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杀心·私下与你算账 谢南枝一个人走进那间偏僻的宫殿后,屋外守着的影卫就觉出了不对。 但他们不敢违抗谢南枝的命令,只能留下一人盯着里头的情况,另一人匆忙赶去未央宫禀报梁承骁。 梁承骁得到消息时,正与太子一派的朝臣在殿中议事。 听到留在谢南枝身边的影卫仓促求见,他的心中就升起不好的预感,当下挥退旁人,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脸色更是沉至冰点。 他压抑着翻腾的火气,一把扫落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质问跪在堂下的影卫:“为何不拦着他,等孤过来!” 墨玉砚台在身旁的地面上摔了个粉碎,溅出无数道碎片。 影卫不敢多言,只得低下头道:“是属下失职。” 梁承骁按在桌上的手紧了又紧,最终闭目,长吸一口气,才堪堪维持住表面的冷静。 “滚去领罚。”他沉声道,“其他人,跟孤去那座宫院。” — 宫殿之内,门闩上锁,窗户紧闭,不留一丝往外的缝隙。 燕王被缠成了一只五花大绑的粽子,狼狈躺在地上,满心的脏话说不出口。 原本想用在谢南枝身上的手段现在掉了个个儿,全叫他自作自受了,他有心想破口大骂,但谁是刀俎,谁是鱼肉,如今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那白捡了几样作案工具的罪魁祸首正坐在黄梨木桌边,面不改色地把玩一柄色泽妖异的匕首。 “王爷想好了吗?”谢南枝十分有礼貌,到了这个份上,还要虚怀若谷地征询他的意见,“要是想好了,就可以回答在下的问题了。” 燕王冷笑了一声,料想他也没那个胆子对自己做什么,咬牙切齿道:“你也就能得意一时,待本王回府,定让你尝尝胆大妄为的代价……届时你再求饶,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见他还有心思大放厥词,谢南枝略微挑了下眉梢,并不生气:“如果没有想好,那也无妨。” 说着,他好像另起了一个话题,状似随意地说:“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楚国过去有一种严酷的刑罚,其名为醢。行刑者会将犯人的皮肉先割三千多刀,最后一刀咽气之后,再将尸首慢慢剁成肉酱。” “这醢可是一门手艺,熟练的行刑人甚至能活着把犯人的骨头抽去,剩下的肉酱不掺一丝杂质,最后装进一个罐子里。” 即使在说这种残忍血腥的话题,谢南枝仍是一副闲谈的语调,温文和煦道:“谢某略通一些医术,虽然不能像他们一样,切三千刀而保证受刑者不死,但一千刀应当绰绰有余。” 他将匕首往外推出了一寸,指腹摩挲寒光凛凛的刀片,认真地上下打量着燕王,似乎在考虑要从哪里开始下刀:“只是不知道王爷是否愿意舍身奉献,让在下尝试一二了。” 燕王:“…………” 再艳丽的美人此刻都成了见血封喉的致命毒药。 意识到对方不止是在口头玩笑,而是真的敢这么做以后,燕王肠子都快恨青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活阎王。 好在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 当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响的时候,谢南枝蹙了一下眉,似有些意外,燕王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命在地上挣扎起来,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拿下这个乱臣反贼!”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下一秒,只听一声巨大的响动,殿门从外面被踹开。 …… 尽管清楚外头有影卫守着,不会有其他人接近,谢南枝仍然有几分谨慎的防备,思绪急转之下,就想转身退入屏风后,欲从其他地方寻找脱身之法。 然而屋外人的动作太快,几乎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转瞬的功夫,他就与为首的人对上了视线。 猝然之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他的身形僵硬在了原地。 同样如遭雷击的,还有在地上挣扎叫嚣的燕王。他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大睁着,瞪向门口,神情活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鸡,窥见了一直以来所恐惧的阴影的一角。 但此时此刻,谢南枝没有心思再去关注他了。 看着太子殿下风雨欲来、阴沉如墨的脸色,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清晰可察的念头。 ——完了。 “……” 房间中静得落针可闻。 “殿下,公子他——” 纪闻火急火燎地跟进来,乍一见眼前的景象,话音突兀断在了嗓子里。表情从起初的担忧,逐渐向五颜六色变幻了一通,最后定格在了“我就知道”的木然上。 不知过了多久,梁承骁沉冷的目光终于从谢南枝身上移开,扫过泼洒一地的酒壶和药粉,声音不辨喜怒:“……你同他喝酒了?” 这话问的是谁,显而易见。 谢南枝本来想谨慎权衡一番利弊再作答,但接触到梁承骁仿佛淬了寒冰的眼眸时,受某种下意识直觉的警示,轻轻咳嗽了一声,老实道:“我没有中毒,他斟的酒,我基本都洒在衣袖上了。” 听见此言,梁承骁才分出一丝注意力给地上被捆起来的燕王,眼神漠然,如扫视一件无生气的垃圾。 燕王的下作习性他早就清楚,不用猜就知道对方蓄意下套,引诱谢南枝独身前来的目的。 七年前他闯入宫闱,叫人挑断燕王的手筋,以儆效尤。本以为此人应当有所忌惮,却不想他如此不知死活,甚至把主意打到了谢南枝身上。 思及此,他的眸底阴翳沉沉,心中浮现深重的杀意,竟是什么后果都不顾,意图当场将燕王格杀于此。 