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乌列尔飘飞的衣角,心想乌列尔的脚步像舞步一样快,不知道舞会上是什么样子。 爱洛斯就那么轻松地望着,看乌列尔朝歌加林举起了剑。 歌加林也不客气,乌列尔往前一步,他手上的锋刃就更深一分。 “别,别动……”舅舅厉声道。比歌加林要先稳住的竟是乌列尔,舅父有些急切:“都停下!” 见事情很难达成,他对歌加林说: “这个要求太难,不如换成放你走。你看如何?” “不要,我现在就要他死。”歌加林格外坚持。他问爱洛斯:“怕了吗?爱洛斯。” “那乌列尔,不如,你去杀歌加林。”爱洛斯根本不急。 舅母已经哭了出来,“别让他往前走了啊!” 金斯利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像爱洛斯一样,哪怕是为了在歌加林面前表演。 哪怕不出于家族之情,单论威慑,他们简直不敢想象金斯利大人获救后会如何清算。 惊叫与厉喝交杂在一起,乌列尔蹙了蹙眉。 他努力辨认着位置,忽然爱洛斯按上了他的肩膀。 他们站得离角落的歌加林有五步的距离,乌列尔想走过去,难保不被拦住。 “算了,歌加林,我有话和你说。”爱洛斯也不像外公出事。 歌加林很感兴趣地听着。 “别忙着死。也想想活着。活着才有可能赢啊。”爱洛斯很平庸地劝道。 歌加林等待着,半晌这才发觉他这一句就已经全说完了。 歌加林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就这样?你真的很让人失望,爱洛斯。” “可你已经不能逼我使出更多招数了,歌加林。”爱洛斯怜悯地回答。 这对歌加林无异于火上浇油,就在众人等待着歌加林发怒时。 “你们送我离开,让我出城,立刻。”歌加林忽然改了口。 四周人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松口,但这确实是最正确的选择。 既然他松口了,舅舅立刻安排他出城。 歌加林几乎将每件事都考虑到了,路线清理得干干净净,门口的守卫也撤走。 他知道金斯利的谨慎,他将检查的事交给他们自己。而歌加林,但凡他发现一点危险都会灭口。 外公的性命实在太重要了,没必要因为一个发疯的王子冒这种险,舅舅严格监视着,不许旁人来捣乱。 通路很快就准备好了。 临走时,他对爱洛斯说: “我们还会再见的。放心,我马上就可以卷土重来。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倒也没有特别得意。”爱洛斯还嘴道。 歌加林被送走,他要一直被送出城门。 跟随的人不许太多,爱洛斯看了看大厅里惊魂未定的人们,留了下来。 “他刚才为什么松口?”埃莉诺拉过来给乌列尔包扎伤口,好奇地问爱洛斯。 “对我失望,你们不是听见了。” “为什么对你失望?” 爱洛斯检查了一下舅母的瞳孔,下一个是精神恹恹的博伊德。 他发现博伊德的犹豫分明就是歌加林的暗示所致,爱洛斯给他喝了嘉儿匆忙调配的,刺激神经的药。 放松时容易被控制精神,神经紧张时反而清晰,他们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很难想象,歌加林一个人就将金斯利家搅乱到这种地步,好的是在场诸位最多是重伤,没有人亡故。 可怜小猫被拔了一点耳朵上的毛,清醒的小佩迪抱着它直哭。 爱洛斯本不想开口,他抬头看,聚过来的除了公主与嘉儿。 乌列尔竟也一副好奇的神情,在一旁偷听着。 “好吧,其实刚才我有三次机会取胜。” 爱洛斯说得平淡,但听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最初歌加林要杀爱洛斯,爱洛斯立刻就能做出反应。 那样场面绝对会像歌加林设想的一般精彩。 爱洛斯第一位的应对方法,是“自杀”。 在歌加林说要杀死爱洛斯来换外公时。 爱洛斯走上去说那太简单了,不需要任何人动手,然后随便扎自己一下就好。 那场面一定看起来十分壮烈,且令人无比意外。 爱洛斯甚至不需要受太多伤,因为他知道怎么“死”最安全。 上前检查的金斯利无论是哪个,都绝无可能戳穿他。 这简直就是一场恶作剧。 只是爱洛斯不能那么做。 倒不是因为他怕疼。 而是因为杀一个人绝不会结束。 以他几天下来对歌加林的认识,歌加林想看的就是众人矛盾的样子,杀掉爱洛斯后他一定会继续折磨其他人。 而对金斯利家更多不知情的人来说,已经牺牲一个人后,就再无法回头。 那时就不一定是假死了。 爱洛斯没有立刻选择这个方法。 接下来,他其实本还有第二个方法。 这个方法最简单,最省力,是顺理成章的对策: 放任乌列尔杀了歌加林。 这想必是歌加林最乐意见到的。 他已经走投无路,即便死也要拖上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 他佯称要爱洛斯的性命来换,乌列尔则毫不犹豫对他动手。 歌加林没有还手的余地必死,他不放手外公也活不成。 之后乌列尔必然接受金斯利家的恨火,爱洛斯只要要选择舍弃他就好。 一切都会结束。 谁想到爱洛斯绝不兑子。 “那么第三种呢?”他们好奇道。 “第三种……” “温少爷回来了!” 爱洛斯没顾上再说话,赶去门口。 