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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跟在许伊涵身后道：“少爷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也不喝，就是为了那个……”他忽然住口，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有些惶恐地望着许伊涵。 许伊涵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望着伊天麟道：“为了一个男人？” ----
第80章 跪祠堂的少年 小顺子张大了嘴，惊讶得拉住了许伊涵的手臂，“许少爷，你怎么知道？” 许伊涵并没有回答他，又问道：“你家少爷和老爷夫人赌气，就是为了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 小顺子说起来就恨得牙痒痒，“也不知那男人给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才去了上海半年，竟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为了他顶撞老爷夫人，还被罚得跪祠堂，实在太可恶了！” 许伊涵走到伊天麟的身边，伊天麟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叫道：“表哥？” 他脸色苍白，不像上次见面时那样说神采飞扬、满面红光，脸上的泪痕让精致的小脸更加憔悴了。 许伊涵无奈道：“你这是何苦呢？就为了杜杰那个人？” 伊天麟惨白一笑，缓缓开口道：“表哥，听说你和姜先生，是青梅竹马。” 许伊涵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自己的事，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听说那时他是你的小厮，你们同吃同住，感情很好，忽然有一天姑母把他送走了，你哭得死去活来，却还是没能把他找回来。” 许伊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时候你还小，竟然也记得？” “我娘跟我说过的。”他仰起头，望着许伊涵的眼里满是血丝，“表哥，我问你，如果你的爹娘、哥哥姐姐能活过来，但是你必须舍弃姜先生，你可愿意？” “如果他们能活过来……”他本想说，若是他们能活过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毕竟他们是他的骨肉血亲，他当然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可转念又想，若是这代价是要失去姜晴风，他还会愿意吗？或许是愿意的，但也并非如此轻易决断的，毕竟姜晴风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但不论如何，这都只是一个假设罢了。他的爹娘和哥哥姐姐，终究是不能死而复生的。许伊涵叹气道：“他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说这种‘如果’还有什么意义？” 伊天麟摇摇头，“表哥，你说为什么，鱼和熊掌就不能兼得呢？” 许伊涵想了想，忽然问：“你真的喜欢杜杰？” 伊天麟低下头，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就算喜欢男人，也要喜欢一个好人，不要喜欢他那样的人？” 许伊涵的确是如此想的。若是为了姜晴风那么好的人，就算是和爹娘闹翻，被罚跪祠堂，哪怕是逐出家门，那也是值得的，这些在当年姜晴风被送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了。 他望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少年，就仿佛看到了他自己。 若是许家还在，爹娘还在，若是长大后爹娘依旧不允，他定然也会如此闹上一场的，他总是要想办法把姜晴风接回来的。 可仅仅是为了姜晴风一个人而已，若是换成旁人，他自然是觉得不值得的，更何况那个人是恶名昭著的杜杰。 许伊涵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毕竟他只是个局外人，究竟值不值得，伊天麟自己会衡量，不需要他多言。 伊天麟却忽然道：“表哥，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许伊涵一时语塞，“我想象？是他在我面前亲手杀了人，怎么是我想象的呢？” 伊天麟却很是淡然，“他是□□，不是大夫，只会杀人，不会救人，有什么稀奇？” 许伊涵无语，莫非“盗亦有道”竟然还理直气壮了？ “从前他喜欢你，原本可以用许多手段逼你就范，可是他没有。你是上海名角儿，多少人垂涎，可从认识他以后，再也没有人去骚扰你，你以为是为什么？” 许伊涵不解，伊天麟抬头道：“宝华戏院有几个他的眼线，我同他去看戏的时候发现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都不知道吗？” 许伊涵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望着伊天麟。 伊天麟扭回头望着前方，幽幽道：“表哥，你错过了他，可是我不想错过。” 伊天麟从上海回到杭州老家，便思考着和父母坦白杜杰的事，但他还未开口，父母便对他说了给他定亲的事。他心里正乱，自然是不愿意的，顶撞了父母，便被关在房里思过。 谁知刚在家里呆了两天，杜杰就找上门来了。小顺子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告诉他，一个从上海来的男人闯进家门，当着老爷和夫人的面要将他带走。伊天麟害怕杜杰犯浑，和自己的父母动起手来，便赶忙跑出去，杜杰一见到他，便要拉着他回上海，被伊佑夫妇拦下来，一时间场面混乱。 伊天麟无奈，将杜杰骂得狗血淋头，这才将他骂走。但伊佑夫妇也被迫知道了自己儿子和这个男人的事，夫妻俩又伤心又生气，罚他去祠堂跪一天一夜，好好在祖宗面前静思己过。 但杜杰走之前放话，一定会再回来将伊天麟带走。整个伊家不免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生怕这个地痞无赖再次找上门来。