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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掩霜刀

时间:2023-08-22 03:00:07  状态:完结  作者:春风南来

  但前线的战事未有一刻停歇。郑氏一党的兵力固然被削减,受挫的又何尝不是肇齐?谢瑾既占着掌管机要的名头,对频发的战事也格外留意。偏顾邺章每日按部就班地上朝听断、批阅章奏,神情依旧放松,让人看不透分毫。

  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祸起萧墙,自相残害,渔翁得利的的不是北狄和椋陈吗?

  思虑再三,谢瑾终于下定决心给顾邺章上表陈情,奈何一晃过去旬日,竟如石沉大海。

  迎面走来的年轻人金绿衬里,重紫帛带,外披着黑色貂裘,足下踏着的银灰云履一半没进雪里。猝然与素无往来的顾和章相望于道,谢瑾怔了一霎,退半步躬身施礼:“见过高阳王。”

  略略颔首,顾和章温和微笑,声线似绵柔缱绻的春水隔绝了深冬的风雪:“可巧了,谢侍郎是打算去徽行殿?”

  名为兄弟,他与顾邺章生得却并不很像,顾邺章体内余毒未尽,多数时候都病怏怏的,但其容颜盛丽风姿过人,一身病骨,却更有几分月射寒江般凛冽的风情。顾和章的五官则清秀阴柔,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比顾邺章更多了些文雅温润,大约像先太后郑贞宜多些。

  谢瑾恭谨道:"回高阳王话,正是。"

  顾和章眼底掠过一丝异色,又很快消失,"如此甚好,既是顺路,不妨与小王同行。"他从容向侧旁让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爷相邀,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谢瑾与他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点了头跟上前面的脚步,心中却忍不住嘀咕:我与他并无故旧,他怎么这般殷勤。

  正思量着,身侧的顾和章忽然意有所指地娓娓道:“自月前小王来中州,已听了朝野上下不少传闻,听说谢侍郎与今上师出同门,何以却迟来数年?”

  他略停了停,声线更低柔地喟叹道:“你可知皇兄登基至今,殊为不易啊。”

  敌友难辨,谢瑾捏紧了泛着薄雾的袖口,不动声色地敷衍:“说来惭愧,下官学艺不精,家师恐我辱没师门,便多留了下官几载,让王爷见笑了。”

  顾和章一笑,恰似那春水漾起涟漪,水面下暗流涌动。“侍郎实在过谦了。你我年岁相仿,我蒙父荫才腆为高阳王,庭兰却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的。至于学艺不精,怕也是庭兰的谦词。”

  他话里话外又是揶揄又是奉承,谢瑾一时语塞。这话让他这个当事人怎么接?任谁说他谢瑾是单靠着本事步步高升,他都是不敢认的。

  师哥想多提拔亲信顶替掉掣肘他的旧门阀,六部有许令均和徐璟仞,云台有程露华和邓伯明,中书省却没听他提起过谁用着比较称手,而他们恰好还比旁人多了份不易被破坏的同门之谊,可以尝试一用,仅此而已。

  一味保持沉默不免失礼,谢瑾只好干巴巴道:“王爷过誉了。”

  顾和章仍好整以暇地侧着半张俊脸瞧他,那视线像极了审视,令谢瑾如同置身阴雨,一身抖落不去的粘腻潮湿。

  好在徽行殿还算近,才一到殿外他便停下脚步。

  “谢侍郎怎么不走了?”顾和章左边眉毛一扬,仿佛全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挤兑之嫌。

  “事涉机要,下官在此等候宣召便是。”谢瑾眉目微垂,立在雪中纹丝不动。

  顾和章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得罪不起,却还躲避得起。

  被人避如蛇蝎猛兽,顾和章却噗嗤一乐,幽幽柔柔慢慢吞吞道:“谢侍郎,日久见人心,我是什么样的人,希望您能经过深入的了解后再行判断,莫要道听途说。”

  我不信我师哥,倒要去信你吗?谢瑾心中不以为然,眼神却坦然清明依旧:“王爷多心了,瑾区区一介中书侍郎,位卑言轻,岂敢妄自揣测您的为人?”

  顾和章唇角一勾,“这么说,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如此,下次再见谢侍郎,某定当赔罪。”

  躬身还了一礼,谢瑾道:“王爷折煞下官了。”

  徽行殿比不得永安殿华美,却也是锦墙雕柱。记得在山中时,寻常的功课做完后,顾邺章会寻来一本亭台楼阁的图册,他还没大没小地问过师哥是不是以后想当御用的工匠。

  在偏殿待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等到曹宴微来宣召,谢瑾片刻也未耽搁,草草正了衣展便跟了上去。

  “我那个好弟弟说刚才在路上见着你了,还和你相谈甚欢。”倾身靠近火炉暖手的顾邺章见他进来,半点也不拐弯抹角。

  谢瑾脸色一变,“陛下!”

  顾邺章满不在乎地一摆手,“慌什么,我又不是要兴师问罪。”

  这就是不必在意的意思了。奉命批阅好了厚厚一打谢恩章,谢瑾心不在焉地将其摆弄齐整,踌躇道:“师哥,我听说北狄又增兵了。”

  为了抵抗来自北方草原的北狄南侵,云中背面多置军镇,是肇齐的第一道防线。迁都中州固然解除了事关存亡的危机,但北狄对旧都云中的觊觎没有消失,对北方军镇的进攻也没有停止。

  顾邺章并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应道:“是,邓伯明说大概增援了两万步兵和五千轻骑。”

  武川的主将张仞战死,邓康已补上去了。武川群龙无首,三天前,郑毅安也被赶鸭子上架,肉疼地带上了亲兵护卫。

  见谢瑾面露难色,他将手里的台阁图册翻过一页,和颜悦色道:“怎么忽然问起北边的事?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谢瑾终于按捺不住,“师哥,我朝腹背受敌,高阳王和左府将军就算真的有二心,又何必操之过急?”

