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拿起了一块,放到了嘴中品尝,然后我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 不知不觉,我已经忘却了正曦的这码事,直到不知道行了多远后,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真有山匪!不过他们劫的是前方的商队。秉堂,我们要上去帮忙吗?” 我好奇地想要揭开窗帘往外看,秉堂却一把拦住了我,“外面血腥,恐怕会惊到承意。我下去看看,承意别动。” 看他下了马车,我心中直犯嘀咕,他又没看外面,又怎么会知道外面血腥?总不可能武功强,还能透视吧? 叛逆的我还是悄悄地揭开了帘子——然而什么也没看到,因为守在马车前面骑着马的侍卫将我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 这时,正曦也骑马来到了我的这里,他遥望远处,叹息道:“真是造孽啊!” 我好奇地问道:“死了很多人吗?” “尸横遍野,地上都是血。大概有七八个幸存者被绑了起来。” 我大吃了一惊,“山匪这么凶残的吗?” “那可不呢?我时常会奉我爹的命令,协同官兵去清剿山匪。他们大多是穷凶极恶的恶人,也有少部分是被生活逼上绝境的人,但终归是一大隐患……哎呀,山匪首领好像看到我们了,他带人朝我们走来了。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哦,他要和秉堂交涉。约莫是看我们这边人马多,装备好,不想与我们起冲突吧。” “哦!秉堂拔剑刺中了山匪首领的心脏,那些山匪乱起来了,跑来要给他们老大报仇。”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又有几个山匪被我方侍卫干净利落地斩杀后,其他人就不敢动了。秉堂正在做劝降宣讲,他会成功吗?” “好的,他成功了,那些山匪都瑟瑟发抖地跪下来了。嘶——突然想到,他的话术,我可以学学,用来策反我爹的亲信。” 感谢正曦的实时转述,虽然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但我也将当前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眼看正曦独自呢喃秉堂方才说的话,似乎是在专注研究钻研,我也不得不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他去救商队的幸存者了。等等!那家伙不是祁丰羽吗?我没看错吧?世界这么小的吗?” 我问:“祁丰羽是谁?” “景雄商会的少东家。一个很讨厌的家伙,听说他们商会最近经营不太景气,但也不至于没钱雇足够的镖师护送货物,还差点被山匪给灭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好兄弟,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眼看正曦也绝尘而去,我心中忧郁极了。我也想去看看! 很快,星童也骑马到了我的车窗边上。 我连忙道:“星童,我想下去看看。” 星童望了眼远处,语气深沉地道:“不行,主上。场面太血腥,你受不住的。” “有多血腥?” 他一定是听到了方才我和正曦的对话,所以他给出了和正曦一样的回答:“尸横遍野,地上都是血。” 我无言了半晌,然后道:“我觉得我应该没问题,毕竟我也是看过那么多命格的人了。” ——我看到的命格碎片也不乏那些血腥的场面。 “既然主上你这么说。”星童下了马,来到了车上,将我扶上了轮椅,然后与侍卫长合力将轮椅抬了下去。 好吧,看人家的命格碎片与自己亲眼看到,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前者也一定缓和了我首次面对这场景的不适。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我的视线落在秉堂他们身上。 走近后,才发现正曦口中的“景雄商会少东家祁丰羽”是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此时他披头散发地倚在树上,浑身泥泞与血污,手臂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刀口,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 秉堂扭头看到了我,眉头就皱起来了,“承意,你怎么下来了?” 我心想这应该属于特殊场合,所以就同他说了话,“我好奇,便来看看。” 我们随行的医师正在给那祁丰羽处理手上的伤口,那祁丰羽勉力抬起了头,看向了我,然后他的眼睛就瞪圆了,露出了几分惊艳的神色。 秉堂许是也注意到了,因而他走到了我的身前,遮挡住了祁丰羽的视线,“我们这边马上处理完,就能离开了。” 恰在这时,那祁丰羽开了口,“是元家九长老吗?您不记得我了吗?”
