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堡主倏地站起了身,拂袖叱喝道:“那种层次的比武,都无法夺得头筹,还有什么好说的?若他拿出更多的时间习武,定不会输给那种对手。” “虽然我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我觉得年仅十五岁的他一定是非常努力了,才夺得第三名的好成绩。你应该为他感到自豪。” “元秉堂比他还小两岁,实力却比他高出了几倍。他又凭什么不行?” 我耐心地道:“可他是陆正曦,他又不是元秉堂。他只要做到自己的最好不就行了吗?” “他未来是我白遆堡的堡主,要是没有实力,他以后凭什么服众?” 我耸了耸肩,“话题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陆堡主你自己刚刚说过的‘顺其自然,问心无愧而活就好’。为何对正曦又是另一套呢?” 陆堡主哑了言,半晌都没有应声,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事物都具有多面性。很多事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承意。” “我还年轻,确实很多事都不甚了解,但我现在知道的是,我的好兄弟正曦原本喜欢习武,被你这样一折腾,就彻底失去兴趣了。这是你想要的吗?陆堡主?” 陆堡主皱眉,“这不过是他偷懒的借口罢了。” “他对你有很深的偏见,看来你也对他有很深的偏见。”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我倒不觉得这是借口。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觉得他是伤透了心。说起来,陆堡主,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陆堡主别开了视线,默了良久后,颇有几分勉强地道:“或许是有的。我应该对他多些耐心,说的话也不该那样伤人。” 我拍了一下手,欣慰地道:“这就对了嘛!既然陆堡主你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你向正曦道歉不就完事了?” “绝无可能。” 我认真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陆堡主应该是懂的吧?还记得我小时候,我娘亲就曾经教导我说,世上大部分人都无法直面自己的过错,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丢人的,所以哪怕是一条路走到黑,也坚决不愿道歉。然而,世上又有何人是不会犯错的呢?只有那种有智慧且勇敢的人才懂得认错,从而及时止损,所以我向来都有错就认,绝不含糊。你认为你是有智慧且勇敢的人吗?陆堡主。” 我搬出了我的母亲,果真见陆堡主有所动容,目光闪烁。 我再接再厉道:“你在考效秉堂,其实我也在考效你呢。我一直没有唤你父亲,是因为我希望我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我迷茫时为我指点迷津,做我的榜样。我可不希望我父亲是个连我都不如的胆怯懦夫。” 此言一出,陆堡主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神态顿时变得疏阔了许多。他走到了我的身前,蹲下了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慎重地对我道:“谢谢你,承意。” 出了大厅,铺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阳光暖暖地洒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心情好极了,颇感自己真是深藏功与名。 又看秉堂眉眼含笑地向我走来,大抵他刚刚一直在偷听,所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陆堡主承认了我是他儿婿,看来我以后就是承意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使劲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得美你!别忘了,一个月。” 他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低笑道:“承意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 36 今晚的宴会来的全是白遆堡的高层。 陆堡主当着所有人的面,认了我做他的干儿子,说是与我投契,一见如故,我之后就是白遆堡的“二少主”了。 那些粗犷大汉一个接一个地来给我敬酒,我喝不了酒,就以茶代酒,但喝得实在太多,以至于我尿急,让秉堂带我去解决。 我们回来的时候,席上已经开始了比武,上的人是正曦。 我之前和他说过了,所以他这些天据说练武都特别认真,立誓要在宴会上扬眉吐气一把。 而他确实战绩不错,五战五胜,席间的人都在夸赞他实力不错。不过,或许是体力不支的缘故,他在第六场犯了一个比较低级的错误,惜败。 我看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有礼地应答了那些夸他的长辈,唯独是不敢抬头看主座的陆堡主。 正在这时,陆堡主沉声开口了,“正曦,表现得不错。” 正曦的双眼顿时迸发出了光芒,倏地扭过了头,看到陆堡主赞许地冲他微微颔了一下首,顷刻间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了,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了。 后来,还有人提出想要与秉堂比武,但被秉堂委婉地拒绝了。 宴席散了后,陆堡主将正曦单独叫到了他的书房。 我甚是在意他们的谈话结果,不愿就这样离开,因此就与秉堂在隔壁房间等待。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秉堂跟我说隔壁开门了,我连忙让他推我出去,然后便见正曦站在庭院里抹眼泪,他好似哭得很凶,身躯不住地抽搐,发出了呜咽声。 秉堂推我过去,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正曦?” 正曦猛地转过了身,一把抱住了我,边哭边道:“承意,他向我道了歉,说我受伤时他其实很心疼。