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洛斯看向他的位置,发现是因斯伯爵。 与他关系最密切的雪缪,此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爱洛斯觉得奇怪,听因斯伯爵的口气,他和乌列尔认识?想起乌列尔的姓氏,爱洛斯确实没关心过他究竟是谁家的孩子。 想来之后要关心一下了,他对在座各位,乃至身边人仍是知之甚少。 爱洛斯不会在这件事上多纠结,因为他知道结果。国王不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推行。即便现在让乌列尔得到,过后登基的新王却不是当初投赞成票那一人,情况也很麻烦。 但此刻若只字不提,他的骑士可就一点儿都得不到了。 结果爱洛斯稍微努力一下,整个会议就被他变成了鱼市的讨价还价。 伯爵头衔、不计其数的金币与银器、年俸也增加。除了乌列尔本人拒绝设计新的属于自己的纹章,依旧使用王子的玫瑰。 可惜这些之外,权力才是目前最有利的。 国王不在,这两个月内议事大臣基本不会再变动。目前也并无战事,推动乌列尔担任更高职务的事项不算紧急,无法立刻通过。 在这上面爱洛斯只能争取一些被动权力,比如豁免。 “爱洛斯,你还要什么?一次说了吧。”依蕾托讨价还价累了,喝了口水。 “那就再立个雕像吧,在城市广场。颂歌史诗也会找人写。”爱洛斯也喝了一口,语气很像是让卖鱼人再送两只扇贝。 “我认为还是两月之后再说这件事比较好,现在能调集的人力和物力有限。”依蕾托再次否决。 “真是办不好事。”爱洛斯感叹。 “爱洛斯!”依蕾托瞪他一眼,“你如果没重要的事可以出去了,下一项,我们要讨论下一项国家大事了。” 爱洛斯也不在意,他还真就听劝地离席,临走不忘任性地带走乌列尔。 这让屋中所有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只有阿方索学士对这场面不太满意,但积压的事务很多,又务必要共同处理,他很快就投入到这场并不激烈的角力中去。 爱洛斯带着乌列尔走出来,但他把黛黛悄无声息留在了议事厅。 从刚才开始,他的愿望就从快点结束会议,请老师帮忙他恢复记忆,变成先看看乌列尔的眼睛。 走到无人处,爱洛斯本打算问他的眼睛怎么了。 话一出口,却又变了。 “乌列尔,如果你对我忠诚,那些都会得到。虽然本就是你应得的。”爱洛斯走在前面,淡淡说着。 像乌列尔这样锋利的宝剑,或许用明确的开场白更好。让谋求利益者知道此处有利益,让拥有者知道对方所求,所有人都安心。 若你贪图美貌或金钱,则幸好我貌美,幸好我富有。 这样的两人,自然一拍即合。 世人觉得不安稳,多是担心的若更貌美、更富有的人出现,会因此生变。 爱洛斯却没必要担忧,他能给乌列尔的,就是最好的。 反正他根本不会要求落魄时,乌列尔对他依旧忠诚。 乌列尔没有立即回应。 爱洛斯转过头,红发青年站在他身后,手里正拿着一只简陋的木盒。 他指尖拉开木盒的边缘,很是虔诚地递到爱洛斯面前。 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爱洛斯怔住了。 爱洛斯第一次见这样的花朵,为了更好的保温和消化阳光,翠绿花萼的长度几乎超过最外层的花瓣,层叠在一起的花瓣每一片都几近透明,覆盖着一层细微的绒毛。 谈不上摄人心魄的美丽,有的只是盛开在高山之巅的生命力。 “是冰霜玫瑰,很巧碰见了。”乌列尔小心看着爱洛斯的表情,想看出他是否喜欢。 任谁收到这样新奇的事物都回感到开心,它开在大陆的隐秘处,许多人一生也见不到它盛开的样子。 爱洛斯如今看见了,乌列尔给的。 他伸手拿起盒子里的那支花,欣赏了一下,动作很是轻柔。 它足够惊喜,也足够意外。 很像他自从失忆之后,碰见的乌列尔。 走到自己房门前时,爱洛斯将花放回去,木盒的盖子也顺手盖好。 “你不喜欢么?”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乌列尔,语气认真地问。他仔细想了想,确实,相较其他玫瑰来说,它并不多美丽,王子殿下喜欢漂亮的东西。 追进来,乌列尔沉思了一下,想起刚才没有给王子的答案,“我对殿下永世忠诚。” 面对这样的重诺,爱洛斯不置可否。 他只是关合背后的房门,目光从玫瑰木盒移到他的脸上,命令道:“把眼罩摘掉。”
