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发散在肩头,眼罩潦草地系着,身上还披着爱洛斯的外袍。 乌列尔看不到众人不够友善的目光,爱洛斯替他看着。 接着他听舅父轻咳了一声: “殿下,怀德兰德向我们宣战了。” 不止爱洛斯,所有人的面色都凝重起来,再顾不上谁穿了什么衣服。 爱洛斯立刻询问情况。 舅父展开地图,在一张写字台大的地图上,两国边界一片核桃大的土地被他圈起来。 “这一片已经沦陷。” 爱洛斯朝乌列尔复述了起止的位置,乌列尔的眉头蹙起,惊讶道:“怎么会这么快?” 爱洛斯初看也吓了一跳。 这才几天,尤其是这几座城的防守一直很坚固,连缓冲都没有,竟一击即溃吗? 根本就是已经突破防守,发展为压倒性的胜势时,才有可能出现在敌国腹地的情况。 怀德兰德人是北方人中的精英与西部部族混合的最强势种族。 继承了两方所有的优势,既体格高大健壮,又有应对恶劣丛林环境的经验。因为环境与自然相融,很多能力也很原始,连炼金与占星术都要更古老一些。 爱洛斯第一个想法就是天象变化,但这种草率的事情从未发生。 他紧接着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其实趁着这个机会攻打温曼,完全在预想之内,他们必然早早就准备好了进攻的计划。 只是时机这么巧,莫非是受到了歌加林的引导? 让怀德兰德人和温曼人好好说话都很难,歌加林居然办得到合作吗? 爱洛斯还在想,身边的人已经问了出来。 “是的。”长辈中一人确认道。 爱洛斯想到,怪不得战线推进如此之快。 身为出色魔法师的歌加林,根本不用遵循战争的准则。 他只要先一人引诱城主夺取城中的控制权,大开城门就好了。 甚至,一计不成,还有他的身份可以利用。 唯一的问题的就是这样得来的城,不会有被降服的顺从。 舅父马上向他们解释了。 歌加林不仅在给怀德兰德人当军师,按时间算算,他几乎是逃到怀德兰德当夜就劝动了他们即刻发兵。 他帮他们攫取了城主的权力,又为了长久留存住这些城的统治,歌加林一接手,就会命人将城中原本的统治势力都杀干净。 整个过程几乎不消耗兵卒,被关起门来奴役的民众甚至不知道逃到哪去。 直到昨夜,他们抵达了博伊德侄子负责的一座小城中。 队伍里逃回了一个侍卫,到白蔷薇城报信。 爱洛斯终于知道博伊德的哥哥为何是那种神情,他的儿子死了。 “守卫这里本就是白蔷薇城的职责,王城军队想要来援至少也要十天之后。我们该立刻出兵,一刻都等不得。”博伊德的兄长下了结论。 大舅父没有说话,他表情凝重。 不止是他,爱洛斯猜想所有金斯利也都正想找歌加林报仇。 但乌列尔没有办法出战,博伊德身受重伤,就连嘉儿也受伤无法参与,温的医术高明,但其他水平和其他金斯利差别不大,更何况还要分出人手去到周围的城通报与镇守。 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人能领兵。 众人都望向爱洛斯。 爱洛斯也并不觉得为难,相反,事已至此他来参与更加安心。 “那就让我带兵出战吧。” 听见爱洛斯主动提出,舅父似乎也松了口气。 但他紧接着说:“只要你去,我们就会先王城一步出兵,把所有的兵力都给你调遣,新王登基后白蔷薇城也依旧安全。但是……” 爱洛斯听到这转折顿感不妙。 “嘉儿的婚事你必须重新考虑。” 爱洛斯不解,他简直要气得笑出来。 但在这种地方也能拿到有利的谈判条件,不愧是金斯利。 “但我并非唯一的继承人,我甚至不在王城。” “放心,目前摄政的虽不是你,但来日登基的必须是你。”舅父说得理所当然,“如果你有困难,我们也不可能放弃你。” 爱洛斯被这自说自话的气度镇住,无奈看向嘉儿,他知道嘉儿心中自是不同意的。 但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回答:“爱洛斯哥哥,我的腿恢复得很好。骨裂而已,不会有影响。” 她的意思是爱洛斯不必担心娶一位残疾的王后。 灯火下爱洛斯看不清嘉儿的表情,但也知道这不是由她控制的,甚至都快不由他爱洛斯控制了。 这是她父亲做的决定,也是家族的决定。 爱洛斯却摇头。 还没等他拒绝,忽地听舅父说: “爱洛斯殿下,你也该听听你骑士的意见。你的骑士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是一位忠诚且明晰事理的人。” 言下之意,他知道爱洛斯为了与乌列尔在一起,想要拒绝。 “乌列尔?” 爱洛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认为自己的意思,就是乌列尔的意思。 更何况是这件事。 “好啊。” 他望向乌列尔,看他张了张唇却什么都没有立刻出口。 忽然有些紧张。 乌列尔一直以来并不安心,事到如今,乌列尔还是会因为关切而妥协? 爱洛斯独自一人站在众人的对面,沉默地等待一步之遥的乌列尔开口。 乌列尔站起身,他腰间挂着的那柄宝剑有些刺眼。 在那天之后,舅父做主将那剑直接送给了乌列尔。 