第10章 11 11 一时间,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很是懵然,伸出头绕过秉堂,去仔细看那家伙的脸,然而并没有唤起我的记忆。 “我认识你吗?”我问道。 那祁丰羽答道:“五年前,我上陵嘉山,请求九长老为我们商会的发展指点迷津。九长老给出了中肯的建议,只可惜……我父亲他们并没有采纳。” 感情是过去找我卜算的人啊。我了然于胸。这也难怪我不记得他了。 首先,为了保障我的安全,所有找我卜算的人都不会见到我的面,是由星童或月童他们将我指定的来访者想要测算的事情拿给我,然后我再写到一张纸上。而我从来不算多余的事,因为会额外耗费我的精气神。因此,我自然不知道找我测算的人长什么样——况且,我脸盲,就算见了几面,也难以记得他人的长相。 其次,我平均每个月卜算十天,每天算五人,一年就是六百人,五年是三千人。谁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记得所有人的事情啊? 在熟人面前再怎么跳脱,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得维持我们元家神秘且高冷的形象的,我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正曦在一旁幸灾乐祸道:“不听我好兄弟的,遭报应了吧?” 祁丰羽显得面容憔悴,垂首看医师为他包扎伤口,淡淡地说道:“改朝换代,对天下的影响是巨大的。有些势力懂得把握时机,自然就经久不衰或是趁势崛起。有些势力,当家者冥顽不灵,必是摧毁性的打击——例如我们景雄商会。” 秉堂道:“祁少东家,一年前,我就已经给过你提议了。” “如果是收购我们商会的话,请元家主还是放弃吧,虽然非常感谢你们今日救了我们的性命和贵重的货物。”祁丰羽直起了身,说道,“尽管如今是我们商会的最低谷,但也用不着靠售卖我们祖辈经营了两百年的产业来维系生存。” 秉堂语气不失凉薄地道:“是怕在你们手上奄奄一息的产业到我这里起死回生,然后突显出了你们的无能吗?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为了你们祖辈‘两百年’的产业,但愿今年的拍卖行上不要再出现你们家的珍藏了,忍痛割爱确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虽然我没有体验过那感觉,但看你父亲在东西卖了高价后也没有喜色,我就能知道了。” 我惊讶地瞅了一眼他的背影。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毒舌地说话。再看旁边的正曦,他则是一脸被唤起了恐怖记忆的表情。想来他是又忆起了秉堂含沙射影骂他爹两刻钟的事。 我再度看向那祁丰羽,见他满脸菜色,耳朵通红,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好似是在强压怒火似的。过了许久,他道:“元家主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遭到拒绝后就恼羞成怒,做这种言语攻击,还是有失世家风度的吧?” 秉堂依旧嗓音清冷,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看来,少东家还没看清现实。现在的景雄商会于我们元家而言,并非是香饽饽,而是一个天大的麻烦。我有意收购贵商会,是念及贵商会与我元家多次合作的情谊,想要帮助那成千上万靠贵商会吃饭的可怜人们,以贯彻我元家助人为乐的家规。我陈述的不过是客观事实,少东家就给我扣上‘恼羞成怒’的帽子,谁才是真的恼羞成怒,那就不言而喻了吧?” 我听得是目瞪口呆。虽然我不懂商业,但我也知道秉堂想收购景雄商会,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助人为乐”。秉堂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抬上了至高点,占据了话语的主动权,不可谓不高明。 祁丰羽也是半晌不知怎么应答,许久后才憋出来一句:“总之,我们商会绝对不可能被收购。” “好吧。尽管少东家不肯领我的情,但我还是会派人帮忙收拾现场,甚至继续护送少东家一程。毕竟我们元家人就喜欢助人为乐。” 我听秉堂这么说,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然而祁丰羽并没有我这样了解秉堂,我留意到他明显轻松了下来,诚挚地鞠了一躬,道谢道:“多谢元家主。” 若我不是元家人,这时候我一定高举牌子,大喊“快跑,不要上他的当”,然而我是元家人,因此在秉堂扭头看向我时,我只耸了一下肩,“我们回去吧。” 秉堂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上前来推我的轮椅。 回马车的途中,秉堂简单地叮嘱了侍卫们几句,就将我抱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后,我就迫不及待地道:“暂时给你特赦。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收购景雄商会啊?” 秉堂一改在祁丰羽面前的冰冷,对我微微一笑道:“一年前的景雄有被收购的价值。现在,我没有花高价收购他们的意愿。” 我愕然了,“那你为什么那样说?” 秉堂耐心地道:“祁丰羽是个多疑的人。单纯的好人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信赖,尤其对方还与他有利益纠葛的情况下。” 我悟了,“若是你直接上去就无条件地相帮,态度良好和善,祁丰羽多半会警惕你挟恩求报,或是别有用心。他表面感激,内心却会对你设防。但你现在上去就是一堆嘲讽挖苦,没有刻意与他搞好关系,摆出一副随性直率的态度,帮助他好似也是随手为之,虎口脱险的他反倒不会怀疑你的帮忙是另有目的,潜意识对你放松警惕。” 秉堂笑容越深了几分,“承意真聪明。” 我好奇地问:“所以你帮他不是白帮的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怂恿他篡他父亲的位。” 我傻眼了,“啊?可他看上去对长辈很尊敬啊?” “然而,现在他们祖辈辛苦经营了两百多年的景雄商会,被他父亲折腾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秉堂意味深长地道。 我忽然又悟了什么,“你说你没有花高价收购的意愿,但你没说你没有吞并的意愿。所以你是想要等祁丰羽篡位后,在他们商会变得越发混乱之际,再直接将其弄到手,或者仅花极低的价格?” 秉堂欣慰道:“不错。” 我瞠目结舌,肃然起敬地道:“你可真是太可怕了,原来你的言语一直在做铺垫……”难怪我那亲爹说不愿与秉堂交涉了,许是怕被坑得连底裤都不剩了吧? 他笑吟吟地道:“怎样,承意?我是个‘让猪上树’的男人吗?”
47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