温从马上下来,所有医生和学医的家人都拥了上去。 “快,祖父他还有气息!” 他带回了受伤的外公,只听他的声音就知道情况不妙。 众人忙忙碌碌,很快,脚步声慢了下来,渐渐消失。 不知道谁推了爱洛斯一把,爱洛斯顺着他们分开的路,走到外公身边。 他看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紧紧阖上双目的年迈男人。 男人脖颈上的伤口覆盖着厚厚的纱布,已经被血染透。 不过不必担忧,流血不久就会随着停止跳动的心脏完全停下、凝固。 他已经死了。 爱洛斯都没有好好看过那双蓝眼睛。 四周的哭喊好像一幕哑剧,爱洛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爱洛斯看着外公的脸被白布遮盖住,忽然转头对嘉儿说:“我现在要说第三种可能。” “我不想听!”嘉儿脸上泪珠不断滚落,嗓音也因为哭泣而粘稠,她哭得停不下来。 埃莉诺拉站在她身边,抱着轮椅上的她,朝爱洛斯摇了摇头。 现在继续谈话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可爱洛斯一定要说,不仅如此,嘉儿抬头时,发现家中所有人都聚了过来。 爱洛斯还要所有人一起听。 “你到底要说什么?”最年长的舅父的声音,他虽然不悦,但悲伤已经冲垮了他,他脸上更多是疲倦。 爱洛斯要说的,是在歌加林挟持住外公时,爱洛斯的第三种应对方式。 虽然复杂,但从结果上看更简单、更安全,牺牲的人也更少。 只要爱洛斯选择了,就一定能捉住歌加林。 “是什么?”嘉儿茫然,不止她,所有人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招数。 莫非要提前让所有被策反的人不受控制?现在说这个根本没用。 “当时在座有半数是根本对魔法、炼金甚至心理、药剂一窍不通的人,我只要质疑外公的身份就可以了。”爱洛斯道:“没有人能证明你是你。” 这个方案唯一的缺点,就是外公会死。 但这对爱洛斯的目的来说是不重要的。 不要说爱洛斯一定是在怀疑外公的真伪。 就算这个真的是外公,巧舌如簧的爱洛斯也一定有办法解决之后的矛盾,毕竟如果歌加林手下的外公死了,当时选择相信爱洛斯的人,都是同谋。 可惜爱洛斯宁可放过,也绝无法错杀,一想到那有可能是真的外公,就决计开不了口。 存着不坚定的心去骗人,绝对会暴露。 爱洛斯也没有选择第三种,他根本不是一个为了创造乐趣和捉住歌加林,就不顾人命恣意妄为的人。 所以歌加林那么失望。 “为什么会有这个选项?”嘉儿发现了问题。 如果第三种可能存在,那么爱洛斯和歌加林一定是同时想到这点——外公是假的。 “是的,我在昨夜单独会面了外公。” “真的?这些天,他都不见我们任何一个人。”底下有人说着。 “真的,昨夜我绕开歌加林偷偷去见了他,交谈之中,我发现他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催眠的影响,我又以为是药剂上瘾,毕竟歌加林自己也知道催眠这种东西不稳固,很难对付外公这样耳聪目明的掌权者,但也不是。那他只有一个可能——” “他发自内心支持着歌加林。”博伊德分析道,他恍惚的精神已经稍微好些。 “对,但这恰恰是真正的金斯利大人最不可能做的事情。我怀疑,歌加林一直对此有所准备,在他来到的第一天,他让自己准备的人替换了外公。” 正因为对方之前完全没有接受过任何神经与心理的暗示与刺激,爱洛斯才能让他在关键时刻偏向自己,抓住歌加林。 “怎么可能?”对这位家主的实力,众人无比信任。更何况城堡连夜间都守卫严格,他们根本不觉得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将他替换。 “不,可能的。”嘉儿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煞白。 那天爱洛斯的检查,其实出了错。 他错的是催眠的完成度。 歌加林让嘉儿下药并刺伤外公。 他们都以为嘉儿最多只是尝试下了药,但更有可能的是,嘉儿已经刺伤了外公,只是嘉儿没有记起来,众人也根本不曾料到这件事会发生。 他先是替换外公,此后将能力全都用在了瓦格纳身上。 只要控制住这两个人,他在金斯利家根本就是畅行无阻。 众人听到这里,惊愕之余,多是一副仍将信将疑的表情。 尤其是舅父,完全是冷着脸在听,就差怒斥一句“胡说八道”了。 毕竟外公怎么会轻易着了道,又怎么可能是嘉儿…… 正在这时,一旁检查那个死去“外公”的温站起身。 “不是,他不是!之前我给外公上药的伤口,他没有!” 所有人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更有乐观一些的,脸上浮现出喜色。 他们这下完全相信了爱洛斯,在讨论一番后,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外公房间的暗室。 众人一同前往,嘉儿被推在最前面,爱洛斯就站在外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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