他还夸我,有责任心,讲义气……他说,他说,他为有我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我拍着他的背,说道:“我也为有你这样的兄弟而感到骄傲。” “承意!谢谢你!幸好有你呜呜呜……你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我们可是亲兄弟,又哪里需要讲这些?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当一辈子的兄弟?” 正曦立马道:“才不是!我当然想!我不仅要和你当一辈子的兄弟,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要当你的兄弟!” 我感受到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正在这时,我身后的秉堂语气温和地道:“我要和承意当一辈子的伴侣,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要当承意的伴侣。” 我:“……” 我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他这时候捣什么乱。他对我使了个眼色,大抵是想要缓和气氛的意思。 不得不说,他这招是有用的。 正曦立马就不哭了,也不抱我了,站起身,愤怒地对秉堂道:“有你什么事啊?你这玷污了承意的登徒子!我兄长的清白由我来守护!” “以你的实力……啧。” 正曦怒气冲冲地跳脚道:“元秉堂!你可别得意!我爹答应了我,要亲自指教我练武,你给我等着!” “你爹?也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那是我爹让你的!他认真和你打,一定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 37 我们在燕州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后来秉堂有紧急的公务要回家族,我们这才准备回去了。 与来程相比,我们的回程多了一个周子尤,和小妤儿,以及她的奶娘与侍女。 小妤儿继承了我元家的神算血脉,必须得学习我们元家的独门秘籍,才能保证性命的无恙。 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要让小妤儿入我们元家的族谱,冠以“元”姓。待她长大后,会如实告诉她关于她的身世。对此,身为小妤儿母亲的谈姊姊也没有异议,只是她对于与小妤儿的分别表现出了极强的不舍。 我们答应会每年带小妤儿来一趟燕州,他们亦可以随时来我们元家看望小妤儿。 此行,正曦将会护送我们回元家。 我们临别时,陆堡主他也来送了我们。 他弯身抱了抱我,“承意,你成长得非常优秀。我想你母亲泉下有知,她定然会非常欣慰的。” 我张开手臂,回抱住了他,说道:“谢谢你,爹。” 我能感觉到他的背脊先是一僵,而后他将我抱得更紧了几分,雄厚的嗓音难以掩盖那隐约的欣喜,“白遆堡也是你的家,承意。若是元秉堂那小子欺负你,你随时跟我们说。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我激动地应道:“好!” 在回程的第三天,秉堂这流氓又开始亲我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等等!现在已经到一个月了吧?” 秉堂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又圈住了我,说道:“恩,承意觉得我表现如何?” 说实话,习惯委实是个可怕的东西。 刚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对他频繁的亲吻,感觉挺别扭的,现在我竟然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这感觉还不错了。 我倒不介意与他继续将这恋爱谈下去,有了这一层关系,我无理取闹起来,也颇是名正言顺,没有什么顾虑,过得比之前更加开心了。 只是,我这一个月以来,天天嚷着“时间到了就把他踹了”,这时候又说“继续谈”,好像让我怪没有面子的。 在他紧张的注视下,我勉强开了尊口,“差强人意吧。说实话,我不想和你继续谈了,但是看在你这么辛苦照顾我的份上,我决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秉堂神情一松,仿佛如释重负,笑道:“那就感谢承意宽宏大量了。” 我矜持地扬起了下巴,“知道就好!对了。” 我赶忙从柜中取出了纸张,肃穆地道:“我爹非常担心你会欺负我,鉴于这一点,我决定要和你制定我们之间的契约。” 秉堂饶有兴致地挑眉道:“什么契约?” 我拿起了毛笔,笔走龙蛇地写下了第一行:“第一,元秉堂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元承意的一切指令。” 秉堂点头,“我过去就是这样做的。” 我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去掰扯他那无数次“忤逆兄长”的恶劣行径,提笔写下了第二行字,“第二,元秉堂不得随便对元承意动手动脚,随便亲吻。” 没等秉堂说话,我就写下了第三行字,“本契约的一切解释权都归元承意,元承意随时都能进行增减,元秉堂没有说话的余地。” 秉堂低笑道:“承意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潇洒地签下了我的名字,并按上了我的手印,虎着脸将纸笔印泥都递给了他,气势汹汹地道:“你给我签!要是不签,你就没有接下来一个月的机会了!” 秉堂叹了一声,“这么看来,我好像除了签,也别无选择了。” 我残酷地道:“你还可以选择和我分。” “这就绝对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秉堂的手伸向了笔,却又突然临时变道,将我给抱住了。他倾身,吻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气恼地道:“元秉堂!你居然一开始就打破规定!” 他一派泰然自若地道:“但我还没签呢。” 我磨了磨牙,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道:“你快给我签!” 秉堂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了笔,在我的名字下签下了他的名字,老老实实地学我按上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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