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鹭懒洋洋的,少年音带着一丝微哑,别样动听:“叔叔只是夺走了‘枝叶’,其实它们在你体内并产生不了多大的作用,顶多像现在这样,作为燃料来取暖。如果你自己内功修习不能尽快跟上的话,这些内力很快也就消耗光了。” 基础理论凌青壁不是不懂,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怎么修炼过内功,甫一接触,什么也想不起来,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熊孩子给嘲笑了,心里怪不爽的。 可是不爽也没办法,拿人手短,只能认栽。 唐鹭见他不答话,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又哄道:“叔叔在武学上悟性惊人,只要多加修炼,肯定可以一日千里。” 这种夸奖的话,凌青壁白天才听谢青枫说过,那会儿就挺高兴,现在听到少年这般嘴上抹蜜,心里莫名更加受用。 好像谢青枫说就是单纯的肯定,而唐鹭说,又多了分讨好在里边。 被人讨好,谁不开心呢! 说来也奇怪,之前明明知道臭小子就是故意说好听的话来撩人,还让警惕他的甜言蜜语,现在却觉得这样十分欢喜——人果真善变。 但我就善变了,那又如何?! “嘴真甜!”凌青壁口是心非地哼哼,其实也有些苦恼,“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独家的内功心法,我们疾风门却没有,我就是想修炼上乘内功也无处可寻。” 总不能出去抢吧。 唐鹭轻笑:“叔叔实在是太正直了,好多门派所谓的‘独门绝学’,不也一样是抢来的?只不过那些肮脏事都被历史淡忘罢了。” 凌青壁心想,谁不是呢,老子就是吃了太正直的亏。 “若想有自己的独门心法,方法有二。其一,叔叔可在自我的修炼中总结,练气无非都是一些呼吸吐纳的功夫,万变不离其宗,反过来,同宗也能分出万象,就像你的刀法一样,能够一变再变,只要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就是你的。” “其二,就是无意间寻得江湖遗失的秘籍,谁得到就是谁的,别人无权置喙。”唐鹭说到这里,仰头看他,“哦,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想找《无隅心法》?” 凌青壁摇摇头:“也不全是,我掺和这些事,只是想为疾风门打响名号,这种人人争抢的东西太晦气,若是真落在我手里,恐怕引来灭派之灾,就如你曾说过的皓月剑派。我还没贪心到那个地步。” “确实,这东西太不祥了。”唐鹭喃喃道。 话赶话说到这里,凌青壁问道:“当年《无隅心法》归皓月剑派所有吗?为何它会使得剑派覆灭?若是归其所有,武林正道怎么能不顾道义前去争抢?” “当年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大多都是道听途说,我爹虽然亲历过,但他不愿意多提。”唐鹭舒服地靠着他的肩膀,声音很轻。 “《无隅心法》算是皓月剑派当时的掌门梁阜偶然间从别处传承的,但他并没有修炼出什么成果,在江湖一些人看来,并不能算完全属于他们,于是很多人动了抢夺的心思。” “武林正道众人动心的都很多,更别提杳溟宫,他们本来就是魔道,心中毫无正义之念,自然是想要就来抢,于是有很多人明里暗里想要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一夜,当时的杳溟宫宫主逆行云带人攻打皓月剑派,有些武林正道闻讯赶去,没人能说得清他们怀的什么心思……” 听了这话,凌青壁冷哼道:“是啊,这个机会多好,不成功便成仁,反正锅都让那个什么逆行云给背了。” “嗯,当夜爆发了混战,没有人说得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江湖上统一的说法就是逆行云灭了皓月剑派,又被沈溪声重伤,而《无隅心法》下落不明。” 唐鹭轻轻咳了几声,继续道:“沈溪声便是凭借这一战名声大噪,稳固了江湖地位,后来成了四府盟的盟主,连任了多年。” 听到这里,凌青壁不由冷笑:“他可是那一战最大的得利者,看来这位沈溪声身上的嫌疑不小!” ----
第16章 出路 唐鹭点点头,应道:“对,据说当年也有类似的言论传出来,说是沈溪声拿到了《无隅心法》,也有人说是他跟逆行云暗中勾结。” 他咳嗽了几声,又提出质疑。 “可这些说法都站不住脚,因为不管是沈溪声还是逆行云,这二十年来都没有表现出功力突飞猛进的样子。如果他们抢到了心法,却又不修炼,这抢来干什么呢?当吉祥物吗?” 凌青壁心想,逆行云魔宫宫主名声在外,用不着顾忌太多,拿到一定会练,他没有修炼,说明是真没拿到心法。 但正派人士就会很尴尬,拿到了就算修炼也得遮遮掩掩,不然会对名誉有所影响。 要不说有些所谓名门正派都是伪君子呢,一个个的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他继续问道:“皓月剑派被灭得一个人也没了吗?” “有,据说还有一对儿女,当时长子已经二十出头,有人怀疑《无隅心法》是被他们带走了,也曾四处寻找。” “如果真在他们手里,他们肯定藏起来不让人找到,也肯定会努力修炼,找逆行云报仇。”凌青壁问,“可现在并没有发生这些,说明那双儿女也没有拿到心法。” 唐鹭点头:“对,没有人找逆行云报仇,他十几年前练功走火入魔,后来变得痴痴傻傻,魔宫宫主的位子就交给了他女婿申屠浔。” “这里边是不是还有隐情呢?”凌青壁玩味道。 唐鹭疲惫地闭上眼:“这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这心法的下落的确是个谜,难怪二十多年来江湖一直为此动荡。” 