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阿瑾。”元述琦轻轻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嗓音温和,“上天给了我们这独特的神算天赋,是为了让我们帮助别人。若你毫无作为,亦或者用自己的天赋,为自己谋取私利,那你势必会遭到上天的惩罚。” “恩!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帮助别人。” “但是你要记住,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还有,当你看到确切的未来时,千万千万不要去更改它。不然你会承受无法负担的后果。” 虽是这样说,但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曾经更改未来,将元承意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元承意使劲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恩!我都记住了,娘亲。” 元述琦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清了,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生命宛如是树叶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面上。 她颤抖着双手,捧起了怀中的孩子稚嫩的面庞,用目光仔细描摹他脸上的每一处,像是恨不得将他深入自己的灵魂,她渐渐地看得痴了,呢喃道:“我家阿瑾长得真好看啊……” 元承意死死地憋住了泪意,不让自己哭出来,声音发颤地道:“因,因为我长得像娘亲,是娘亲好看。” 元述琦破了“不得给神算血脉算”的禁忌。 她还看到了她的孩子成年时的模样,那可真是翩翩君子,霁月清风,叫无数男女为之倾倒。他的名字在文坛声名鹊起,风光无限,成为了当今的文学奇才,留名青史。 身体终究是没能成为困住他的枷锁。 是了,她的孩子本该光芒万丈,潇洒肆意,是这世上最优秀,最出色的人儿——亦是她最心爱的宝贝。 只可惜,她没法亲眼看到她的宝贝惊艳世人的样子了,亦没法在未来她的宝贝得到成就的第一时间,就对他送上诚挚的祝福,并亲吻他的额头,对他说一句:“娘亲为你感到自豪。” “要幸福开心地活着啊,阿瑾。”元述琦拼尽最后的力气,低下了头在他的发间落下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吻,嗓音轻柔地道,“娘亲会永远与你同在。” 她阖上了眼睛,搂住元承意的手臂失去了力道,滑落到了床上。 元承意望着母亲失去了生气的面庞,呆呆地怔了许久,待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是满面泪水。 * 11 陆劲明晚了一步。 尽管他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中的事务,马不停蹄地赶往陵嘉山元家,但他还是晚了一个时辰。 等他赶到的时候,元述琦的遗体已经入了棺,仆人闷声不吭地到处挂起了白幡。 “陆堡主,这是家主临终前托我交给您的信件。”家主亲信悄然将一封信递给了他。 陆劲明拆开看了,这长达十页的信大部分说的都是他们的儿子承意,剩余部分说的是他们的另一个儿子正曦,唯独没有对他说的话。 他闭眼叹了一声,将信件给折叠好,在袖袋中放好,问道:“阿瑾呢?” “少主在灵堂,守在了家主的棺材旁。” 他们十三年前发誓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但自从六年前,元述琦服软找他救被绑架的元承意后,两人对这曾经的誓言默契地没有特别遵守了。 他知道,元家的人一直都在密切地关注陆正曦的成长,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对的,他也在派人关注元承意的方方面面,元家同样也没有管。 他清楚地明白,元承意不似他亲自养大的儿子陆正曦。那孩子孱弱斯文,漂亮秀气,是个娇气的小公子。 他本以为,对方会因为母亲的逝去而哭得难以自已,哪知当他悄然走入灵堂时,他发现元承意竟是安静地端坐着,面容沉静。 元承意的身旁还站着个黑衣少年,对方似是对他很担心,低声说道:“阿瑾,要是实在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元承意却是摇了摇头,神情不变。 陆劲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悄然离开了此地。 …… 家主元述琦去世了,除去葬礼外,最重要的无异于新家主的继位了。 当三长老在长老会公布了元述琦的遗言时,遭到了其余长老的激烈反对。 “我们元家的家主之位,又哪里是普通命格的人能坐得起的?就算只是替身。” ——其他长老并不知道逆天改命和帝星的事。 三长老平缓地说道:“家主说,秉堂的命格坐得起。” “那也于理不合!我元家自古都没有让一个旁系当上家主的惯例。” 三长老淡道:“是‘惯例’重要?还是阿瑾的性命重要?他可是当今唯一一个拥有神算血脉的人了。他本就体弱,若他不幸身死,直系一脉就真的绝后了。届时,这后果谁能承担得起?” 其他长老还要说话,正在这时,最德高望重的大长老发话了,“好了,就按照家主的遗言那样做,元秉堂接任家主之位,阿瑾退居幕后。礼制固然重要,但也要结合当下的情况,做些调整。”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其他长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他们把这项决议告诉元承意时,遭到了他的强烈反对。 “我不同意!”性子一向温软的元承意用他这辈子最坚定的态度,铿锵有力地道,“我是直系继承人,这是属于我的责任,应该由我来一力承担,万万没有让别人替我挡住风险的道理!” 大长老好声好气地劝说道:“这事没你想象的那样简单,阿瑾。外界的虎豹豺狼多,你身子骨弱,若有什么闪失,那对我元家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那秉堂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他是无辜的,不该来替我挡灾。” “秉堂他是元家年轻一辈武功最高的,比起成年人也丝毫不逊色,他有自保能力。” 