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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伊涵的眼泪流进了他的脖颈，滚烫而灼热，他闭上了眼睛，紧紧抱住他，“我知道，晴风。我已经忘了，你也不要问了。算我求你，不要再让我想起来，好不好？” 初春的夜仍然有些凉，房间的壁炉里还烧着炭火，让房内维持着温暖的温度。 姜晴风看着怀里沉沉睡着的人，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心痛。他曾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不肯告诉自己。他让小韩去查，却也没查出什么，当年的事，了断得很干净，就连报纸新闻都找不到任何痕迹，唯独留下的，就是许伊涵心口那一条刀疤而已。杜家在上海，果然如此势力庞大吗？竟能封得住所有人的口。 怀里的人虽然睡着，眉头却是紧锁的，脸色苍白，额头还冒着冷汗，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手紧紧地抓着姜晴风的衣襟，像是在害怕什么。 姜晴风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想将他抱紧一些，他却突然挣扎起来，推着他的胸膛拒绝着。 姜晴风低声道：“小涵，你怎么了？” 许伊涵嘴角抽动，紧闭着双眼，眼泪从浓密的睫毛间滚落，他低声抽泣着，忽然用力一推，这一推，将自己震醒了。 姜晴风拉住他的手，“小涵，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许伊涵呆了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手心都是冰冷的温度。“不……不是噩梦，是真的……” 姜晴风更加心痛了，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要让他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许伊涵被他勒得痛，却很安心，又掉了几滴眼泪。 “对不起，小涵……都是我没用。” “傻瓜，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太没用。过了这么久，还是那样害怕。”许伊涵拍拍他的背，却发现他的身体也在颤抖，额头上几滴冰凉，抬头一看，竟是他也落泪了。 许伊涵帮他擦了擦眼泪，安慰道：“晴风，你哭什么？”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那不怪你，晴风，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姜晴风自己擦了擦眼泪，让自己振作精神，“小涵，你别怕，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许伊涵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襟，“晴风，你……你要干什么？”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摸到他凸起的咬肌，许伊涵知道，那是他极度愤怒或悲忪时才会有的表情。他听到清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杀了他。” 许伊涵忽然惊慌地收紧了手指，“晴风！你……你别做傻事。” 姜晴风握住他的手，“他伤害了你，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许伊涵咬着嘴唇，微微摇头，“不……不是他。” “嗯？”姜晴风一愣，“你说什么？” 许伊涵搂住他的脖子，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在黑暗中望着他的眼睛，嘴唇几乎贴到他的嘴唇，“伤害我的人不是他。” 姜晴风心疼地抚上他的脸，声音都哽咽起来，“小涵，我不想逼你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去。但是请你告诉我，我到底能为你做些什么？” 许伊涵没有说话，宁静的夜里格外沉默。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凑上前去，吻住了他的唇，鼻尖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湿热而温柔。 姜晴风并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他的吻，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许伊涵闭上了眼睛，睫毛还带着眼泪的水汽。姜晴风不忍拒绝，闭上眼睛，与他缠绵在一起。 壁炉中的火化哔哔啵啵地燃烧，给初春微凉的房间带来了光明和温暖。明明两人眼角都带着泪，却在一个吻中尝到了甜蜜安心的味道，从浅尝辄止到追逐嬉戏，再到深情缠绵。 许伊涵觉得自己仿佛堕入了一个深渊，不断地沉溺、不断地下陷，却有那么一股力量，奋力将他向上托着，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将他往黑暗的边缘，那亮着光的方向带去，那股力量甚至刺入了他的身体，是匕首？不，不是匕首，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是让他快活、让他幸福的东西。 许伊涵忽然颤抖了一下，又红了眼睛，搂着姜晴风的脖子，抽泣了起来。 姜晴风抱着他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仿佛安慰一个小孩子一般温柔。他知道，他今晚为何这样任性一定要他，他害怕想起过去的噩梦，他想让自己为他舔舐伤口好让它痊愈，他想让自己给予他最多的欢愉，好让他忘记那些萦绕多年的噩梦。 许伊涵抽泣了许久，才停下来，他擦了擦自己眼泪，哽咽着说：“他已经死了。” 姜晴风疑惑地望着他，“什么？” 许伊涵吸了吸鼻子，“是杜杰的父亲，他已经死了。” 姜晴风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握紧了拳头。他平静了一下心情，问：“怎么死的？” 许伊涵看上去心情有些平静，不似白天那时的惊恐无措了，“听说是病死的。” 姜晴风冷哼一声，“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许伊涵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晴风，我真的没事了。你也不要为了过去的事，再去做什么傻事了，知道吗？” 姜晴风轻抚他的脸，深深地望了他一会，这才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
