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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你不能带梨儿去见他！” 昭珏牵着昭梨儿的手，怒道： “为何不能？绒儿是朕孩子的母亲，朕为何不能带着梨儿去见见她娘？” 伊尔丹强词夺理： “你不能去见他，他是我和我哥的……！” 那句“他是我和我哥的小羊”差点被伊尔丹说出来，乌累若狠狠瞪了他一眼，伊尔丹这才惊觉说错了话，面红耳赤道： “他是我的，他嫁给了我们匈奴人，以后就不能再出来见人！” 昭珏觉得他蛮横无礼，气道： “来人，备车！” 昭珏将学得懵懂发晕的昭梨儿抱在怀里，温柔道： “和父皇去见见娘亲，娘亲几日没见你，肯定也很想你。” 昭梨儿看看乌累若，又看看昭珏，到底说了句： “哦。” 她前段时间气她娘，但也是小孩子心性，过几日就好了，昭珏要抱她去见她娘，她还是想见的。 昭珏不理那两个蛮人的无礼纠缠，立刻备了车去王府，伊尔丹还要阻拦，却被侍卫拔刀拦住。乌累若整个人已经魂飞天外，今日他第一次学诗，学汉人的委婉情爱，他终于明白他的娘子为什么不喜欢他了，娘子是汉人，是美丽贤淑的汉人，喜欢有学识有修养、品格高尚的君子，娘子喜欢哥哥，就是喜欢君子，他不是君子。 乌累若整个人都很痛苦，等他反应过来，昭珏已经坐上马车走了。 两兄弟到底追了过去，不想让昭珏看到床上那一幕，他们把美人受当牲口、当小羊对待，小羊是匈奴人最喜欢的性奴，他们觉得美人受不听话，内心充满嫉妒和怨恨，用最粗暴、低贱的方式对待他。 昭珏命马车一路疾行到王府门口，他太想念美人受，几日没见他，他想抱着孩子和美人受说说话，品品诗，这是他们的孩子，亲生的孩子，他的绒儿曾经在梦里梦到一只小梨儿落到他的怀里，就变成了他们的宝贝，这是他们爱的明证。他怀梨儿那段时间昭珏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思念他，恨不得立刻走到他的跟前，抚摸他的肚子，那里因为生产，一定很疼很疼过。 然后昭珏就走到了王府内，府内都换成了匈奴人，不断阻挠他进王妃的寝室，一直找借口说王妃还在睡觉，陛下不能入内。 昭珏也带了侍卫，那些侍卫一拔刀，匈奴人就不敢说话，老老实实低下头。这到底是汉人的地盘，他们不敢怎么样。昭珏看着紧闭的卧室门，里面拉上帘子，黑幽幽，没有丝毫声响，不安地叫了声： “绒儿？” 里面毫无回应，昭珏看了眼昭梨儿，昭梨儿懂事了点，也奶着声音大喊： “娘亲，我是梨儿！” “娘亲开门呀，我和父皇来看你了！” 里面始终没有任何声音，昭珏又大喊一声： “绒儿！是朕！朕进来了！” 里面的人似乎终于听到了，有了点响动，传出铁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昭珏看那几个匈奴人吓得悄悄发抖，神色暴戾，暂时将昭梨儿交给了侍官，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 “绒儿！” 昭珏看偌大的屋内没人，床帐紧闭，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怪异地走到屏风后，拉开了帘子。 就看到他此生最为悲痛的一幕。 美人受全身赤裸，身上都是鞭痕，长发凌乱，似乎被绞了一半，整个人都像只小羊一样蜷着，蜷在布满腥臭味的羊圈里。 昭珏想为他读《诗经》，读最缠绵悱恻的那一句，就看到他像个畜生一样，被铁链子拴在床上。 畜生怎么能懂诗呢？
第181章 181 昭珏觉得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爱了他的弟弟，若是不爱他，就不会让他受到如此多的伤害，若是不爱他，就不会逼他嫁到匈奴，若是不爱他，就不会让他怀上蛮人的孩子，造成二人的隔阂，若是不爱他，就不会让他受尽凌辱，被伤得千疮百孔。他是自己的亲弟弟，父皇的子嗣，天底下最金贵的人，却像个牲口一样，被人凌辱、践踏。 他如此对待过伊维邪的孩子吗，伊维邪的儿子，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的爱。昭珏跪在他的床前，哭得很心碎，他为什么要爱弟弟，弟弟为什么要爱他，他为什么不听母妃的话，将弟弟安置在南阳郡，让伯相羽娶了他。他为什么要因为嫉恨，为什么要因为情欲和肉欲的贪婪，一而再再而三私会他，他护不了他，为什么不能放了他，他宁愿他当初被自己亲手杀死，也不宁愿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为什么当初要心软，将毒酒换成了春药，他为什么不再狠毒一点，在更衣室里将那两个畜生射死，他为什么要此生不见他，为什么不好好护着他，他是自己的弟弟啊，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啊。他小时候因为他被草叶割破手都要难过，为什么他现在变得如此傲慢，一而再忽视他的伤痛。 昭珏本以为他的心碎了，泪流尽了，可是此时，看到他面目全非的弟弟，整个人都碎了。 他错了。 他有罪。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心爱之人被人凌辱。他受不了伊维邪对他的凌辱，受不了伊维邪两个儿子对他的凌辱，他是自己的爱妃，曾想与他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有来世，他不要爱他了，舍不得他再为自己受苦。 昭珏哭着将他抱下了床，用佩剑斩断了那根套在他脖子上的铁链。他用龙袍裹着他受尽凌辱的身体，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痛哭着走出去，大喊： “朕错了，朕错了啊！” 他宁愿自己当初被伊维邪从皇位上赶下去，也要护着他。他的弟弟，他此生为之心碎的人，受尽了苦。 昭珏哭着将美人受抱上了马车，女儿也不去管了，大吼： “回宫！回宫！” 此生此世，他就是要让他做自己的皇后，唯一的宠妻。
