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还真有点不太好意思。 据徐方来这个死胖子的说法,我这个人可能睡相不太好—— “谢小晚,年十八,好梦中打人。”——描述者还是徐方来。 我本来是不信的。 但徐方来信誓旦旦振振有词,告我黑状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我打出来的淤青,怎么看都不像是信口雌黄。 后来,我分到属于自己的山头,就一直一个人睡,醒来发现自己除了被子会到处跑以外,也没发现自己睡觉的时候会有什么动作,想来是徐方来夸大其词。 可就算我睡相确实没有到徐方来口中那种梦中打人的地步,但我的睡相和规矩肯定是不搭边的,说不定翻个身,伸个手臂,抬个腿…… 我怕自己睡着以后不小心误伤了小长安。 小长安不比徐方来皮糙肉厚,他细皮嫩肉的,完完全全奶**一块,要是挨了我一下,坏了怎么办。 哎呦呦,想想就令人心疼。 “……没有要丢下你啊。”我困得脑子发懵,思绪僵滞,落到我耳里的声音都带了一圈圈的回音。 眼皮打架,哈欠不断,只想倒头就睡。 但小长安这样委屈,我哪有心思去睡觉,我强打起精神,运转自己已经昏沉的脑子去想话哄他:“今天晚上你先睡隔壁,要是你喜欢这一个房间也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小长安只是单纯的黏遖颩我,只想着,果然看着再怎么不怕生,终究也还是小孩子,一个人睡也是会怕的。 “这样吧,”我想了想,自以为是想出一个好主意来了,我同他商量道:“之前楼下同我们打招呼的那个漂亮姐姐你还记得吗?我让她今天晚上陪你一起睡觉行不行?” “……不要她,”小长安眼中噙着一汪水,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呜呜呜,不要别人……” 不要别人,就要我。 这小倔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他爹还是他娘,我脑袋都大了。 身上臭洗一洗就好,可我的睡相不好又怎么解决? 把我绑起来? 我皱起一张俊脸,不死心地诱劝长安:“漂亮姐姐很温柔的,还会给小长安讲故事……” “呜呜呜不要……”这下小长安不止是声音带着哭腔,他是直接哭了:“长安不要和娘亲分开,呜呜呜呜呜呜……” 我眼看着他眼泪说掉就掉,脑袋都懵了。 “娘亲,娘亲……呜呜呜……长安想要和娘亲在一起……” “哎呦呦,”我看小长安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更加手忙脚乱,一门心思去哄他:“哭得我心都碎了,小可怜。” “你瞧瞧你,哭成小花猫了都,不哭不哭啊。” 小长安哭起来又不是寻常那些小孩的嚎啕大哭,他要是大吵大闹撒泼打滚我或许会感觉他烦,但偏偏小长安的哭声像小猫崽子似的,叫人听了,只觉得心里刺挠的慌。 我被他哭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只知道“是是是,好好好,行行行,依你依你都依你。”了 “行行行,”我拍了拍床,叹一口气,“过来睡吧。”大不了,今天晚上我不睡觉了。 就当是修行了,我在心底又是一声无奈叹息。 “哦~”小长安瞬间收了眼泪,欢欣鼓舞地欢呼了一声。他回身把门一关,就迈着小短腿噔噔蹬的跑了过来。 他手臂撑着床沿,脚尖一掂,呲溜一下就爬到床上来了,我都没来得及去帮他一把。 小长安嘿咻嘿咻地爬上我的床,却不自己往床里面爬,他在床边坐好了,蹬开鞋子又脱掉他的外袍,只剩下身上白色的亵衣和亵裤。 更像一只糯米团子了。 我看乐了,嚯,还讲究穿着脏鞋子不能直接上床,家里大人教得还挺爱干净啊。 从我松口,到他爬上床来,小长安一套动作利落得难以想象。 前后加起来估计都没花上一刻钟的时间,动作娴熟得简直像是早已演练了千百遍。 我哭笑不得。 隐隐约约的,我觉得有好像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难以分辨是哪里出了问题。 总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套路了。 被长安这个小崽子吗? 我低头看他。 暖烘烘软乎乎的糯米团子蠕动着往我的被窝里钻:“娘亲。” 我顺手替他掖了掖被子,顺着他的话就往下应:“嗯呢。” 待我回过神来,嚯,还真是被他套进去了。 自己想想,我都觉得好笑。 堂堂活了几百年的一个化神老祖,居然不知不觉地被一只没有自己零头大的小崽子绕进去了。 不过是被小长安喊了几声“娘”,就像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样,稀里糊涂的就应下了那声“娘”。 不但带孩子,哄孩子,还提供陪睡服务,竟已非常自然的履行起“娘亲”的职责来了。 还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我心里想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小长安的背,哄睡的事业居然进行得还挺自然。 小长安缩在我的手边,把被子拉着盖住半张脸:“我好开心呀。” “这就高兴了?”我心里好笑,一看,小长安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眼泪。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好哇,这小倒霉孩子。 感情他方才是在装哭。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眼泪收放自如,小崽子还挺会?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倒是没有觉得他这样哪里讨厌:“诶,你是不是早就算好我会答应你了?” 