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相客气拱手道:“方庄主。” 称作方庄主的人似有仙姿玉色,动作飒爽挽了个剑花,淡声道:“为了邹相的外孙女,大周朝的四公主。”
第90章 夺嫡 宫内对峙的众人皆以为自己幻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四公主? 这世上可还有公主夺嫡登基的道理? 不等众人想个透彻,便见邹相忽然往地上摔了一叠罪状文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 “太子明辛宇,结党营私,私敛民财陷害忠臣,曾因一乡百姓未按苛税交税,将数十人当场杖毙……三皇子明辛哲,强抢民女,欺凌臣妻,欺辱宫女太监,十余年间残害至少百余人…… 二人贵为皇子,却行祸乱朝纲之事,甚至与北蛮隐有瓜葛,犯下通敌叛国之罪,枉为大周皇室中人! 四公主德才兼备,爱民如子,可堪大任。” “你——”尤太傅怒气反笑,“大周朝从未有过公主登基的道理,邹丞相这是在行倒行逆施之事!” 尤太傅话音方落,他豢养的私兵便又倒了一半。 三皇子吓得躲到了尤太傅身后,余下的私兵将二人护在中间,提剑警惕四周。领侍卫内大臣举刀,率领数十名大内侍卫,护住太子及大总管福林。 皇宫内,夺嫡之人分成明显的三股势力。 福林原也以为邹相率人而来,是为了营救太子,还当他们有了足以对抗尤常的强劲助力,未曾想竟是又多了一位敌人。 且是碾压他们的敌人。 此时,福林不得不同尤太傅同仇敌忾,扯着尖声细嗓道:“邹丞相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说罢,指着持剑的方柳道,“不仅倒行逆施,还将民间刺客带入皇宫之中,可想过成帝在天之灵如何看待?!” “在天之灵?”四公主从人群中款款走出,穿着雍容华贵的宫服,眉间描摹精致的花钿,“方才二位口口声声‘倒行逆施’,难道父皇荒淫暴政不算倒行逆施?两位皇兄鱼肉欺凌百姓不算倒行逆施?” 尤太傅大声呵斥:“大胆,你……你诋毁父兄,大逆不道!尔等莫不是私自从北境调兵?!还说口口声声说为了四公主,简直就是罔顾伦常!” 闻言,方柳轻笑出声。 尤常怒道:“无耻小儿,你笑什么?” 夜色中,方柳眉眼如画,眼角漾着淡然轻蔑的笑意。 “笑尤太傅避重就轻,翻来覆去只会指责四公主大逆不道,却无法反驳周成帝和两位皇子的罪责。至于从北境随意调遣调兵,势必引来本就不稳的北境局势动荡,尤太傅当真以为,世人皆是你那般不顾大局的人?” 闻行道是有三万精兵,可北境真正能抵御外敌的军队,怕也仅此而已。 方柳话音方落,闻行道提刀走了出来。 紧接着,邹相一方的锦衣人纷纷拿起兵器,朝向尤常和福林的方向。 仔细一瞧,这批“援兵”都身着容易藏匿夜色的黑衣,衣衫款式却各不相同,约摸每几十人为同一组衣着。且他们手持兵器亦种类繁多,有长枪、利剑、大刀、鞭棍……乃至赤手空拳者也是有的。 此番做派,定不可能是北境驻兵。 福林已经开始心生畏惧,可他不能表现出分毫,唯有色厉内荏指着方柳,厉声问道:“非是北境驻兵,又是哪来的私兵?无论私自调兵还是豢养私兵,都是要杀头的重罪,你这个人面兽心者有何脸面指责太子?!” “噗嗞——” 腥臭的鲜血喷了太子一脸。 太子瞪大了眼,怔愣着抬手抹去脸上的液体,低头看向沾满血液双手,以及滚落到自己脚边的头颅——福林的头颅。 刀刃锋利削铁如泥,尸体和头颅分割处平滑至极。 血液湍湍流淌,却未曾沾上闻行道的刀刃。 “啊啊啊——” 太子终于寻回声音,惊叫出声。 闻行道神色漠然。 他身后的人站出来,拱手道:“盟主,可要动手?” 闻此,闻行道转而与一旁的方柳对视。 方柳微微颔首,开口道:“动手。” 一声令下,一部分人使出轻功,将宫妃与皇子公主们送至偏殿;一部分人则提起兵器,对上太子与三皇子的党羽。 今日跟随而来的高手,皆是久来闯荡江湖之人,切磋乃至杀人都是常事。私兵与大内侍卫根本无法招架,许多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已经被抹了脖子。 尤常惊得双手颤抖:“你们究竟是何人?” 闻行道冷声道—— “取你狗命之人。” 方柳剑已入鞘,抱臂站在四公主身侧,怡然自若地旁观。 闻行道不着急动手,只提刀一步步紧逼。 尤常则护着三皇子不断后撤,直到被敌人包围退伍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对上持刀者冷若冰霜的眼。不断有私兵死在他们脚下,本就懦弱的三皇子竟吓得尿了裤子,毫无皇子威仪可言。 闻行道冷声问:“尤太傅可记得闻某。” 他眼中有浓烈恨意,尤常瞧得胆战心惊,神情从不明所以至恍然惊骇,不过堪堪几息时间:“闻、闻……你是闻将军后人?!” “看来太傅也不曾忘记,曾被你和福林害死的上百条人命。”闻行道挥起纵夕刀,寒眸如同在看将死之人,“记得就好,废话少说,太傅亲自下去朝我闻家族人请罪吧。” 言罢,便手起刀落砍掉了尤常的脑袋,利落如砍菜切瓜。 