自作主张被抓包,谢南枝原本有些理亏地立在旁边,等待太子殿下的发落,无意间瞥见梁承骁按上腰侧的佩剑,敏锐地察觉他动了杀心,才悚然一惊,再顾不上两人之间种种理不清的关系,攥住了他的手腕,急切道:“殿下,三思!” “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还没到算总账的时候!” ——燕王是该除,但此时杀他的后患太大了。 晋帝本就对孟家心存不满,正苦于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废黜太子。若此时动手,无异于上赶着往皇帝手里送把柄。届时鹬蚌相争,两败俱伤,反叫魏王一党渔人得利。 他以为凭梁承骁的城府和谋略,不可能不明白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却不想,太子爷垂眼看了看搭在他腕上的手,面上的阴鸷之色不知为何,有了愈发加重的趋势,冷不丁问:“你在为他求情?” 谢南枝:“……”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若非情况紧急,谢南枝简直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头是个什么构造。 他握着梁承骁的手紧了紧,无奈地强调:“您多虑了,我万不敢有此意。” 燕王也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后知后觉生出的求生欲叫他后背爬满了冷汗,心脏惴惴如鼓。 他深知梁承骁完全做得出无视晋帝和朝野的议论,在此处就对他痛下杀手的事,因此更加恐惧战栗,惶惶之时,甚至撞倒了角落里敞开的木匣,匣中的物件应声而倒,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这番动静同样吸引了对峙中的两人的视线。 谢南枝一眼就认出,这是刚才他从燕王处收缴的,存放软筋散和绳索的匣子,刚刚扬起眉毛,就看见了从匣中滚出的红色瓷瓶。瓶身大约只有巴掌大小,开口处牢牢堵着软塞,看不出用途。 亲卫中有懂得门道的人,见到此物时,脸色微微一变:“这是……” 与此同时,燕王也发现了地上滚落的瓷瓶,眼看死亡的阴影逐渐接近,心念疾转之间,寻到了最后一条求生的路,连忙喊道:“别杀我!你不是要扳倒魏王吗,我可以帮你。” 他忍着嗓音的颤抖,强撑着说:“倚红楼平日接待的宾客鱼龙混杂,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消息汇集,你想知道什么,本王都可以告诉你!” 梁承骁看燕王的眼神已经像在注视死物,闻言,神色半点波澜都没起,嗤道:“孤凭什么——” 话说了一半,后半句突兀地中断了。 因为情急之下,谢南枝如福至心灵一般,无师自通地摸清了一点与太子殿下沟通的门道,手指略微下移,试探性地触碰对方的掌心,掐着时机劝阻:“谨之。” 声音不大,隐含着示弱和劝哄之意。 “……”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梁承骁深深望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咽下了后半句话。 燕王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为争取眼前这一线的生机,一咬牙,道:“那瓷瓶中有一种丹药,名叫‘称心’,是本王花重金请人研制出的剧毒。” “此毒一旦服下就无药可医,每逢毒发时如同万蚁噬心,疼痛难忍,只能靠定期服用压制药性的解药暂时缓解。” “你们要是对本王心存怀疑,本王可以把所有解药都交给你们,自己服下这毒——这样总行了吧?” …… 光就此事而言,对方肯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莫大的让步。 安抚完身旁这个不确定因素以后,谢南枝稍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心思处理眼前的状况。 他审视了燕王半晌,见他鬓边全是惊惧中生出的冷汗,显然快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谢南枝沉吟片刻,瞥了眼刚才出声的亲卫,后者立刻会意,轻微地向他点了点头,小声道:“这是倚红楼用来控制不听话伎子的药物,许多人都听说过。” 闻言,谢南枝的眼神冷了冷。 燕王焦灼等待了许久,久到手脚冰凉,近乎麻木失去知觉,才听到他的答复:“……好,我答应你。” 梁承骁什么都没说,冷眼旁观着两人交涉,即使谢南枝逾矩地代他许下承诺,他也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似乎是默许了。 燕王因此保住性命,总算心下大定,亲卫上前将他带走时,识时务地没再反抗。 等闲杂人等都退离了房间,谢南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他也知道今日之事,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欠缺考虑,正要放低姿态,主动与太子殿下认个错,但下一秒,就感觉脚下一虚,整个人竟是被凌空抱了起来—— 大惊之下,谢南枝迫不得已抱住了梁承骁的脖颈,防止掉下来,面上又是惊又是气,恼道:“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说完了吗?”梁承骁冷笑了一声,“说完就闭嘴回宫,孤私底下再与你好好算账。” 【作者有话说】 一些心狠手辣的小谢
第44章 帷帐·背后训妻(修) 梁承骁似乎铁了心让谢南枝吃个教训,回未央宫的路上,无论谢南枝怎么挣扎讨饶,都没把他放下来。 好在底下的人有眼力见,提前把附近的宫婢和侍卫都遣散了,没让未来太子妃的脸面丢尽。 然而这只是在外面,等到了东宫以后,情况又有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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