长安凑到我跟前,吧唧一下亲在我的脸颊,甜滋滋地笑道:“娘亲最好了。” 我活了几百年,挨过打受过伤,同人最亲近的动作也就是兄弟间的勾肩搭背,我的脸皮下意识如临大敌地一绷,随即我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是被小崽子亲了。 很轻很软,仿佛带着他身上香甜的奶味。 长安笑眼弯弯,挪着爬到我的手边:“娘亲天下第一好,长安好喜欢娘亲……” “嘴怎么这么甜,是不是抹蜜了?”我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玩笑道:“你都不嫌我一身臭汗吗?” “不臭,”长安凑到我的脖颈处,小狗似的嗅了一阵,得出一个叫我啼笑皆非的结论:“娘亲香香。” 他笑靥极甜,“香香!好闻!” 我明知道他是在哄我,却还是止不住的飘飘然。 嘿。我算是发现了,我还是真的很吃这一套。 小狗崽似的,湿漉漉的跟你蹭一下,撒起娇来把人的心甜都化了。 我好气又好笑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还挺会撒娇的啊。” 长安立刻露出怯怯的小动物目光:“娘亲嫌长安烦吗?” 我随口应他,“不嫌不嫌。” 长安觑着我的脸色,双眸锁住我的眼睛,怯怯道:“真的?” 我被他的小表情逗得直乐,故意逗他:“骗你的。” 小长安却信以为真,一下子委屈地瘪了嘴,眼眶红红地低下脑袋,给我留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发旋。 “好了好了,”我在他的发顶上摸了摸,温情无限地哄他:“不嫌不嫌,我最喜欢你了行不行?” “……”长安小心翼翼地攥住我的衣襟,把脑袋往我的胸口埋,瓮声瓮气地:“……长安也喜欢娘亲……” 他这样好哄,更叫我恨不得给他摘星星摘月亮的对他好。 “有多喜欢?”我故意追问他。 “最喜欢……”长安抬起头,乌亮的眼睛看着我:“最喜欢娘亲了。” 长安将脸压近我的怀里,依恋地蹭了蹭,活像只家养的小动物,小小声的乖巧道:“娘亲晚安。” “晚安晚安。”我的一腔慈父之心控制不住地往外溢,摸小狗似的呼噜一把他软乎乎的头发,拍着他的背:“睡吧睡吧,我陪着你。” “嗯。”小长安小动物一样蜷缩在我胸前,不吵也不闹,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白嫩的小脸在床上压出一团肉嘟嘟婴儿肥,纤长浓密的睫毛安心地低垂,红润的小嘴快乐地翘起…… 他睡得毫无防备,就好像他现在睡在了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说来神奇,不过是盯了一会小崽子的睡颜,我的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就好像,找回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我心里觉得好笑。 可我同小长安萍水相逢,今天也才第一次见到,他就同我这样亲近,我也对他很有好感。 可能……这就是大家口里说的投缘吧,一见如故,天生的缘分,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到。 不过,看小崽子睡得这样香甜,我感觉自己更困了。 虽说修士不似凡人那般需要每日睡眠,可我自修行以来,除了闭关以外,每日到了卯时都会准时上床睡觉,这个习惯持续了几百年。 已经养成习惯了,我每每到了时间就困得慌,如果有任务背在身上也就罢了,偏偏现在的氛围又是这样的熏人入睡,我的眼皮不受控制地不住往下耷拉。 不行不行,不能睡,睡着万一一脚把小长安踹下床就不好了。 我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痛意是有了,困意却没有消。 这小崽子该不会是给我下了降智的蛊吧。 我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何必要纠结自己睡相如何,我不和他睡一张床不就影响不到他了? 还真是傻了。 客房里还有一张矮榻,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在矮榻上凑合一夜,正要起身,却发觉小崽子把我的衣襟攥得死紧。 中衣也就罢了,脱了也就脱了,偏偏亵衣也被小崽子抓在手心。 脱还是不脱? 我犯了愁。 虽然储物戒里还有备用的衣服不至于叫我光着膀子,可我脱衣服穿衣服,动作那么多,很有可能会把小崽子吵醒。 小崽子醒来发现我要同他分床睡,指不定又要哭。 一想到小崽子的眼泪,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愁人啊。 我愁着愁着,打了个哈欠,不觉就睡了过去。 许是心里记挂着睡相的事情,我这一晚上睡得是前所未有的拘谨,连梦都没做一个。 醒来的时候,我的睡姿别提多规矩了,连身上盖着被子都没有乱多少。 我看了一眼长安,小糯米团还是雪雪白白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明显睡得很好,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徐方来到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我见小崽子睡得正香,就试着将自己的衣襟从他手底下抽。 这一次倒是成功了。 被攥了一夜的衣襟皱得不像话,我随意捋了捋,没有多管,取过床头的外袍,踩着鞋子,轻手轻脚地下楼去。 师弟师妹们围坐成一圈,徐方来一脚踩在桌子上,大爷似的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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