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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有误

时间:2023-08-21 07:00:24  状态:完结  作者:青门荒城

  钟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但震惊之后,眼前的震字本并未消失。他自诩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一回开口却带着颤音:“师父,你不怕昆仑杀了你?他们能杀了孔三这样厉害的乾元,就不能杀了你?”

  “他们发现不了,”万方元有些得意地一笑,但他此时脸色不好,便显得勉强,“待我气消了,我自会归还。”

  钟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消气,自己倒要被他气笑了:“好,那即便如此,万一你练震艮本出了岔子,难道就要烂死在这深山老林里吗?”

  万方元道:“人固有一死,烂死在这里倒是无所谓,只是怕走火入魔,跑出去危害人间,倒是不好。”

  他将“走火入魔”说得和“炒菜做饭”一样轻巧,仿佛那些七窍流血、筋骨断裂、真气全无的例子他都没有听说过。钟晚知道他心意已决,现在要劝他,不如杀了他。他长长叹了口气,仰头看山林里光斑闪动,问道:“师父,这里是哪儿?”

  “仪林。”万方元道,“‘冥冥孤高不见日,隐世苦修在仪林。’传闻中的避世之地,被我误打误撞找着了。”

  钟晚笑了笑,将手臂枕在脑后:“为什么不回木兆岛?听说桃花女为一个乾元伤心伤情,已经回去了。”

  万方元身形一僵,低声道:“阿桃为了乾元罪孽深重,我不愿再见她。罢了,我一个人,便一个人吧。”

  他起身,也不顾钟晚还腿软着,便一瘸一拐朝林深处走去。钟晚猛地起身,大喊道:“万方元,你当真要如此?”

  不知是不是重拾震艮本的缘故,万方元眉眼间缠绕着隐隐戾气,配上半张溅了鲜血的脸,宛如恶鬼罗刹。自从他与沈林在天璇楼一议,他便始终在为陈年旧事牵扯心神,如今与唯一的多年好友决裂,更是已经心灰意冷,做事不管不顾。

  钟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见着万方元已渐渐消失在深林中,他长舒一口气,终于说道:“师父,我来陪你吧。”

  万方元似有些错愕,他好歹先前在木兆岛清修过,但钟晚看惯了花花世界,想必难耐出世的寂寞。钟晚却追上他,道:“师父将我拉扯长大,又教我绝世武功,本应涌泉相报,但俗世之中我仍有牵挂放不下,所以,我便倾尽毕生所学,来还师父五年。”

  “师父且给我半日时间,让我将牵怀斩断。至于五年以后如何……我自会考量。”

  ***

  五年之约说来轻巧,却远非每日砍柴做饭这么简单。万方元铁了心要读透震艮本,但《生死八转经》岂是说能读就能读的,纵使他天生奇才,也常常走入岔路,一不小心数月成果毁于一旦。

  钟晚却有自己的苦恼。他昔日逗弄沈沉,说自己吃了神药“柳絮飞花”,才能身轻如燕,而事实上,“柳絮飞花”非药,乃是一味剧毒;骨轻身软,正是毒发的第一步。当年万方元和赫连镜寻遍名医,才将毒勉强除去,却在他肩上烙了一片疤痕。但仪林常年瘴气缭绕,“柳絮飞花”沉寂多年,竟然又蠢蠢欲动起来。

  好在他先前跟着阿水学过医,虽然不精于此,但给自己的沉疴抓把药还是足够。仪林像一方小天地,不知外头日月,他喝了药,也总是昏昏沉沉,有时半夜醒来,竟会觉得自己忘掉了许多事。

  但有些东西,他从不敢刻意去想,却总是午夜梦回,萦绕心头,仿佛一辈子都要缠着他,忘不掉了。

  雨露期偶尔也还会来,一发作,他便学着以前,跑到山上的寺庙里头将自己关个十天半月,等勉强压住异样,便回去看看万方元又有没有惹烂摊子——就如同许多年前的孔三,他几乎不吃不喝不睡地读着,时不时起身练一招半式,成功了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走岔了则需要钟晚在一旁将他制住,为他打通经脉,理顺真气,一切从头再来。

  偶尔他觉得自己忘掉太多了,便走出仪林,坐在山道上,将以前的记忆拼拼凑凑地捡回来。也正是这样的时候,他得知了赫连镜为西域妖僧重伤的消息。

  那是他们师徒二人这几年唯一一次一同踏出仪林,也是万方元最后一次来到昆仑。

  等赫连镜一切后事终了,赫连珏继承大统,他陪着万方元沿着平江漫步,江面上波光粼粼,水光烂漫,团团柳絮纷飞,万方元一路静默无言,只是长久地望着平江水面,不知是不是又回想起他人生中第一场平江夜宴。他作为万宗师赴宴无数,但唯有那一回,是真真切切作为万方元去的。彼时他年轻气盛,赫连镜风华正茂,沈有双意气风发,而空青正值少女芳华,耳边别着一朵丹顶月季,一双美目情意绵绵。

  然而如今几十年过去,沧海桑田,平江上竟只剩白发苍苍的他一人而已。

  钟晚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想上前宽慰,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听万方元在前头说道:“阿晚,我已将震字本,藏在万竿绿竹之中。若有一天,我走火入魔无法挽回……你便一剑杀了我罢。”

  他一语成谶。在仪林的第四年,练到艮字本最后一式的时候,他真气逆转,已经到了连钟晚都认不出的地步。钟晚用尽平生所学,和他打得昏天黑地,本想和从前一样点了他的穴让他昏过去,谁料万方元有一瞬清明,竟拉着他的手,不顾口中全是鲜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好徒儿……杀了我罢,杀了我罢!”