于三皇子尖叫之前,闻行道先一步用刀背敲晕了他,太子和三皇子的处置,须之后再由邹相和四公主做定夺。 至此,胜负已分。 听闻皇帝死讯赶来皇宫的臣子们,便是心中再不甘愿,仍旧看清了局势,皆跪在鲜血浸染的地面上,俯首朝四公主山呼“万岁”。 . 御书房。 “闻家……”邹相叹息,“闻盟主果真是大将军的后人,闻家满门忠烈用兵如神,出了闻盟主这般的才俊也不奇怪。” 先前林大人初见闻行道,便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并将其告知邹相。之后双方几经接触,邹相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闭口不谈装作不知,亦不许其余人谈论此事。 闻行道不卑不亢:“邹相过奖。” 想到往事,邹相心间唯余怅然:“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如今福林与尤常已死,闻家二十年的血海深仇得报,待到四公主继位后,定会还被污蔑的闻家一个清白,你可想继承先祖遗志入朝为将?” 闻家人个个忠勇无敌天生将才,若闻行道能入朝为将,说不得可以逆转北境战局。邹相相信他推四公主为皇,野心该是不止于此的,应当不会推拒这等邀请。 却是方柳玩笑似的道:“他自然想。方某亦想,麻烦邹相留个位子了。” 他开口,邹相自无不允。 邹相深知,此次四公主能赢得夺嫡之争,并非简单因为太子、三皇子罪状罄竹难书,而是因着方柳认可四公主德才,愿意倾力相助。 方柳选了四公主,江湖乃至百姓便选了四公主。 只是闻行道亦非寻常人,邹相不好越过其本身应承下与他相关之事。 邹相转头看向闻行道:“闻盟主意下如何?” “依方庄主所言。”闻行道目光灼灼,“大仇得报,此后闻某的一条命,唯属于方庄主一人。”
第91章 留住 许多品级低的小官住在皇城较远的地方,当晚未能收到周成帝薨的消息,及时赶到皇宫。待次日得到消息,四公主已经成为大周朝第一位女帝,再无转圜的余地。 礼部得了右相暗示,早拟好新朝的年号——曰泰安。 泰安元年的第一场早朝,大大小小的京官尽数入宫觐见新皇,品级低的官员泱泱一片跪在殿外。太和殿内,三品以上官员按品阶站立,恭恭敬敬弯着腰,不少人额间挂着冷汗。 右相站得离皇位最近,隐隐有之意。 顾择龄身为六品官,却躬身站在最前列,俯首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明新露道:“呈上来。” 便有新的太监总管将奏折呈上。 明新露拿过来瞧了瞧,随后让太监将奏本递给前排的右相。右相早知道奏折上写的何事,却仍装作认真仔细翻阅,而后才抬头看向皇位上的明新露。 明新露问:“丞相看该如何定夺?” 右相俯首报出十数人名,乃是包括福林和尤常在内的罪臣名单,罪名涉及缔结党羽、鱼肉乡里乃至通敌叛国。有侍卫将殿外罪臣押至殿内,一众被念到名字的官员齐呼“冤枉”,涕泗横流地跪倒在大殿中。 顾择龄长身玉立,负手冷脸将这些人的罪名一一陈说。说罢,不等众人哭嚎喊冤,便又接着按照《大周律》为几人定罪。 最后,他躬身作揖道:“望陛下明察。” 右相亦顺势说:“请陛下明察。” “就按爱卿所说。”明新露一身明黄龙袍雍容华贵,正容亢色道,“重罪者满门抄斩,余下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此番惩处的,皆是尤常与福林心腹之人。 一名年愈耄耋罪臣闻言,自知已是死罪难逃,忽然冲出来指着明新露和邹相大骂起来,口中义愤填膺说着诸如“女子怎可为帝”、“离经叛道”乃至“死不足惜遗臭万年”的话。 明新露不为所动。 她静静俯视已然疯癫的老臣,耐心等他将话都讲完,才悠悠问:“爱卿,可说完了?” 方柳教过她,盖为帝王者,遇事首先须得沉着冷静。 高深莫测,才能镇得住野心勃勃的朝臣。 自古就连皇帝也怕得罪文人,他们的笔杆子,可以把你写的一无是处,还要传下去遗臭万年。世道对女子更为严苛,平顺一生已经极难,更遑论坐上高位,必定会担上骂名。 所幸这些方柳都早有预料。 邹相与顾择龄也是文人,且还是名誉天下文坛的名人。 邹相成名多年,乃是天下年轻人敬重的大儒,且是明新露的亲生祖父,血脉相连的至亲;顾择龄亦为三元及第的才子,曾在方柳面前郑重发过誓,会如方柳所愿,不计后果拥四公主为皇。 二人是能言善辩之人,方柳已然同他们商议过,须从第一日上朝起,便竭尽全力为明新露博个清名。 方柳则会在民间为明新露造势。 得名士,再得民心,反馈至朝野之上,便是一代当之无愧的君主,可集权于中央。 老臣骂过之后,又有几名罪臣开始哭喊指责,满嘴祖宗之法不可变。 顾择龄答应过方柳,自不会敷衍了事,他保持谦良温恭的神态,站出来一人舌战群儒,最后以一句“先帝是你口中的男儿,他是否顶天立地为民请命?既不能,女子比男子又差在何处?”,将他们一一驳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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