  顾邺章专心描摹着一处图册上的香椽,头也不抬道:“庭兰,当初师父教导你我百家之学,说到儒宗五常,道宗自然,释宗因缘,说到政宽则民慢,乱世用重典。可是万籁俱寂时,我们翻看典籍,看到秦朝囹圄成市,而后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于是去敲师父的门。怎料他正困着,只胡乱塞了两本韩非的著作便撵人走,让我们自己去悟。可惜我很快回宫,来不及研读一遍,你可仔细读过?”

  谢瑾不明所以,如实答:“已悉数读过。”

  却见顾邺章点点头,“那你当看过楚庄王有茅门者法那篇。还记得清楚吗?”

  “看过倒是看过。依稀也还有些印象。”谢瑾仍是云山雾罩,心中暗自嘀咕:但和北地战事又哪来必然的联系?

  “法者,所以敬宗庙,尊社稷。故能立法从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犯法废令…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则主失威;下尚校则上位危。”

  顾邺章声线偏冷,背书都带着一股子旁人没有的料峭,略一停顿,他接着说:“威失位危,社稷不守。何解?”

  谢瑾正襟危坐,双眉微蹙:“臣子凌驾君上,天子威势失去,地位危险,国家便不能保有。”

  ——国家不能保有。

  这便是他的取舍吗?苍生海海,千里赤地,为了这金殿上的最高处不被他人染指,什么都可以被牺牲、被放弃。谢瑾被当头敲醒,连忙叩首道:"微臣失言,谢陛下明示!"

  顾邺章放下笔,笑道:"别忙着揽错。韩非子内涵深奥,岂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参透,我说的也不过是些皮毛。师父说了,你比我天分更高,只要好生揣摩,日后自然能领会到我的意图。"

  郑氏的党羽猖獗,绝非阳奉阴违那么简单。出此下策,只因他别无异法。自打迁来中州,不少官员怨声载道与他作对,郑毅安捉襟见肘后,顾和章已明里暗里策动了不少人偷偷去云中襄助。若能借机清洗掉一批蠹虫,倒是意外之喜。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却苦了北地的百姓和将士。谢瑾心头泛酸,恭声道:"臣谨遵圣谕,必定铭记在心。"

  转头朝殿外看了看,他出声辞别:"外头变天了,陛下,若是没旁的事,臣便先回中书省了。"

  “我送送你。”顾邺章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一阵风吹来,飘落满怀的雪色,他抬袖挡住,忽然道:"庭兰,你是个聪明人。"

  谢瑾一时没有说话。比起当年,师哥变了太多,每次交谈,他都不可避免地感到陌生。

  但他放不下。

  日前茶余,他与张淡月、李望秋提起程云,他们说领军将军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对肇齐好的事情。今日他能拒绝陆尚书的邀约,明天也能对脚下打滑的陆尚书施以援手,全他体面,免他人前难堪,很难有人会在见过他一面后不喜欢他。在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时,李望秋说,中领军是个永久不变的中立派,是先帝为肇齐留下的百年计。

  但是我……谢瑾魂不守舍地想,我只为我师哥一人。

  他抿着唇徐徐望向顾邺章,“如果他们撑不住了……”谢瑾轻声做着极有可能成真的假设,“师哥,到时让我去吧。”

  你不必背上刻薄绝情的名声,我也不允许有人惊扰圣驾,无论是北狄的铁骑,还是郑毅安的赤柳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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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这一章冷心冷肺皇权第一的顾,有小谢在,以后总会慢慢改变的,不管他愿不愿意。


第8章 兰因絮果

  雨雪化冻,又是一年春。

  云中急书频至,俱是韩中书的亲笔——北狄可汗率五万铁骑南下,肇齐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已是背靠云中退无可退。从书法造诣颇深的韩昶愈发潦草的字迹和已探得的情报不难猜出,军报纵有夸大,前线情势也的确危急。

  程云和谢瑾跟约好了似的主动请缨,顾邺章一概留中,置之不理。

  借刀杀人也好,引狼入室也罢,除非韩昶和郑毅安这一文一武至少死一个,又或郑毅安为了活命舍弃祖上基业逃来中州,如若不然,他绝不会点头发兵。

  但只过了半日,程云便又请兵。

  “咳咳…程将军…咳……”春寒料峭,顾邺章掩唇咳嗽了半晌,喉间仍似有沙粒滚动磋磨,颓然依靠着床帐。“孤初来洛都,如今只拨得出一万人。抽调青炎卫去云中,无异于亭台少梁柱。”

  视线微抬的天子心里清楚,程云早就对他的态度洞若观火,此番进言应是也经过了慎重的判断,然而判断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程云明晃晃地站到了他对面去。

  那就只能再点他一点。

  平复了呼吸,他哑声说:“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孤怎么对满朝文武交代?大半个肇齐,可都仰仗着你程露华呢。”

  “御体尊贵,望陛下珍重。”偏程云不卑不亢,也不识抬举。“一万人虽少,对云中而言却是如救燃眉,臣愿立军令状,此战,不败。”

  “不败……”顾邺章来回咀嚼着这两个字,合上了手里的书卷叹道:“卿执意要去,就不仅仅是不败那么容易。”

  程云眉头微蹙,听到他苏绣绸缎般流畅的话音,半点也不再像四季药不断的病人,“孤是肇齐之君,程卿是国之肱骨,你才随我来了洛都,却又要折返云中,稍有差池,我这位置就算是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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