元承意皱紧了眉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没有自保能力吗? 尽管他知道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毕竟自己不但腿残,还双手力量小,自行推一会儿轮椅都觉得手臂酸痛难忍,因此不得不依仗旁人的伺候来生活,但过去,他从未在意这个问题,如今他的缺陷可谓是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让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剑刺穿了一样。 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握紧了拳头,闷不做声地别过了头。 大长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试图补救道:“阿瑾也很好,只是……” “我知道了,大爷爷。”元承意用轻描淡写的声音说道,“便让秉堂来做家主吧。他确实比我更适合。” 大长老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了一声,抱住了这个他视如己出的孩子,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元秉堂只是你的替身,一个傀儡。我们是想要保护你的安全,你才是真正的家主。大爷爷,二奶奶……我们所有人都是站在你这边的,阿瑾。” 元承意乖乖地点了点头,闷声道:“恩,谢谢大爷爷。” * 12 葬礼结束,元秉堂便开始整天忙于继位典礼的事,只是他始终对元承意感到了担忧。 自从母亲去世后,元承意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了,不哭也不笑,整天都在书房里看书,对外界发生的事也不在乎了。 只有当你唤他时,他才会看向你,对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还是弯眼弯弯,还是双颊有酒窝,只是给人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是眼中的神采。他过去眼睛里是有光芒的,就好像是两轮璀璨的小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辉,可是如今,光芒黯淡了,就像是失了魂似的。 这一切同样被陆劲明看在眼里,他忧心得紧,成日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想不开,做些傻事,所以他一直都没敢离开元家,始终躲在暗中观察。 有长老们的提前嘱咐,暗卫对于他的窥探,也就无视了。 然后,他就惊骇地发现,元承意居然独自一人无缘无故地拔剑,举在空中半晌,显然是想要自尽。 他数次都差点夺门而入,将他手中的剑给打掉了。不过,每次元承意似是都没有下定决心,又将剑给放回鞘中了。 这叫他整天提心吊胆的,都不敢让元承意离了自己的视线。 也是因此,他亲眼目睹了某件让他之后的十几年都如鲠在喉的事件。 元秉堂由于太担心元承意,便提出了晚上与他一起睡。 现在的元承意就处于对外界只会答应的状态,便点头同意了。 当晚,元秉堂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来到了元承意的房间。他将枕头和被子都放好后,脱了鞋子,躺进了被窝,侧过了身,轻声对平躺在床上发呆的元承意道:“承意,睡吧。” 他不久前才知道他的阿瑾的大名。他反反复复地将这个名字在纸上写了千百遍,将它铭记于心,他觉得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名字了。 元承意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元秉堂熄灭了烛火,凭借习武者的夜视能力,他得以在黑暗中看清元承意漂亮的睡颜。 元秉堂轻轻地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大抵是因为潜意识感知到了身旁有人,元承意在睡梦中忽然低低地抽泣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这还是元秉堂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哭。 元秉堂赶忙钻进了他的被子,紧紧地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背脊,安慰道:“承意,有我在,别怕。” 元承意还是没有醒,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服,靠在了他的怀中,啜泣道:“娘亲,不要走。” “承意的娘亲会永远在承意身边的。” 在他的安慰下,元承意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神情变得安宁了许多。 元秉堂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怜惜地将他看了半晌,忽然他缓缓地俯下了身,轻轻地在他绵软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吻,小声地说道:“你放心好了,承意。我会永远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说完后,他才感觉到不好意思了。他飞快地钻回到了自己的被窝里,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觉得心中仿佛有一百只小兔子在上蹿下跳,以至于他的心脏砰砰直响。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房顶的人尽收眼底。 陆劲明怒火中烧。 一开始,他还觉得元秉堂这小孩挺不错的,结果…… 元秉堂——述琦信中提到的承意未来伴侣,现在也还是个小娃娃,他本来也没把对方太放在眼里,然而对方小小年纪,居然就搁这耍流氓!真是岂有此理? 本来,他每夜在元承意睡着后,也会小憩,但是今夜,他实在是气得睡不着了,偏偏又没法发作,只能愣是盯了一整宿。 次日,元承意的精神气比之前好上了不少,早膳时难得又因为好吃的粥而双眼亮晶晶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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