第182章 182 昭珏即位第十二年春，封了前太傅卓高的义子燕绒为后。前皇后卓婉君在前一年病逝，昭珏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卓婉君享尽哀荣。 前太傅卓高一门连出两个皇后，一时之间成为洛阳最尊贵的世族，卓高之子卓沈忻再次受到皇帝重用，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的大尚书。 封燕绒为后，还是卓沈忻出的主意，让昭珏给美人受找个信得过的靠山，明里暗里举荐自己家。他的父亲卓高已经闲赋在家多时，早就不理朝政，父亲的门生也被皇帝清理了干净，现在卓家上下唯皇帝马首是瞻，丝毫不敢有二心。 昭珏密会了卓高，卓高同意收美人受为义子，也愿意再当一次国丈大人，但有个条件，让昭珏放自己女儿卓婉君出宫。 双方条件谈妥，昭珏就宣布卓婉君病逝了，举国哀悼。卓婉君为后这么多年，从没给他整过幺蛾子，恪尽职守，安分守己，从不干涉他的后宫，也不干涉前朝，昭珏一直对她很满意。 卓婉君哀求皇帝放过囚禁在冷宫中的傛华夫人，都是可怜之人，昭珏眼不见心不烦，将二人同时送出宫，再次安顿在了偏远的蜀郡。 封了美人受为后，又有前太傅卓高倚靠和支持，昭珏整颗心都放下。他的女儿留在了汉宫，那两个小龙儿因为昭珏对其生父的厌恨，再也无法产生怜爱，被送回了匈奴。两个匈奴王子被昭珏在死牢里囚了快一年，受尽折磨，在扶罗派兵威胁下，在他女儿的哀求下，赶出了洛阳，此生不能踏进洛阳一步。 美人受疯了，他嘴里念叨着伊维邪，让他哥哥放了那两个王子，不然伊维邪要杀他。
第183章 183 梧桐树上，美人受穿着红色的凤袍，晃着脚坐在低矮的树干上，唱歌。他的鞋因为爬树掉了一只，一群侍人围在树底下兜着一张厚毯子，害怕他不小心掉下来，个个都急破了脑袋。昭珏早朝都没上完，匆匆跑过来，看到树上那一幕，整个人都要吓晕过去，大喊： “绒儿！绒儿！” 他的帝冕都因为疾跑要掉下来，步履不稳行至梧桐树下，看着树上的美人受，大吼： “谁让朕的皇后爬上去！谁！！” 宫人们个个跪在地上，请求皇帝饶命，皇后现在疯疯癫癫，他们一个不留神的功夫，就看到他已经上树了。 皇后说，地上有蛇，有怪物，要咬他。 地上什么都没有，宫人们检查了一大遍，都没看见蛇，也没看见怪物，倒是在寝宫的角落里发现一根结实的牛皮鞭，那是公主殿下藏起来的。 皇后的寝宫叫凤栖宫，紧挨着皇帝住的北宫，昭珏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这里。凤栖宫里面遍栽梧桐，还有许多梨树，桃树，杏树，石榴树，春天一到，像个花园一样，各种树都开花，秋天一到，各种树都结果，昭珏亲自搭着梯子，爬到树上给他摘甜桃吃。 昭珏想和他重新开始，对女儿的管教心思都少了些，一天忙完朝政，整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他的皇后，终于是他一个人的了。 皇后却疯了。识人不清，害怕见人，尤其是到了晚上，连他也害怕。昭珏不知道那几日他到底遭受了什么罪，在牢房里鞭笞拷问伊尔丹时，才听到那个小畜生说，他和哥哥将他拴起来，他恐惧大叫，他们就堵住他的嘴，蒙上他的眼睛，因为他抓人，所以就用鞭子打他，因为他恶心与他们做爱，所以就将牛皮鞭塞到他的下体里。 昭珏气疯了，他只恨没有打死两个鞑子。 伊尔丹一直在哭，他全身的皮肉都被打烂了，他好爱阏氏，也好恨阏氏啊！阏氏在床上亲口承认了，根本不爱他们两兄弟一点半点，觉得他们恶心透顶，觉得他们是猪狗，他不屑给猪狗生孩子。 乌累若知道他一直鄙夷匈奴人，鄙夷他的父王，也鄙夷他和弟弟，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乌累若在盛怒之下犯了错。美人受伤人伤己，专挑他们的痛处，说自己只爱哥哥，会让哥哥杀了他们，碎尸万段。 他在匈奴王庭遭受过这样的凌辱，又在洛阳遭受同样的凌辱，还是在哥哥眼皮子底下，整个人都疯了。他也是金贵的皇子啊，却被匈奴人当成小羊，当成性奴，他一次次哄着的夫君，反目成仇，如此对待他，心都烂了。 昭珏看着树枝上的美人受，急得要哭，哽咽大喊： “绒儿，绒儿啊！快下来啊！！” 他双手作搂抱的姿势，要接着他，帝冕掉了，头发也散了。那根树枝也没多高，昭珏就是怕他摔下来，伤着一点半点，一边叫人去拿梯子，一边又让宫人将厚毯子重新兜起来，护在他的身下。 美人受抱着树干，头上的金钗摇摇欲坠，害怕说： “呜呜呜……有蛇……” 蛇要咬他，他害怕。一行人对峙半晌，昭忠当日刚好进宫觐见他的义父，想要让义父赐婚，见到这一幕，立刻快步上前，蹬着树干就飞身上树，一个转身将皇后娘娘从树上轻轻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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