  钟晚一愣,下一瞬,秋水剑便穿过了万方元的胸膛。

  恩师的血溅在他脸上,再一滴滴落下来,滚烫腥臭。一代宗师万方元,在他徒儿的剑下,心满意足地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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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应该会切回现在时,钟晚和万方元的陈年旧事,讲了很久终于讲完了。比起钟晚,万方元在这里的回忆更加完整,我写完的时候,感觉也像经历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有点感慨

  感谢大家阅读~


第86章 天地大

  正值深夜,北斗山庄一片阒静,沙沙地落着今年最后一场雪。

  摇光阁内,临近竹林的那扇窗依旧亮着烛火,叫人想起“闲敲棋子落灯花”之类的句子。少庄主沈沉今日一天都待在屋里。他复明不久的眼睛受不了雪光,只好誊抄一些平心静气的经文,却觉得越抄越心烦意乱,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就在这时,窗户被人“笃笃”叩了两下。

  还没扣第三下,他便猛地起身,将窗“擦”地一声打开,伸手把外头的人拽了进来。

  钟晚“哎呦”一声,肩头尽是落雪,似乎在外头等了很久。沈沉竟有些没来由地愠怒,道:“为什么不进来?”

  那人眉眼弯弯,笑道:“太久没来,都有些不认得路了。”

  他这句话无疑是在搪塞,但沈沉也不戳穿,只是就着他淡淡道:“你也知道许久没来了。”

  钟晚笑笑,讨好般摇了摇他的胳膊:“莫要生气,今天是和你来说要紧事的。”

  沈沉这才放开他,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茶水上的热气袅袅,升腾在半空,但钟晚迟迟不接,只是透过白雾,与他久久对视着。

  他的身影在白雾后变得模糊、扭曲,仿佛刮一阵风就能吹走。

  沈沉突然生出与先前一样的不安。

  直到热气渐渐散去,钟晚的面容又逐渐变得清晰,依旧是那双漆黑狭长的凤目,秾丽得有些过分的相貌,无不张扬。他将茶杯轻轻一推,轻声道:“沈沉,我此番前来,是与你告别的。”

  沈沉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响,明明数月之前,他们在平江夜宴上并肩而坐谈心,还近在眼前,怎么突然之间,这人就要一走了之?

  他向来以少年老成为人称赞,此时却不由得方寸大乱,伸手去拽钟晚的衣袖,不顾滚烫的茶水被“哐啷”一声打翻,尽数泼在自己单薄的寝衣上:“为什么?”

  钟晚手忙脚乱地帮他去擦袖口,却被他一把拂开,逼问道:“为什么要走?”

  除了万方元,甚少有人用这等语气与钟晚说过话,但他也不恼怒,反倒觉得心虚,磕磕绊绊地撒谎道:“我就去几个月,等我写信给你,好不好?”

  沈沉慢慢放开他的袖子,倒退一步,苦笑道:“……你在骗我。”

  他明明是一个失明十几年的少年郎,却能一眼将钟晚所有谎言全部看破:“告诉我,为什么要走,不要骗我……”沈沉说到此处,已微微有些哽咽,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除了钟晚,还有一个茕茕而立的瘦弱身影,长裙珠钗,面容如此熟悉,却模糊不清。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只是伸出手,乞求道:“……不要骗我,求你了。”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不知道是母亲,亦或是钟晚,但他牢牢地牵着那根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开。刚复明不久的眼睛又开始钻心地疼痛,若能叫他回到最后一次用药那天,他还是会接过陈乔月的那碗鲜血;但若叫他回溯至一切的开始,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令自己胎死腹中。

  那个人将跌跌撞撞的自己牵到屋外,满目的白,刺眼的雪光,墨黑色的竹,水珠一般的月亮,天地仿佛一卷暗淡的山水画。那人长舒一口气,道:“那时,就是在这里,我将你耍得团团转,拿着旁人的琵琶,骗你我是居心叵测的坏人。”

  沈沉想说,他虽然目盲,却能看清很多东西,他从未将那时的钟晚当做恶徒。但他嚅动了一下双唇,终究没有开口。

  钟晚自顾自说道:“其实,我同你说一件秘密。那次宴会上,我是故意弹错的……只是想看看,大名鼎鼎的少庄主到底能不能听得出来。”

  沈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叫他发声也如此艰难:“我知道。”

  听他这样说,钟晚反倒偏了偏头,笑道:“嗯,我早该知道你知道的。沈沉,你这样聪明,比我见过的所有小孩都要聪明……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实在是……不能叫你知道,太危险了,沈沉。”

  说罢,他便想松开拉着沈沉的手,谁知年轻的乾元越握越紧,执拗地开口道:“那么,我便更不能叫你这样走。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我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

  钟晚忍不住一笑:“小白眼狼,你会有什么办法?你先把我教的那些……”

  还没说完,沈沉便打断他,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会是沈家未来的家主,北斗山庄的下一任主人。”

  他语气中是远超十八岁的镇定和果决,钟晚先前当他对这一类事反感无比,不由诧异道:“你……”

  钟晚想回头好好看看他,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沈沉已经比他高了这么多。二人肩头已经都是雪化开留下的水渍,这场雪竟有越下越大的势头。

  沈沉还想说什么,只听得钟晚仿佛下定决心,道:“那好,你闭上眼,我有一件事,从未告诉过旁人,如今要对你说。”

  “我闭眼,”他终于妥协,却还是不放心,强调道,“你不许松开我的手,也不许一个人偷偷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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