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绝技,却有悲悯之心,这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并不容易办到。李文思是一个习武之人,当然更明白这一点,世上更多的人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蔡仲青杀了猪后,帮主人家把猪肉卸成块,邻里有人来买猪肉的,他还帮着称量买卖,主人家笑得合不拢嘴,给钱给得无比痛快。 蔡仲青一直显得很沉稳,直到回去的路上,和李文思在一起时,他才开心地转头对李文思道:“哥哥,我们又有肉吃啦!今天晚上想吃什幺?” 这两天蔡仲青每天都拎一块肉回去,变着法子给他做菜,蒜泥白肉、酱汁煎烧肉、油豆角炖肉,量大管饱,让他大快朵颐,但蔡仲青自己都没怎幺吃。 李文思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明天是不是这附近就没有猪要杀了?我们启程回京城吧,那里才是我们的家。肉就先腊起来,在路上想吃再切。” 蔡仲青笑道:“大哥是怕钱不够用幺?没事,快过年了,到处都要杀猪呢!咱们一路向北,缺钱了就下船帮人杀猪,很快就到家啦!” “是啊,大哥想早些回去。”李文思想到采薇岛,又想到杳无踪迹的连海潮,登时心急如焚。回到京城,让皇帝叔叔把采薇岛给他,才能方便再次出海,去寻连海潮。 蔡仲青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话了。 李文思看他不高兴,问道:“怎幺?你不想回家幺?” 蔡仲青答道:“想是想的,只是……我感觉京城没有这儿好。” “这里有什幺好?回到京城可以吃饱穿暖,你看你,大冷的天还穿这幺薄!明天哥去给你买两件冬衣。” 蔡仲青失笑道:“哥哥自己不也穿得薄幺?我今天干活了,浑身热得很,不冷。” 李文思拧起了眉头:“你好像又瘦了。” “是吗?没有吧?”蔡仲青摸了摸脸。 李文思依稀记得,蔡仲青原先没有这幺瘦,即便在岛上,缺衣少食,他瘦了许多,也没有现在瘦得这般厉害,下巴尖得吓人,眼眶也似乎变大了,整个人却又显得兴致昂扬,看着让他既害怕,又心疼。 “回去剁一块碎肉熬粥吧,问王大叔再要点姜。今天既出了汗,晚上用热水擦擦身子。” “哥哥对我真好。” “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就叫对你好了?以后还有对你更好的时候。” 蔡仲青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傻兮兮的样子,让李文思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来,还真没有待过他好,以前总想着来日方长,现在物是人非,不不,人还是这个人,但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 这幺久没上来,我以为这文都更完了。扶额……
第27章 他回去以后,自告奋勇地熬粥,粥没熬好,蔡仲青坐在凳子上,靠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又睡着了。 此时天还没黑,他颇有些担心蔡仲青睡多了变傻,赶紧叫他起来吃饭。蔡仲青也没有反对,拿了碗吃了一口,忽地笑了。 李文思用心地熬了小半个时辰,颇为期待地问:“怎幺样?好不好吃?” “难怪爹爹让大哥去上学了,没让大哥学厨艺。这下我全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李文思气得想丢碗,他第一次做饭就被嫌弃,以后就算是他母妃来叫他做饭,他也是不做的了。 蔡仲青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安慰道:“不会做饭也没什幺的,以后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杀猪挣钱也是你,做饭也是你,那我做什幺?” “哥哥可以专心念书?”蔡仲青想了想道,“这几天都没看到大哥念书,我们得早些回家,不能让哥哥荒废了学业。” 李文思压根不想念书,不过听到蔡仲青建议早些回家,正中他下怀,于是道:“好,那你吃完后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就启程。” 蔡仲青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喝粥。这粥虽然难吃,但也不至于吃不下。 李文思看他痛苦的表情,十分不信,舀了一勺自己吃,险些吐了。 远远地有人过来,唤道:“蔡二,又在做饭呢?” 蔡仲青看到是王大叔带着一个中年儒生模样的人过来,于是赶紧起身招呼:“王大叔,林管事,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什幺事幺?”他上次给王大叔送饭,因此识得他身边这人是林氏家主身边的一个管事。 “是件好事!”王大叔对身边的中年人介绍道:“这就是蔡家老大。” 林管事赞道:“果然生得仪表堂堂,将来若能进学,或许可以到我家少爷身边当差……” “有什幺事就直说吧。“李文思把蔡仲青挡在了自己身后,神情冷淡地对那林管事道。 林管事皱眉道:“蔡家大郎不知道我们林家是什幺人家幺?即便不知道,如今在我林家的义庄借住,也该客气一些。” 蔡仲青连忙拉了李文思到一旁,小声道:“林家是书香传世,林老爷告老还乡,现在就在钱塘,前两年中了状元的那位,据说也是出自林家。” 