江湖往事了解了个大概,凌青壁也没打算再追问,这些说起来都与他无关,听听也就罢了。 两人都没再吭声,这地洞里一下变得安静起来,静得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和心跳。 唐鹭下意识地靠得紧了些,脸埋在凌青壁的颈窝里。 凌青壁感觉对方柔软的双唇在自己颈间皮肤擦过,这似有似无的触觉令他心脏像是停跳了一拍,一些心猿意马的旖旎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憋得太久,还是真接受了两人之间的亲昵,他好像是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相处方式。 理智上,他觉得唐鹭像一朵曼陀罗,漂亮却危险,一靠近总会倒霉;可情感上,两人如此靠近的时候,少年确实像一个香甜多汁的糖包,引得他总会产生一些缱绻的联想。 明知对方十分强大,凌青壁还是不由自主想护着他。 明知对方还可能再坑自己,他心底却并不想推开他。 身为军人,令行禁止那么多年,凌掌门第一次想要背叛理智,任性一回。 那就黏糊着吧,最差又能怎样呢。 “你说你爹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娘难产?”他温声道,“可他毕竟是你父亲,而你娘也已经去世那么久了,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就是用情再深,也不至于这样。你会不会对他有所误解?” 如果少年现在变得疯狂又任性的心结在此,或许自己能帮着解开。 唐鹭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叔叔是在关心我吗?” “别蹬鼻子上脸。”凌青壁捏了捏他的鼻尖,“我就是想多问问,免得再说错话。” “叔叔,血脉不能决定任何事情,喜欢和不喜欢一个人,都是本能反应,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你觉得呢?” “就像我现在真的很喜欢你,只是说出来你也不会信。” 唐鹭的眼睛还是那么亮,看得凌青壁不由自主地避开:“又转移话题。” “没有转移,只是借机表达一下我的真心。”少年一仰头,就在他下颌上亲了口,然后装作没事人似地问,“叔叔跟爹娘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凌青壁“啧”了一声:“那你可就猜错了,我没见过他们。” “你是孤儿?”唐鹭怔了怔,“一直这样吗?” “嗯,差不多,记事的时候有一个人照顾我,我叫他‘阿伯’,但是他从没说过我俩什么关系。他带着我到处流浪,教我一些防身的拳脚,然而在我八岁那年,也是一个冬天,他出去就再没回来。” 凌青壁想起往事,唏嘘不已:“我等了他一个月,后来觉得他可能是死了,当时栖身的破庙又被新来的流浪汉们占了,我只好离开那儿。” “后来我又回去找过,没人见过他回来,我就只能死心了。后来溜达溜达,就到了边关军屯,被老兵们收留,学功夫、入行伍,就这样到现在了。” 唐鹭双手捧起他的脸,心疼道:“叔叔以前好可怜,以后不会了,我疼你。” “嘁,你不坑我就不错了。”凌青壁拍掉他的爪子,“我没觉得我可怜,反而还很幸运,你可别胡乱同情我。” “你想念你爹娘吗?” 凌青壁向后靠在洞壁上:“偶尔会想,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我其实就是好奇我爹娘是什么人,说不定我也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呢!” 唐鹭一直没吭声,这小子突然这么安静有些不太寻常。 “你怎么了?”凌青壁扳过他的脑袋,突然摸到他脸上的潮意,“哪里难受吗?身上的伤口还疼?” 唐鹭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我只是在想,叔叔那么小,却要一个人流浪,即便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可我想想就觉得心疼。” 这小子,嘴真是甜得紧。 凌青壁缓缓捋着他的头发,轻笑:“你个蜜罐子里泡大的孩子,能感同身受吗?” “当然能!我小的时候走丢过一次,还发了高烧,幸亏被好心人救了,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身在何处,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唐鹭遗憾道,“可惜那个时候我神志不清,没记住他的模样,只记得他心口处有一块红色的刺青,像一朵花。” 凌青壁这才恍然大悟:“所以那晚你才扒我胸口?” “嗯,叔叔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得熟悉,所以我要检查一下。”唐鹭道。 凌青壁不由道:“我身上到底什么味儿?” “说不好,像是护刀油味儿,但又带着一股松木的清香。”唐鹭又嗅了嗅他,“很复杂,不好形容。” “用刀的人都用护刀油,你凭这个,能不认错吗?”凌青壁“啧”了一声,“而且我从来没刺过青,就算刺也不会刺什么花。” 唐鹭偏头问他:“你会刺什么?” 这倒是没想过,凌青壁琢磨,青龙白虎?好像有点俗气。 见他一直没说话,少年笑嘻嘻地蹭了蹭他的脸:“叔叔不如刺个我吧,白鹭也很好看呢。” 凌青壁哈哈大笑:“吓死我,还以为你让我刺一个糖包!” 想到他一身腱子肉,左胸上刺一个糖包的模样,唐鹭也忍不住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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