第19章 爱洛斯 乌列尔一怔。 但他也并不迟疑, 伸手扯下自己的眼罩, 他的眼睛受伤了,半干涸的血迹晕开在眼皮上, 爱洛斯看不太分明究竟是怎样的伤。 “为什么不处理?” “处理过了。”乌列尔简单回答。 他只戴着一只眼罩就到处晃荡, 怎么也不像是处理过的样子。 “老师身边的医师没给你包扎?”他记得阿方索学士的随行者中间有药剂师, 应该可以暂时代替医师。 即便没有, 眼睛受伤也该请医师来瞧一瞧,不至于遮挡一下了事。 爱洛斯自己没有学过任何治愈魔法,他天生对治疗别人感到恐慌。 但看着这样的乌列尔,他又觉得,可能是该学一些。 “不能包扎。”乌列尔语气平静,就像是在阐述一件司空见惯的事。让爱洛斯都要误以为这才是医嘱了。 他挑眉, 对乌列尔的回答不理解。 “那样看起来就像受伤了。”乌列尔解释。 “你本来就受伤了。” “但见到我受伤了, 他们的害怕会少。” 爱洛斯拂开他额角的发丝, 带起的风撩拨到伤口,乌列尔没有预料,疼得瑟缩了一下。 爱洛斯问:“要他们那么怕你做什么?” “是要他们怕你, 殿下。”他用仅剩能睁开的眼睛,望向爱洛斯。 爱洛斯没有回应, 他伸手碰了碰他受伤的眼睛。 乌列尔见他伸手过来, 心有准备会痛。 爱洛斯的手隔着薄薄的眼皮,能感受到眼球的弧度。 “疼么?” “疼。”即便是乌列尔,觉察到爱洛斯要继续按下去的意图也会产生恐惧,但他说得很轻, 也并没有阻拦他。 “还知道疼啊?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乌列尔沉默。爱洛斯也没说话, 就坐在他旁边,那双干净的玫瑰色眼眸静静望着他。直到他败下阵来。 “崖壁陡峭, 不小心摔到弄坏了。” 爱洛斯好像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掏了他们家族主人的眼睛,对方要你赔呢。” 乌列尔弯了弯唇角,“他们也配。” 爱洛斯没怎么见过他这样笑,觉得很新鲜。 只是伤口还是很刺眼,他心中感觉有些生气,但又不明白这气从哪里来。 他们一行人并不风光,就连阿方索学士,脸颊都有被枯枝划破的痕迹。 今早他们进到王宫,爱洛斯差人去安顿时,问过老师是否有受伤,要不要先请医师来检查。 阿方索学士只说,他从路上带回很多魔法材料给爱洛斯,这些都是众人一起采集的。路途偏僻艰险,同队人多少都因此有些小伤,不难处理。 看来乌列尔也是“不难处理”的其中之一。 或许他的伤还有那朵玫瑰的一份“功劳”,但乌列尔不说,爱洛斯也不想猜。 即便他毫发无损,爱洛斯同样会爱惜这份礼物。 “谁允许的。”爱洛斯最终语气很轻地埋怨了一句。 乌列尔笑容僵了一僵,“……不重要了。”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很低,爱洛斯并没有听得太清。乌列尔也无法说出。 谁允许的呢?正是殿下本人。 因为我对殿下来说,不再重要了。 要说在战事中不受伤,对战士来说未免可笑。乌列尔本也所向披靡,但那是来自他不惧死亡。 可之前那一战他也确确实实,一想到爱洛斯说着“真不希望你受伤”的模样,就感觉连战甲都更坚固几分。 他能从战场全身而退,仅仅伤到手,简直是奇迹。 他在爱意里得意忘形,以至于梦醒时,坠落得措手不及。 好像又回到了他对自己全然不在意的岁月里。 爱洛斯说喜欢花,他就只想为他得到。其他全都忘了,哪怕他会受到危险,也并不在意。 毕竟连爱洛斯也不在意他了。 其实崖壁虽然陡峭,对他这种训练有素的战士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危险。 伤了一只眼睛而已,他只要命还在,依旧可以替王子夺取王位。 “一只眼睛也不影响,我很熟练。”为防爱洛斯担心他此后的战力,乌列尔碰了碰腰间的佩剑,追加了一句。 爱洛斯当然不是这意思,他想解释时,外面的敲门声正响起将他打断。 是医师到了。 三个宫廷医师进来,打量着王子和他让人闻风丧胆的骑士,还是站到了王子面前。 若非王子自己也受伤,何至于请三个医师来。 爱洛斯当然没事,他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让他们诊治乌列尔。 医师们心里奇怪,但嘴上总归不敢挑选病患。一个个开始忙碌起来。帮乌列尔清理眼上的血污。 镊子夹着带血的棉球丢进银盘,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乌列尔眼上的皮肤被锐利的岩石碰伤,情况看起来很糟。 他没说谎,他确实上了药,只是药粉和血凝结在一起看不出了。 药粉是阿方索学士手下的药剂师配的,没任何问题,目前可以继续使用。 医师们就没有为此忙碌,检查一番很快离开了。在爱洛斯的要求下,他们还为乌列尔的伤口做了细致的包扎。 医师离开后,乌列尔忍不住问:“这样真的可以么?” 他右半边脸上斜缠着道纱带,将整只眼睛都蒙盖住。那药似乎太过刺激,在右眼的位置仍渗出丝丝缕缕的红。 爱洛斯伸手过去,没有真正触摸到那片纱布,帮他拨了拨发丝。 “当然,我们现在的策略改了,不必让他们太害怕……就装作不太厉害,到时候吓他们一跳好了。” 爱洛斯说话时很温和,眼睛亮晶晶的。 不得不说他对乌列尔很好,即便是平常人也能有所感知。 但乌列尔并没有因此而再误会这是爱情,毕竟爱洛斯对黛黛也很好,谁家的女仆在偷偷代替王子开国政大会呢。 但爱洛斯就坐在椅子上,黑发如海藻一般披在肩头,浑身散发着让他感觉温暖的气息。 乌列尔不可抑制地想,自己能不能抱一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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