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温承时常守着薛映,自是知道他没有入睡,当即解了外袍,放在一旁,坐在了床侧,轻声问道:“在生我的气?” 薛映没理他,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温承见状,索性上了床,将人抱住:“不生气了好不好?” 薛映依旧没有出声,温承哄他道:“怪我回来晚了,没同你说一声,要怎么罚我尽管说,别自己气坏了。” 薛映听温承在哄自己,不好一直晾着不理,从被子里抬起头,念叨着:“都什么时候了,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薛映声音很低,语气听着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委屈。 “都怪我。”温承见薛映眼圈有点红,将怀抱慢慢收紧,软语哄着。“只此一次,日后绝不会回来晚了……”如此这般又亲有抱地哄了许久,终于将薛映哄转过来。 “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呀,路上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薛映问他。 温承见他有了精神,如实答道:“太庙中正宁帝的灵位倒了,陛下惊怒不已,查了很长时间。” “怎么会这样?”薛映同样震惊道。 “大约是没有放稳当。”温承随意答道,实则他知道的比兴和帝还要清楚许多。杨文景本就病弱,入了大牢后很快病死,可那些多年来在他手下作恶的人并非人人获罪。而亦有人因着他而家破人亡,记恨他的人多年蛰伏,终于寻找到机会。 薛映只觉得这个回答匪夷所思,素日在王府里大家办差都是屏息凝神的,供佛的香案每日擦的几乎可以反光,没想到太庙的人办差竟是如此粗疏,难不成是被虫子蛀了?正自疑惑间,他想起一事:“我记得,正宁帝是你的父亲?” “嗯。”温承道。 薛映面上浮现出担忧:“你今日是不是很伤心?” 温承难得感到困惑,他不解薛映为何会有此一问。 薛映见温承没有说话,心里更加担忧,平常人家祭祖难免感怀过去,偏又遇上这样的事情,想是心情好不了。可自己刚刚还在同他闹,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安慰自己。思及此,薛映不禁有些惭愧,小声道:“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你心里不好受,我还一直在怪你。” 温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握住薛映的手,同他说道:“今夜本是我回来晚了,你生气也是应当的。你不高兴便能说出来,这样很好。” “很好么?”薛映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评语,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点无理取闹了。 温承在薛映变得疑惑的眼神里,覆身上去。他真的觉得薛映太可爱了,就连生气不过是打翻了瓶子扔在地上不许人捡,很像是小猫蹦来蹦去撞碎了花瓶,又甩落一地狼藉离开。 “你要做什么?”薛映感受到温承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衣服,忙问道。 “我在想,你不喜欢小狗,家中要不要养一只猫。” “你喜欢你养,我可不养。”薛映拒绝道,他不太喜欢毛茸茸的四爪活物。 温承贴在薛映耳边上笑:“我已经养了一只了。”他变得会发脾气,且越来越会挠人了。他手下动作没有停,慢慢地剥掉了薛映的里衣。 “话还没说完呢,不许……”薛映不解怎么到了这一步了,可很快他被温承亲得神思恍惚,他觉得今晚的温承和平时很不一样,从前时候,他不会过度的在床上刺激自己。但是今晚,他没有任何激烈的动作,却在蛊惑着自己做平素不做的事情,说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 他望着昏黄灯影中的人,听着他问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不许什么?” 薛映抖了抖,脑海的反应很慢,没有说出口,但贴在自己耳边的话再次响起。 “怎么了,不许摸?” 薛映几乎是控制不住,连呼吸都在颤抖。 “小映是我的王妃,身体发肤皆属于我,告诉我,哪里是摸不得的。” “你……” “我也是一样的,小映也可以摸我,只要你喜欢,小映喜欢哪里?” 薛映当然说不出来是哪里,他的意识已然无法支撑他思考这样的问题,手胡乱地抓在温承的后背,又因为脱力而一点点的下滑,直到滑到腰侧,他听到温承问他是不是喜欢这里,又带着他的手上下游移,全是不可言说的事情,却又迫他说出来。 昔日在正阳宫中,温承常看母亲拾掇花,他在旁边帮着剪花枝浇水干得有模有样,耳濡目染下,对赏花的门道一清二楚。可对于赏花本身倒没什么喜好,直到昨晚,他才逐渐琢磨出赏花的意趣来。 山茶花是花中娇客,当花瓣淋湿在雨露中的时候,更是一种动人神魄的美丽,他陷入在泛着清香气息的花丛中,声音和平时很有不同:“宝贝,你好漂亮。”
