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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伊涵红着眼睛点点头，“那时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王旭坤感叹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也难为你们，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还能初心如旧，真是难得。” 吃过了饭，王旭坤就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了，毕竟年过花甲，又漂洋过海走了一个多月，是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姜晴风为他安排的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最清净，也距离他们的房间最远。 许伊涵回到房间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姜晴风忍不住笑他，“你紧张什么呀？我都说了干爹人很好的，你看他多喜欢你，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笑得弯弯的眯起来。” 许伊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知道，可我就是紧张，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家长嘛。难道你忘了小的时候，你见到我爹娘不也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吗？” 姜晴风不服道：“那怎么能一样啊？那时候我只是个仆人，你爹娘是老爷和夫人，我当然怕。可是干爹这么随和，又没有反对我们的事，你怕什么？” 许伊涵想了想，“可是他无儿无女，好不容易收了你这个干儿子，你要是不结婚生子，那以后谁来继承他的财产啊？” 姜晴风眨眨眼，“不是有灏儿吗？” 许伊涵皱皱眉，“灏儿又不是他的亲孙子。” 姜晴风戳戳他的脑袋，“小涵，你是不是傻了？干爹都没有亲儿子，哪里来的亲孙子？他要是真这么看重血缘，就自己娶个老婆生个儿子了，还会让我来继承他的产业吗？” 许伊涵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干爹说这次来内陆是寻亲的，他还有一个亲侄子，要是找到了，你说他会不会让自己的亲侄子继承家产啊？” 姜晴风笑着摇头，将他圈在怀里，“小涵，你想这些干嘛呢？他的产业，若是给我，我就好好经营。若是他未来找到了亲侄子，要给自己的血亲，那也没关系，难道我自己还会饿死吗？小涵，你从来都不会想这些事的，今天是怎么了？” 许伊涵靠在他怀里，闷闷道：“我怕你因为我的关系，会失去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姜晴风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慰怀里不安的人，“傻瓜，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就只有你而已。其他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的。” ----
第49章 新年 除夕之前，王旭坤跟姜晴风去了五洲洋货行，大致查看了一下账目和货仓，也了解了一些经常往来的客户，表示对姜晴风这一年多的经营状况非常满意。 “我知道上海这边有很大的市场，但毕竟国内局势不稳，上海又鱼龙混杂，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敢轻易踏足，而你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能把生意经营到现在这个程度，真的是辛苦了。” “干爹过奖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跟在香港一样，做些老本行的生意罢了。倒是最近我觉得，光靠倒卖货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应该创办实业，才是根本的生财之道，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对社会和国家起到积极作用。” 王旭坤很赞同他的想法，也佩服他的勇气。姜晴风拿出了创办钟表厂的详细计划给他看，王旭坤看了觉得十分满意，计划周详，很有可操作性，前景也很可观，唯独缺的就是创办的资金了。 “晴风啊，你能有这种想法很好，等我回到香港，就想办法帮你筹钱，不用太久，我们的钟表厂就能办起来了。” “好！多谢干爹！我一定会好好办的！”姜晴风很是激动，这也是他新的目标，他早就想好，等钟表厂开办起来，还要沿用“五洲”这个名字，名为“五洲钟表厂”，让他们生产的钟表，遍布五洲四海。 这一年的除夕是祖孙三代一起过的。因为有了新生命的加入，家中仿佛多了许多希望的气息。 一家人也不必再分什么主仆，所有人都同席而坐，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着年夜饭。 姜晴风抱着许灏，任他在自己怀里使劲扑腾，一会朝着许伊涵，一会朝着桌上喷香的饭菜，总之是没有一刻消停。 王旭坤笑眯眯地指着许灏说：“看这孩子的淘气劲儿，长大了肯定又聪明又活泼。” 姜晴风捏捏许灏的小脸，用手帕擦掉他嘴角的口水，一脸得意，“那是，我们灏儿随他爸爸，肯定是聪明，只是可别像他爸爸小时候那么淘气，到时候可是要被打屁屁的！” 一桌人都笑起来，苏姐看了看许伊涵，“真看不出来，许老板这样儒雅的人，小时候竟然是个淘气的孩子？” 姜晴风一脸懂得的样子，“是啊，苏姐你不知道，小涵小时候可淘气了，我们认识那时候他都快十岁了，不是被爹娘罚跪，就是被哥哥罚抄书，总之是一天不闯祸就谢天谢地了。” 许伊涵推了他一下，笑道：“你别在这抹黑我的形象！我哪里像你说得那样顽皮了？就算我常常被罚，那功课也是很好的。” 姜晴风点头道：“是呀，小少爷你聪明嘛。”又指指怀里的小小少爷，“我们灏儿肯定也聪明，咱们许家世代书香，苗子都不会差了的。” 刘金风和小韩扑哧笑出来，许伊涵嫌弃地看他一眼，“‘咱们许家’？你这是嫁到许家做媳妇儿了么？” 