伊佑夫妇一大早就出门去祖坟祭拜，求祖先保佑，可又有什么用呢？ 不到三天，杜杰去而复返。 伊佑夫妇看着杜杰带着两个随从大步跨进伊家正厅，用厌恶又惊恐的眼光看着他，想要赶他走，却不敢上前一步，反倒是后退了两步，夫妇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想起那天他带着十几个黑衣大汉闯进自己家的场面，仍然心有余悸，近乎瑟瑟发抖道：“你……你又来干什么？！” 杜杰礼貌一笑，将手里的礼物摆在茶桌上，“二位不必惊慌，我知道前天失礼了，今天是特来赔罪的。” 伊佑看了看桌上用红布包着的盒子，犹豫不决，“我们不需要你的赔礼，只要你别再出现在伊家就行了。” 魏夫人上前一步，壮着胆子道：“不管你如何，我们都不会让你把麟儿带走的，光天化日的，难道你想强抢不成？” 杜杰径自坐了下来，摇头道：“上次的确是我太过鲁莽了。俗话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既然伯父伯母没有点头，我是不会强行把小麟带走的，他这个孩子也是孝顺得很，若是我不能说服伯父伯母，他又怎么能安心跟我走呢？” 伊天麟刚满十六岁，伊佑夫妇还不到四十岁，比杜杰大不了几岁，他这一声“伯父伯母”叫得当真刺耳。夫妇俩脸色铁青，却是又怒又怕，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筹莫展。 涉及自己妻儿的安危，一向文弱的伊佑也顾不得许多，指着杜杰道：“我已经打听了，你是上海有名的□□，我们伊家虽然不算什么高门世家，可也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我们断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为人□□的！” 杜杰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伊佑的手，伊佑吓得赶忙后退，却被他拉住了手，怎么甩也甩不开。 “伯父此言差矣。我喜欢小麟，怎么舍得□□他呢？我疼他还来不及呢！我知道二老疼儿子，不舍得他受委屈。你们放心，今日我来，就是来下聘的。” “下……下聘？”伊佑怒道，“你把我们麟儿当成什么了？未嫁的大姑娘吗？你……” 他还没说完，就见到杜杰的随从将那包着红布的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摞着两层金条。夫妻俩对视一眼，皆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杜杰笑道：“这些只是一部分，二老若是点头，还会有更多金银珠宝送上门。” 魏夫人不满道：“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们伊家也是不缺钱的！” 杜杰松开伊佑的手，拿起盒子里一根金条，在手里把玩道：“我知道伊家也不缺这些钱。我听说，伊家世代都是做盐务生意的，从前有朝廷通融的关系，可如今兵荒马乱，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从前的关系早就断了，新的关系却无从下手，如今的伊家，也都是凭着祖上的基业，才勉强维持生计，我说的可对？” 伊佑夫妇脸色更差了些。的确，伊佑为人温和老实、不善交际，也没有什么强硬的手腕，自从大哥伊仁出走后，他接管家业，步步艰难，若不是家底丰厚，早就支撑不起来这产业了。 杜杰看到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继续道：“我知道，伯父伯母觉得我是个□□，没有正业，和土匪差不多，可杜家在两江地带，也是有些人脉的，这两江的都督，和先父也是有些交情的，若是我去说上几句，或许他会愿意将两江的盐务生意继续交给伊家，如此一来，不仅是伯父伯母这一脉，整个伊家宗族都能跟着沾光，就算外面再乱，这钱也是能进得了你们腰包的……” 伊佑夫妇脸色纠结，如此大的利益驱动，他们不能不动心。可…… 伊佑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一脸愁容道：“杜先生，我知道你很厉害。可麟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若是为了生意，就将他卖了，岂非枉为父母？” 听到这个回答，杜杰已经知道有戏了，他面带微笑，赞同道：“是啊！小麟是你们伊家的独子，若是他如此离经叛道，你们伊家岂非断子绝孙了？那我可就太对不起伯父伯母了。” 伊佑道：“既然你明白……” “我当然明白，”杜杰打断他道，“我知道二老有难处，所以关于伊家传宗接代这个问题，我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伊佑和夫人对视一眼，狐疑地望着他。 ----
第81章 清粥小菜 杜杰坐了下来，朝随从摆摆手，随从便出门去，带进来三个年轻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模样还算俊俏，穿着不算华丽，却很是干净整洁。她们给伊佑夫妇行了礼，便站在厅中间，等待杜杰发话。 伊佑和夫人不明所以。 杜杰走到她们面前，对伊佑微笑道：“伯父，您如今还不到四十岁，正是春秋鼎盛，若是纳上几房姨太太，还怕生不出儿子么？” 伊佑闻言，脸色大变，一时红、一时青，想开口骂人都骂不出口了，心里骂道：果然是个□□，竟然想出如此不知廉耻的法子！ 伊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杜杰道：“你！你这个登徒子！竟然……竟然如此败坏我伊家的名声！我绝不允许这些乱七八糟的女子进我伊家的门！” 杜杰仍然面带微笑，丝毫不乱，“伯母，您别激动。这三个女子，可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保准都是黄花闺女，绝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她们只是家里太穷，这才卖了身，我想着，伯父正好用得上，就给您送来了，若是真能为伊家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再给名分也不迟，若是没有这个福分，就权当个使唤丫头，只要给她们个容身之所、给口饭吃，她们就感恩戴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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