第40章 早膳之时,端王府的一干仆从都能发现,王爷王妃似乎不太对劲。以钟贵为首的近侍们默默观察着,温承面色虽没有明显的变化,但不难看出,自家王爷心满意足。 而薛映看上去比昨晚还要气闷,众人觉察出不好,收拾完碗筷全都退了下去。 想起昨晚的事情,薛映依旧觉得面红耳热,有道是人靠衣装,他完全想不到有人会在不庄重的时候夸人漂亮。更何况,他昨夜被温承诱哄着说了好多话,都是些从前不会说,也不敢说的内容。 “还生我气?”温承道。 薛映自是不会再和他纠缠这件事情,再像昨日一般,闹到最后白日宣淫就更不好了。他赶忙道:“我哪有生气。” “若是没有生气,为何一早上不肯看我。” 薛映抬头看向温承,气哼哼地说道:“我看你了。” 温承清楚昨天是把人弄恼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怕他更生气,伸手揽住薛映的腰,轻轻按揉着好一会儿,方才问道:“昨夜你等我到很晚,是想做什么?” 薛映心里消了些气,朝不远处努了努嘴:“还不是为了让你看看那个。” 温承看过去,道:“这是之前在暖房里的花?竟然开了。”他早已知道此事,刚才是故意提起的,他起身走过去,看着这束本该开在早春的芍药。这株芍药是红色的,早年扬州织造进献入皇后宫中,一晃许多年过去,他发现他还记得当年这盆花刚到京城时绿叶满枝,到了春天时满树红花,后又变成零落枯枝,竟然能有枯木逢春,红满梢头的一日。 他回过神,看见薛映亦跟着自己慢慢地走了过来。近来他的身形日渐臃肿,行动愈发不便,还未走到花几旁,温承已然伸手扶他到自己身边。 “看来这法子是有用的,剩下的那几株不开花的依法养养,自是会好的。”薛映仔细看了一会儿芍药枝上的另一个骨头也开了,心里满意。 温承道:“我的宝贝好厉害。” 听到他又喊自己“宝贝”,薛映想起昨夜,难免神思不属,他只好更加专注的看着面前的花,几乎是凑了上去。 薛映在观察自己精心照料的花,温承在一旁看着被他养了小半年的薛映。他看着薛映从一开始的愁眉不展虚弱疲倦,现在看来顾盼流转间皆是欢悦之色,两颊长了些肉,身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过分瘦削,圆润的恰到好处,本就秾丽的五官更显绮丽之色,映在大红色的芍药旁边,衬得人比花娇。 温承记起曾在宫廷中见过西洋画师作画,与大胤的画师很有不同,并不追求几笔写意,而是用浓艳的颜色来铺陈,倒很适合眼前的画面。 薛映不清楚温承站在身旁在想些什么,只自顾自想了好一会儿,尽量避开昨夜的记忆。待赏完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翻阅起桌案上的东西。 眼瞅着要到了年下,近日来薛映时常看年礼单子,哪家送了什么,自家回了什么,熟悉着王府往来的事情。他大约知道,温承卸下军务之后会回到封地,封地上并不需要这样多的人情往来,但他闲来无事,学点东西说不定以后用得着。他难得想在礼单上记点东西,却察觉到自己久不写字,已感手生。 “我下午要练字。”薛映忽而说道。 “好。”温承答应着。 薛映见他并不问自己缘由,但又立刻答应自己,心里转了转,终究是没有说话。歇过晌午之后,薛映没有去书房,直接让人在外间朝阳的一面放了张书桌,收拾起来写字。 练字是心静的功夫,果然一下午都很安宁,薛映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练到日头西斜,旁边的侍从换了一杯茶之后,他终于从埋头练字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喝了口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温承也在旁边,疑惑地望向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练完剑就过来了。”温承同样在喝茶。 自己居然全然没有发现,薛映道:“那你一下午在做什么?” “我正好要看几本书。”温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天晚了,歇歇吧。” 薛映有时觉得温承过于关心自己,但他心里又很高兴温承如此,放下手里的笔,说道:“平素里又没什么事,怎么会累呢?” “就算是不累,也得歇歇眼睛,没得熬坏了。”温承又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连几个字怎么会伤眼。”薛映嘀咕着,走到温承旁边一起喝茶,茶点之后,便是吃晚饭的时候,一天很快过去。 次日练字的时候,薛映练到中途,及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温承果然早就在了,一连几日,皆是如此,丝毫不会搅扰自己。 薛映看着一心一意看书的温承,不禁好奇他每日在看什么,竟然如此入迷。 犹豫了几瞬,薛映终于是放下笔,走到温承旁边,问道:“你在看什么……” 话还未落音,薛映只觉眼前一晃,自己已然把托抱着坐在了温承腿上,惊得险些喊了一声。 原来他是在故意等着自己过来,薛映嗔道:“我还以为你当真在仔细看书呢。” 温承亲了亲薛映,没有反驳。实则他并不需要分神,多年来遇到过无数危险,每每有人靠近,早已觉察。更何况薛映方才一直在看他,他早已发现。 薛映总疑心他都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很喜欢黏着他,却还是这样,故意不来扰自己,却又一直在身旁陪着。可这些心里的想法毕竟没有证据,也不好将这份怀疑摆在明面上,薛映不太满意地问:“那你刚刚看的那几页在讲什么?” “在讲云骨山。”温承答道。 薛映依言翻阅,发现这本书讲的正是云骨山,而温承刚刚翻阅的那页,讲的是山北面的休循国:“好端端看这个作什么,难道将来也要和他们打仗?” “为什么会这般想,也许是你外祖家的亲人有了眉目。”温承道。 “怎么可能这么巧。”薛映记得温承在给自己找外祖家的人,可是云骨山往北不止有休循国,况且,他也不若先前在意这些事情了。他想了下,还是说道:“有将士的人家,自然都会担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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