姜晴风冲他呲牙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这是入赘到许家了。”又冲王旭坤道：“干爹，您没意见吧？” 王旭坤笑道：“入赘了好啊！我没意见！” 许伊涵脸上一红，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姜晴风笑嘻嘻地抓住许灏企图抓肉的手，将他圈在自己怀里，亲了亲他没有头发的脑瓜顶。因为许灏刚出生就营养不良，因此过了半岁了也没什么头发，脑瓜顶圆滚滚，一看就是聪明的大脑袋。 许灏扑腾了一阵子，大概是没有够到任何香喷喷的食物，又眼看着吃不到，哇哇地急得跳脚，又被姜晴风惩戒似的捏了几下脸蛋，终于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 姜晴风将他翻过来抱在怀里，让他的两个小手搂着自己的脖子，拍着他的背安慰着，许灏仿佛也知道怀里这个罪魁祸首，小手拍着他的肩膀反抗着，边哭边哇哇叫着以示不满。 秦姐立刻走了过来，从姜晴风手里接过了孩子，抱在怀里哄，“小少爷可能是饿了，我去喂喂吧，你们接着吃。” 秦姐抱着孩子回了房间，没有一碗茶的功夫就出来了。她抱着仍然在哭闹的孩子，尴尬道：“小少爷好像不饿，只是不高兴了。” 许伊涵刚要站起来接过孩子，就看到王旭坤抢先一步，从秦姐怀里接过了孩子，抱在自己的腿上坐下。许灏仿佛知道这是曾经给他买过灯笼的爷爷，对他颇有好感，只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仿佛连哭闹也忘了。 王旭坤拿起筷子，问许灏：“灏儿，你想吃哪道菜？爷爷喂给你吃好不好？” 许灏真的不哭了，伸出小手，指了指面前的鱼。 王旭坤夹了一块鱼肉放在眼前的碟子里，仔细地剃掉肉里的鱼刺，将鱼肉捣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鱼刺了，便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送到许灏的嘴边。 许灏咧嘴一笑，张口吃掉了，他还没长牙，只能用舌头抿了抿，似乎味道不错，竟然嘎嘎地笑了两声，手舞足蹈起来，在他的腿上一颠一颠地，似乎在催促他不要停下来。 于是王旭坤又夹了一小块喂给他，直到一小碟里的鱼肉都喂到他的嘴里，许灏这才心满意足，兴高采烈地用小手拍了拍桌子。 姜晴风和许伊涵对视了好几眼，姜晴风笑道：“灏儿和你一样属猫的，都爱吃鱼。” 许伊涵却惊奇道：“你看灏儿多听干爹的话！干爹喂他，他就不哭了。” 姜晴风嘿嘿一笑，“他也知道那是他的爷爷嘛。” 许伊涵抿嘴一笑，又转头看着祖孙俩和谐的样子，不禁心里暖暖的。许灏吃到了好吃的东西，也不再闹腾，乖乖地坐在王旭坤怀里。王旭坤对他说话，他就睁大着眼睛望着他，仿佛能听懂一般，嘴里还咿咿呀呀地似乎想说什么，可惜他还太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流出滑稽的口水，王旭坤也不嫌弃，每次都用手帕帮他擦了。 同样是一年前的除夕年夜饭，那时姐姐还在，那时许灏还在姐姐的肚子里，那时他们还约好等孩子出生了，一起回杭州老家拜祭父母，一起将孩子抚养成人……所有约好的事都一件一件地完成了、或在完成中，只是少了一个人。逝者已逝，可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充满希望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 姐姐，你看到了吗？虽然你不在了，可我们依旧很幸福，灏儿也很健康很活泼。姐姐，你一定在保佑着我们，对不对？ 不知不觉间，许伊涵的脸上就滑过了一滴泪水，姜晴风又惊慌又心疼地为他擦掉，他知道，此刻他一定是想起了姐姐，他知道，他此刻的泪不再是伤心的泪，而是欣喜的泪，欣喜他们现在拥有的幸福生活，欣喜他们拥有着新的希望。 姜晴风帮他擦了眼泪，温柔唤着：“小涵。” 许伊涵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晴风。” 姜晴风对他微微一笑，“小涵，姐姐会看到的。” 许伊涵又掉了几滴眼泪，拉过他的手，在身侧紧紧握住，十指相扣。最值得欣喜的是，那个懂得他的人，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 一家人一起吃了饭，今年并没有准备烟花，而是大家围在一起打牌聊天，一起守岁，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便是迎来了新的一年。 窗外的炮竹声还响着，烟花的光亮透过玻璃窗映进来，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欢乐和喜悦之中。 姜晴风和许伊涵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哔哔蹦蹦的炮竹声，抱着彼此的身体，盖紧了被子。 姜晴风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都在一起一年多了。” 许伊涵也感叹，“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连灏儿都长这么大了。” 姜晴风笑道：“我听他咿咿呀呀的，大概很快就会学说话了。” 许伊涵点点头，“过了年也该给他准备一些鞋子，只怕很快也要开始学走路了。” 姜晴风既欣慰又担忧，“等他会满地跑了，只怕你要更累了。” 许伊涵摇摇头，“其实也不算累，平时都有秦姐和苏姐，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姜晴风还是心疼，“怎么不算累？我看你每天哄了灏儿睡觉都要捶捶腰，他大了，也重了，你抱起来自然也就累。” 许伊涵说着趴了下来，指着自己的腰，“那你帮我捏捏。” 姜晴风爬起来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帮他捏腰，轻重适宜，许伊涵享受地闭上眼，发出舒服的嗯哼声。 姜晴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也退隐这么久了，就不打算复出吗？” 许伊涵想了想，“嗯”了一声，“自然要的。只是我这半年胖了许多，也疏忽了练功，还得重新捡起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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