第53章 冰山一角 第二天许伊涵有演出，姜晴风一万个不放心，不许他去，可许伊涵坚持要去，姜晴风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小韩贴身保护，才勉强同意放他去戏院。 自从十七岁那件事之后，许伊涵一直过得还算平静，并没有什么人再来骚扰他，直到他遇到了姜晴风，打开了心扉，几乎将这件阴霾遗忘了。可就在他以为一切风平浪静、归于平和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伤口被再次揭起，他甚至不敢去回忆，只要触碰到曾经的回忆，那种血淋淋的、可怕的感觉，就会再次回来。 可是他也明白，只要他们都还活着，只要他们都还在上海，迟早总会遇见的。他躲不开的。幸好此时，他有了姜晴风，想到了姜晴风，他似乎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像平时一样去了戏院，虽然小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引来了身边人一些异样的目光，可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若非如此，姜晴风是不会放心的。这样也好。 傍晚时分，该准备上台的人都在后台忙碌地准备自己的工作，许伊涵也画好了虞姬的妆容，拿起华丽的戏服一丝不苟地穿好，就看到一个人拨开一层层挂着的戏服朝他走过来。 许伊涵看了他一眼，“今天没有你的戏。” 郑宇没有画戏妆，穿的是一件新式的西装，颇为俏皮可爱，他抱着胳膊笑吟吟地望着许伊涵，“今天我不是来唱戏的，我是来看戏的。” 许伊涵笑道：“你竟然花钱来看我的戏？” 郑宇点点头，“许老板的戏这么好看，我怎么能不来？不仅是我来，我还带杰哥一起来的。就连他这么挑剔的人，都说你的戏无可挑剔。” 许伊涵穿着戏服的手抖了一下，还是告诉自己镇定下来，不冷不热道：“快开场了，你要看戏就去台下好好坐着吧。” 郑宇琢磨地看了他一会，忍不住问：“你和杰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伊涵淡漠道：“我和他没有关系。” 郑宇坚定道：“我不相信，你和杰哥分明就是从前认识的。” 许伊涵穿好了戏服，淡然道：“他在上海这么有名，我认识也不稀奇吧。” 郑宇摇摇头，“昨天看你的表情，分明就是和他有过什么事。” 许伊涵叹了口气，“你这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很显然，杜杰并不想告诉郑宇，所以就算他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所以他只能来问许伊涵。 郑宇不甘心，便出言挑衅：“杰哥是上海滩叱咤风云的老大，他从前的情人那么多，我若是一个一个去查问，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倒是姜老板，他一定很好奇，你和杜杰之间发生过什么。” 许伊涵的眉头跳动了下，他让自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不必理会这种人，他看了一会郑宇得意洋洋的脸，忽然严肃地问：“郑宇，杜杰对你如何？” 郑宇被他问得一愣，“嗯？杰哥对我挺好的啊。” 许伊涵点点头，“哦，这样吗？那就好。” 郑宇更不明白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许伊涵的表情神秘莫测，“既然他对你尚好，你且珍惜吧，若是有一天……总之你要小心，保命为上。”说完便拍拍他的肩，绕开了他准备上台了。 郑宇在他身后吼道：“许芳华！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 杜杰果然来了，和郑宇坐在二楼雅间，虽然那位置不显眼，但视野很好。 许伊涵在台上能看到他们笑意盈盈的样子，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恐惧的。可此时他正在台上，他扮演的是虞姬，虞姬是不畏死亡的，他也不畏。 可是人生总有许多事，你不想面对，也逃不过。 晚上，许伊涵从戏院里走出来，就看到一辆车等在门口，那不是姜晴风的车，而是一辆陌生的车，车里坐着的是杜杰。 杜杰见到他出来，便下了车，朝他走过来。 小韩立即挡在许伊涵面前，一脸冷漠。 杜杰身后的随从欲上前拉开小韩，却被他挥挥手拦住了。他点起一根雪茄，望着这个年轻人笑了笑，“整个上海滩，没有几个人敢拦我的去路，你竟然敢。有胆色啊，年轻人。” 小韩面无表情道：“过奖。只是各为其主，拿钱做事罢了。” 杜杰吸了一口雪茄，烟雾吐在他的脸上，“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许老板说，还请你行个方便。” 小韩面不改色，岿然不动，“杜先生有什么话就请说吧，只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杜杰被他气笑了，看了看他身后的许伊涵，“许老板，这是姜晴风的人吧？你确定要让他听到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许伊涵拉住小韩后面的衣角，让自己镇定下来，低头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没什么怕人知道的。” 杜杰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笑道：“许老板这话说得，仿佛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他想绕过小韩走到许伊涵面前，却发现怎么也绕不过去。他始终像一堵墙一样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许伊涵正好躲在他身后，怎么也不肯出来。 杜杰被他们逗笑了，“许老板，你不必如此怕我，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因为过去的事找你的麻烦，你不必恐惧。” 许伊涵这才抬头看他一眼，有些疑惑，似乎不相信他就这样甘心做一个“好人”。 杜杰望着他笑笑，“你别这样看着我，就好像我多么十恶不赦一样，如今改邪归正了，也要被人怀疑。” 许伊涵镇定下来，鼓起勇气看着他，“既然如此，就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见了你也会绕着走，就当做谁也不认识谁，就不会给彼此制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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