毕竟乌列尔帮助了金斯利家,他们不想欠太多人情,乌列尔原本的剑早丢了,也瞧不见它金光闪闪的样子,将它佩在了腰间。 众人每次瞧见都是不赞同的神色,但爱洛斯恰恰觉得这张扬的剑配他才也刚刚好。 乌列尔往爱洛斯身边迈了一步,猛然抽出那柄剑,剑尖就直指面前正中央,危险几乎笼盖了所有人。 “我说你们,未免逼人太甚。”乌列尔不耐烦道。 坐在圆桌另外半边的人,好像被风吹倒的草,都身体往后撤去,生怕受伤。 爱洛斯努力克制了半天表情,才没有在众人面前笑得太得意。 但会议也因为一位长辈吓得气喘,而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众人离开时都心事重重。 爱洛斯走在最后,他还是想问问温关于那个金斯利家那位医生事情。 透过走廊巨大的玻璃窗,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温走来,面对爱洛斯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询问爱洛斯,他不明白,“明明这件事对你来说就和抉择一顿午餐一样简单,为什么屡次拂逆家人呢?” 爱洛斯都愣在原地。 是了,从母亲的情况看。 无论是对他还是金斯利家人,这都和选择一顿午餐没有两样。 “对嘉儿来说也一样么?”爱洛斯问。 “可是整个温曼都没有比国王更好的丈夫人选了。”温回答得毫不犹豫。 “爱她的人才好。”爱洛斯指出:“她要是能在你身边过一生,想必更加开心。” 温不解地拧起眉毛,那是不可能的。 但它被爱洛斯说了出来,忽然就真的变成了一种能设想的可能性。 温想不明白,他转身离开了。 “等等,你还没没告诉我那个医生在哪儿?” “请你让乌列尔大人等着吧。” 早餐过后,就有人来检查乌列尔的眼睛,爱洛斯看着那个蓝色眼睛的白发老人,有些欣喜地问是不是能治好。 乌列尔听过太多次失望的答案,听到爱洛斯如此激动,有些忐忑。 老人看完,一言不发被搀扶着走掉了。 “他……”毫无结果,爱洛斯比乌列尔还要失落。 “庸医。”乌列尔回答。 爱洛斯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了就好。”乌列尔低声说,“三天之内无论如何都会出兵的,其实金斯利家是在准备而已。别紧张。” 乌列尔身边只有爱洛斯,爱洛斯想,即便眼盲,心情还是最先被他关注到了。 爱洛斯确实也在忧心这件事。 “我走之后你要想我。”爱洛斯吻了吻乌列尔的脸颊。 “不,我和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爱洛斯不赞同道。 乌列尔无声地笑了。 居然有人对他说上战场危险。 “别笑了乌列尔,你一笑我就很想……吻你。” “那为什么不吻?”乌列尔凑了过来,红发艳丽得惊人。爱洛斯摸着他的头发,正要低头—— “爱洛斯!殿下,我是说殿下,你们能不能关了门再……” 温站在门口,吓得转身出了门,捂着眼睛严肃道。 爱洛斯放下手,起身问他:“你来做什么?” 一问得知是舅父找他,爱洛斯只好跟温离开。 等爱洛斯已经走出卧室,温还蒙着眼睛站在那里。 他猛然感觉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了按肩膀,“温先生,人走了。”温正要睁开眼,忽然感觉那人离他很近:“还有,爱洛斯殿下吻的是我,你在不好意思什么?” 乌列尔实在是温遇见的人中,比男人更像男人的人。被这样的人在耳边说话,他不适地汗毛都快立起来了,飞快跟上了爱洛斯。 “你耳朵怎么了?”爱洛斯奇怪。 “快走行吗?” 这次不是那间会议室了,只是舅父办公的房间。 “还有,我出卖你了,爱洛斯。”临进门前,温说。 他进门后低下头站到扶手椅一侧。 那位白发老人的一侧。 除了他,就只有舅父在。 “我们有一个对你和温曼都无法拒绝的提议。”桌子后面的舅父说。 “治好他的眼睛?”爱洛斯率先回答了。 即便温不说,只要请了金斯利家的长辈,舅父也不会不知道。 “是的,乌列尔大人也并不容易对吗?决斗时有安静的环境,但是我猜他战场上不了吧。” “我已经说过我会去领兵了。” “不不,他那样子就算医好了也不可能马上出战。让你领兵意味这什么,你能明白吗?可我们是不可能帮助一个离经叛道的王子的,他只能是你的骑士。但你放心,你选择嘉儿,嘉儿不会苛责你,不会管束你,你要你看起来体面,她不会让你和乌列尔的这件事情被任何人知道,没有人比嘉儿更安全……” 爱洛斯听着,他惊讶于舅父知晓他喜爱乌列尔后的妥协,和为了达成目的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这怔愣,让他没能立刻回答上。 白发老人忽然说话了,他摇摇头,“你们不急啊,请商量得快一些吧,那位的伤如果再不治……” “这么严重吗?”爱洛斯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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