,不过宫里斗艳的菊......倒也不怎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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