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闻元相家的公子重病,无法随封戍往西北去,可有此事?” 元丞相心里一咯噔一下,犹豫着说:“回禀皇上,家中一应事务皆由拙荆掌事,此事臣未曾听她说过。” “嗯,”皇帝慢悠悠地说:“即使以后便算是将军府的人,可到底是元相亲子,若是重病还是差人去探望的好。” 元丞相连忙叩首:“谢皇上提点。臣回去便让家眷前去探望。” 皇帝又说了几句便散了朝。元丞相低着头往外走,一时摸不准皇帝的意思。一路上冥思苦想,临到家门灵光乍现,直往主院奔。元夫人恰巧出来,一惊:“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 元丞相扯着人又进了屋子,屏退下人,说:“你可曾听说元世安重病一事?” 元夫人脸上一僵,扯出一点笑来道:“那孩子已经算是封家人了,若是频繁问起,夫家怕是不会乐意。” “你带个人去探望,务必见到本人。”元丞相说完后,放低声音道:“此事尽快,皇帝恐怕起了疑心,你去时动静大些,回来告知我就好。” 元夫人连忙应下,用过午膳便带人去了。 “老夫人别来无恙啊。”元夫人福了福身,仿若没看见老夫人冷淡的面色。她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丫鬟便将手中的食盒递了上去,元夫人道: “这是小儿打江南差人送来的新鲜吃食,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丞相夫人客气了。”有丫鬟将食盒撤了下去,老夫人慢悠悠道,“恕老身未准备什么好东西给丞相夫人。” “老夫人说得哪里话。”元夫人说:“此番前来是听闻世安生了病,便急忙来探望。虽说我家老爷让我莫要太担心,但毕竟是我家出来的孩子,亲眼看了才放心不是。” “说的是。”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只是世安精神也不太好,没办法起身来招待夫人,晨起时醒了一小会儿,这会儿该是又睡了过去。” “那我便更要看上一眼了。”元夫人脸上已挂了忧色,对老夫人道:“还望老夫人准我进去看上一眼,我也好对老爷有个交待。” “这怕是不太合适。”老夫人推拒再三,最后只好叹了口气:“看来夫人对世安倒是挂心得很,老身这就差人把世安叫醒,夫人等会儿再去吧。”
第22章 “不用麻烦了,老夫人。”元夫人捏着手帕笑道:“既然世安病得这般严重,怎么好让他起来。还是我去屋里瞧上一眼就好。” “这怕是不太合适。”老夫人皱起眉:“但既然丞相夫人是担心世安病情,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不便久待。” 元夫人忙应下了。老夫人说着头痛,扶着嬷嬷便走了,元夫人由个丫鬟领着到了主院,快进门时冲身后的丫鬟红芍使了个眼色,红芍便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落了后。 一进院子倒是先闻见了中药的苦味。元夫人暗道这做戏倒是做得全套,一边在门口等着丫鬟进门通报。过了一会儿,丫鬟轻声小步出来,道:“进去吧,元夫人。” 元夫人便随着丫鬟带了进去,窗户都关着,满屋子都是浓重的中药味。丫鬟走到纱帘前止住脚步,道:“元夫人,不好再进了,就在这儿吧。” 她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隔着层纱,只能隐约见着里头人的轮廓,她唤了一声,引起了一阵咳嗽,过了一会儿,元序衡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元夫人来了。” “我听闻你病了,特地来看看。老爷也挂心得很,只是不便前来,特地嘱咐我好好探望你。近日可好些?”元夫人端着笑,轻声细语道,心底却是不信的。 “劳烦元夫人挂念。”元序衡躺在床上,在被子底下轻捶着腿。他确是病了,不过是前几日出了点汗染了风寒,这会儿嗓子正痛着,听着倒像是病得不行了。 “生了什么病,竟这么久都没好。世安不想着换个大夫看看来?” “回元夫人话,”岁寒行了个礼,答道:“公子初时染病便请了太医来看,药也吃了一轮了,太医也说该做的都做了,只等慢慢好转。” “那便好,那便好。”元夫人思忖着,太医都来看过了,想必是不会有假,那皇上疑心什么呢? “公子刚服了药,这会儿该睡了。元夫人是再坐会儿还是?”岁寒开口,明显是赶客。元夫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看着倒是温和:“不必了,世安也好好休息,我就走了。” “那我不送了,元夫人路上小心些。”元序衡话落又是一阵咳嗽,岁寒忙进去添了些水,元夫人便又由丫鬟领着出了门。 到门口时,红芍也早早候在马车前,见她出来紧走几步扶着了,元夫人使了个眼色,她微微摇了摇头,俩人便赶紧上了马车。 “禀夫人,奴婢一路打听了三人,都说他自西北回来后便得了怪病,脸色一日比一日差不说,身形也愈发臃肿,只是平日里都在主院呆着,他们也不得见。奴婢猜想,他确是得了重病不错。” “嗯。”元夫人手捏着帕子擦了擦脸颊,悠悠道:“那屋子的味儿真真熏人,也不像是几天便弄得出来的。”说着她皱起了眉头,带着嫌恶道:“待会儿吩咐起来,我要沐浴。真是晦气。” 红芍便也跟着撇起了嘴,跟着说了两句,马车便到了丞相府。 ———— 再说封戍这边,一行人紧赶慢赶堪堪在今日到了贬地。岑关关穿着一身红衣坐在马上,见他到时高喊:“封兄!同我赛马吧!” “你怕是皮痒了。”封戍淡淡道:“西北侯今日不在府中?” “在啊。”岑关关被他问得愣了愣,只好老实答。 “那怎么肯放你出门?”封戍瞟了他一眼,兀自驾着马先行。岑关关扯着缰绳连忙跟上,一边喊着:“父王今日得知将军要到,难得放我一天,将军何必如此讽刺我!” “我看你是该被一直拘着,上次从马上摔下来的是谁?” “封兄等等我!”岑关关赶上,不满道:“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再说是那只马儿野性难驯,怎能说是我的错?” 封戍一早知道他话痨的性子,此时并未理他,岑关关说了几句也就停下来了,转而问他:“嫂嫂呢?” “他在京城,并未跟来。”封戍答。 “不过封兄怕是要在这儿待上许久,为何不带嫂嫂一起?” “他不太方便。”封戍说着,想着走前元序衡的肚子,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不方便的。”岑关关随口道:“之是封兄怕是要许久才能见到嫂嫂,心中不会想念?” “或许要不了多久。”恰好一阵风起,岑关关并未听清,还待再句时封戍却不肯说了,任凭他再问也紧闭着嘴不发一言,岑关关也渐失了兴趣,转而说起旁事来。 又过上会儿一行人到了西北侯府,西北候早早在门口候着,刚准备开口,就听岑关关嚷嚷着:“怎的我回来就没见你这般开心,不知道的以为封兄才是你亲儿。” 西北侯刚刚还弯着的嘴角顿时耷拉了下来,粗声粗气道:“多大了还这般口无遮拦,真该把你关在府中好好反省。” “岑叔别来无恙。”封戍脸上难得挂笑。 “确实许久未见。”西北侯一边把人往府里迎,一边带着怀念道:“上次见你还是你父亲……” “唉,不提也罢。” “岑叔不必挂心。”封戍道:“现下一切都好,祖母也很健康,我走前还让我问您的好。” “真是劳烦老夫人了。”西北侯在厅中坐下,屏退下人,道:“阵云此次为何而来?” “您怕不是老糊涂了。”岑关关剥了颗花生放嘴里,边嚼边说:“还不是皇帝给贬到这儿来,做个总督。” 西北侯瞪了他一眼没理,继续看向封戍。封戍果然点点头,说:“确有秘事。” “我上回行军途中路过构宏,遇见了渊王,他似乎有些想法。” 未等西北侯想出什么来,岑关关又插嘴道:“你碰见他了?可有说什么?”
第23章 “你若是没事干,就滚回屋子抄兵书去,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西北侯虎目圆瞪,当即一拍桌子,把个岑关关吓得一激灵,撇撇嘴不满道:“我哪里碍手碍脚了,不过是问了两句话罢了,若是不知便不回便是,” 他又扔了颗花生进嘴里,嘟嘟囔囔道:“作什么这么凶。” 封戍瞧上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对西北侯道:“对岑叔,我也没有好隐瞒的,渊王是想夺位。” “什么?”未等西北侯说话,岑关关就拍案而起,怒道:“这么大的事,他为何不同我说?” “你给我进屋去!”西北侯头突突地疼,转而对封戍道:“抱歉了阵云,这孩子一向没有脑子,你多担待。” 岑关关竟然顾不上顶嘴了,怒气冲冲就往外走。封戍看了他一眼,问:“不用管他?” “他向来是拘不住的,莫要理他,又不是小孩了。”西北侯摆摆手,不在意道。 封戍便点点头,继续说道:“渊王早有筹谋,想来怕是有八分把握,我便应了他。” “此时同岑叔说,并不是强求岑叔也要扶持渊王,只希望若有万一,岑叔能护我将军府上下平安。” 西北侯拍拍他的肩,爽朗笑道:“阵云说的哪里话。但听你这意思,你是想将家人接到这里来?” “是。”封戍点点头,“到时还要麻烦岑叔。” “不会有那一天的。”西北侯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听说皇帝给你定了个男妻?” 封戍的表情几不可见地柔和下来。西北侯全然未注意,愤然道:“竟这般羞辱于你。等大事有成,你便可重新娶妻。” “不用了。”封戍摇头,“我自有考量。” 西北侯见他并不想多讲的样子便没有再说,俩人又谈了会儿,封戍便带人离开西北侯府,大张旗鼓地向总督府的方向去。 ———— 话说岑关关回了房间,气得涨红了脸,当即拎着佩剑便要出门。可刚走两步,突然清醒过来,自言自语道:“我作何要去找他,这种事该是他坦白才是。” 一边想着一边收回了脚,却还是越想越气,晚上愣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清晨朝阳初初冒了个头,他才一个翻身坐起来,开始偷偷摸摸收拾包袱。 西北侯断不会允许他这时候走,马厩那儿照常有人为防着他在看守。岑关关瞄了一眼,见守卫并无松懈也不气馁,绕到后院丛深处,从一矮墙熟练翻了出去。不一会儿,他站在总督府门口,等着下人从里头牵了匹马,才面露喜色地绕着转了一圈,欢喜道:“替我给封兄带话,就说有此恩情,来日必定报答。” 说着不等小厮回话,便驾着马一路远去。 小厮看了眼蒙蒙亮的天,打了个哈欠,嘟囔:“怎么将军就知道岑世子今日会来要马,真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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