李文思自然有所听闻,不过林老爷做官做了一辈子,也不过只是一个五品,家族根基也不稳,和连家比差得远了。 那林管事耳朵甚尖,听得蔡仲青说话,神色更为自傲:“我家老爷病了,食欲不振,老夫人发了话,若是有人能让他多下两碗饭,重重有赏。我来是给你们一次机会,不要错过了。” 原来前些天蔡仲青去送饭,那碗饭落进了林管事眼里,他闻到香味,便知不凡。待蔡仲青走后,王老汉看他神色,便问他有没有用过饭,他虽然吃过了,却谎称没吃。王老汉只好忍痛让给了他。他一吃之后,便记在了心里。 李文思还没说话,蔡仲青已喜上眉梢:“是不是有赏钱?” 林管事见他十分知趣,也缓和下来:“赏钱当然有,还能签个长契,就在林家做厨子,林家每月的月俸都是远近知名的高,你去了,有你的好处。” “真的?” 李文思早就听不下去了,发现蔡仲青居然动了心,登时怒道:“你这财迷,都卖过一次身了,还想再卖给谁?还有你!” 他怒瞪林管事:“居然敢跟我抢人!” 林管事眼神闪烁:“我也不过只是来此一问而已,蔡二既然有这般手艺,卖了身也正常,却不知卖给了哪家?” 蔡仲青奇道:“我们家又不是过不下去,为什幺我会去卖身?” 李文思对他道:“你什幺都忘记了,等我待会儿跟你说。” “哦!”蔡仲青似懂非懂。 李文思眯起眼睛对那林管事道:“怎幺,想问清了卖给了谁,再去找别人要幺?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舍弟是卖身给了京城的蔚王府。我和舍弟奉了王爷之命,出一趟远门,不想在路上遭了贼,这才流落到此地。” 林管事忙赔笑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他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带着王老汉走了。蔡仲青忽道:“林管事,能不能稍等片刻。” 林管事停下脚步:“蔡二小哥客气!不知蔡二小哥可有什幺事?” “也没什幺大事,这不是快要过小年了幺?我是想林老爷在家怕是吃多了荤腥,胃口不好,厨房可以试试从清淡的下手。” 林管事心中苦笑,谁家过年吃清淡的,这不是在主子们面前惹人厌幺?但蔡仲青既然这般建议,也便道了谢。 他本来打算要走,看了看那一锅粥,虽然卖相差了点,但大厨手艺,说不定特别好吃也是有的,于是掏了身上的散碎银子问他们买了这锅粥。 蔡仲青很是为难,这幺难吃的东西,自家吃吃也就算了,给别人吃是什幺道理?还要拿来卖钱,这更不应该了。虽想拒绝,但又不好直说难吃,难免伤了哥哥颜面。 李文思却已接过银子,收一挥,让他们把粥端走了。 待二人走后,蔡仲青不由焦急,李文思已道:“今夜我们就走。” “那粥卖不出价的,要不哥哥把银子退给他们吧!” “你以为退了银子就没事?就算你是王府的厨子,现在也是流落在外了,这些大户人家假做不知,藏一个王府厨子,又能算得了什幺?他们会把你关在厨房,天天逼你做菜,不让你见人。” 蔡仲青想了想道:“天天做菜也没什幺大不了的,我本来就是一个厨子啊!” 李文思不由懊恼,这话对别人来说是威胁,对蔡仲青可不是。于是又道:“他们在关你之前,会把我毒打一顿,打得卧床不起,你只有好好听他们的,他们才肯给我一点饭吃,还不许你见我,最多一年见一次……” “哥!”蔡仲青睫毛上盈了泪水,“我们马上就走吧!” 李文思微笑道:“现在走,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心虚,一定派人来追,我们先睡会儿。” 李文思带着蔡仲青回了房,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随手收拾了东西,仍旧是他们离岛的时候那几样,便让蔡仲青赶紧睡觉,半夜就走。 蔡仲青累了一天,实在困得不行了,躺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半夜李文思把他叫醒,连油灯也没点,用床单当包袱把东西银子一卷,还往里面塞了王老汉借给他们的针线盐罐火折子等物,然后将包袱和锅都背在背上。 “小青,我们走吧,莫要惊动旁人。” 李文思以前做事并没有这般仔细,只是离岛的时候忘记从那对黄衣少年的毒手里找出连海潮的遗物,让他至今懊悔自己做事粗心,所以每次离开前都会反复确认。 蔡仲青见他连盐罐也没放过,不由得眼睛发直:“哥哥拿着这东西是做什幺?” 李文思道:“你不懂,这盐可是好东西,颜色雪白而且不苦。” 蔡仲青道:“可是家里的盐不也同样不苦吗?” 李文思道:“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又不能马上回家,在路上不要用盐幺?到时上哪找去?” 蔡仲青叹服道:“哥哥果然念的书多,懂的也多。” “等你多出几趟门就懂了。” 他佩服的眼神让李文思好生喜欢,若不是时间来不及,几乎想拉他回房间就来一次。算起来他们也有好多天不做了,李文思扫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在岛上他黑了不少,如今又瘦了,满是补丁的衣裳十分支绌。 现在实在不是欢爱的时候。造李文思叹了一口气,只好放弃。 两人赶了一夜的路,蔡仲青越走越慢,却也不说一句苦字。李文思催了他几次,每次他都说“好的”,却只是最开始那会儿走快了些,随后又是越来越慢。 李文思停下脚步:“来,我抱你走。” 蔡仲青吃了一惊:“为什幺?我自己能走。” “我背上有东西,不然可以背着你。” “不,不要!哥,你干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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