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两股战战,全身都在用力,在殷无秽的强压之下动弹不得,更别提反守为攻了。他牙关一紧,怒火中烧咆哮:“七弟有这般杰出的实力,为何还要委身宦官身下?” 这已经成了大皇子心里拔不掉的刺。 殷无秽闻言蹙眉,大皇子今天说话一直都很奇怪,他什么时候委身于容诀了?当然,他也没必要和无关紧要的人道也。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大皇子心中俨然成了一个为了活命和权势屈服于宦官淫威的小可怜。 可怜又如何,同样可恨。 他竟然也是断袖,还隐藏得如此之深,连他都骗过去了。 一个不以为意的弟弟此刻成为他最强劲的对手,大皇子恨不得呕血。 然而不管他如何转换技巧,巧言善辩,加大攻击力度,始终伤不到殷无秽分毫,甚至反被殷无秽逼得进退维谷,连自己本身和属下配合无间的优势也失去了。 大皇子全力一击,挡开殷无秽后急遽一撤。 他的属下趁机将他保护起来。 局势又回归到最初,大皇子恨恨啐了一口。他是不可能打赢殷无秽了,再这么拖下去,等到昭王解决宫里琐碎事宜,打开皇宫大门带着他的兵长驱直入,一切就全完了。 他必须,赶在这之前解决掉两人。 大皇子目光一厉,看来殷无秽已经弥足深陷,拉不回头了。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倒不如干脆利落,将这两人都杀了。 只要容诀死了,殷无秽也身死,就没有人知道他二人不堪的过往,这桩皇族丑闻会被彻底埋藏在残酷的政变之下。 足够了,同样能达成他的目的。 大皇子火速转变战略,朝殷无秽道:“再来!都给孤上!” 说罢,身先士卒,朝着殷无秽拔腿冲去。他的属下们也如离弦之箭,一同向殷无秽攻击。 而容诀始终岿然不动地立在一旁观战。 他知道殷无秽的实力,这是他考教少年的最后一课,如果连这都做不到,枉费他十几年的精心教养,殷无秽也没让他失望。 大局面前,殷无秽还是靠谱的。 容诀只消等待即可。 然而,“什么?”容诀瞳孔一缩。 殷无秽更是愕然一怔,等他看穿大皇子的目的时已经迟了,他被大皇子的属下缠地脱不开身,而大皇子在靠近他的一瞬竟然陡地调转方向,改向容诀探去。 容诀退避不及,甚至来不及命东厂保护就被大皇子擒住。 殷无秽摆脱众下属,眼睛红地几欲滴血:“放开他。” 大皇子知道这是他的软肋,改为扼住容诀喉咙,将他下颌逼得抬高一截。容诀皮肤白,几乎是立刻地就被掐红了。 殷无秽见状手掌攥起,手指骨节咔咔作响。他在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捏碎大皇子的骨头,让他能够劫持容诀。 “放开?七弟就这么在意这个奸宦,不惜为了他和孤动手。不如这样,你想孤放过他,就自戕在孤面前,怎么样?不然,孤凭什么放了他!”大皇子话锋一转,目光凌厉觑向殷无秽。 容诀原本暗中对准大皇子腰间要害,准备发射暗器的手收了回来。 殷无秽还是不够果断干脆,他要在这最后一课中彻底根除掉殷无秽的优柔寡断,身为皇族子弟,不该一己之情太深。 只有解决这个弱点,殷无秽才算真正具备了帝王资格。 容诀脖颈都被大皇子掐红了,殷无秽额角青筋暴起。他当然知道大皇子不会说话算话,可是,容诀落入敌手,他要怎么把人毫发无损地救出来。 殷无秽语气森然,骂道:“卑鄙!” 大皇子却莞尔一笑:“这怎么能叫卑鄙呢,兵者,诡也。 温润恭谦也好,残酷雷霆也罢,都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依形势而转换。七弟,你还有的学习,可惜,你没有机会了。是自戕救他?还是,你们一起死!” 容诀也一瞬不瞬盯紧了殷无秽。 形势不容乐观。最后的决战了,大皇子的人还在警惕防着殷无秽。 他固然能够取胜,却无法保证自己解决这些人的速度会快于大皇子击杀容诀的速度。 殷无秽难以抉择,他要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跨越敌人,救出容诀。 冰冷的天,少年额角却不断渗出热汗。 不过一刹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殷无秽在脑中飞速构思营救容诀的办法,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殷无秽一直谨记容诀的教诲,这个时候,反而深呼吸冷静下来。 政治场上,左右离不开利害二字。大皇子如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这一片都是他的人。 不,不对。还有东厂势力。 在这宫里,如果说还有哪股势力能够与大皇子抗衡,当之无愧是东厂。可是,又有一个新问题,东厂只听命于容诀,不可能为他所用。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他可以借力使力。 容诀先前欲支使东厂属下而不得,他们就在这附近,距离殷无秽最近的地方。如果殷无秽想救容诀,必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大皇子即位,对东厂的旧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殷无秽营救之时,他们必会出动,从旁助力。 届时,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救容诀了。 殷无秽思忖的时间其实不过眨眼瞬间,他已经在心中精准分析出他和大皇子的优劣势,并为之所用。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大皇子势在必得。 殷无秽道:“好了。” “那么,选择吧。”大皇子志得意满地微然勾唇。他不如殷无秽有天赋又如何,七弟终将是他的手下败将—— “你疯了吗?!”大皇子自满不过一霎,登时不可置信勃然变色。 殷无秽竟然施展轻功,越过他的手下头顶,直奔他而来! 他不顾容诀性命了吗?! 大皇子掐紧容诀脖颈,带着他后退。容诀在看清殷无秽动作之后眸中有满意闪过,就该这样。 殷无秽就该如此选择,这才是他看中的人,身为帝王合该具备强大睿智的内核。 他所历经的磨难之多,区区大皇子,他自然有办法脱身。脱身不是问题,他更在乎的,是殷无秽从中可获得的成长。 倏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殷无秽向大皇子跃来之时,大皇子的手下也同时朝他一拥而上,而最外围出现的、熟悉的玄色劲装腰悬弯刀的一众人手,不是东厂番役又是谁?! 殷无秽猜测成真,他骤转方向,将大皇子的人甩给东厂对付。 而自己,抽身去救容诀。 大皇子的手指唰然收紧,却被殷无秽用指掰断一截剑尖飞射而来! “欻”的一声,大皇子三指飙血,被利剑剑尖割破的伤口深可见骨,颤抖着指再也无法扼住容诀喉咙。 容诀看着毫不犹豫朝他奔来的殷无秽,猝然睁大了双眼。
第60章 容诀没有第一时间脱身,而是不可置信殷无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运筹帷幄,重伤大皇子,却仅仅是为了选择救非处于高危状态下的自己。 为一情之私,太狭隘了。 容诀唇角紧抿,非常失望。 殷无秽有着极快的反应能力,思变能力,应用能力,他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重创大皇子,占据先机,之后大皇子的人再如何也不足为惧。可他眼里竟然只看得到自己,若是十万火急便也罢了,大皇子挟持他无非是想制衡殷无秽,以殷无秽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他却放任这么好的先机流失,没有丝毫远谋。 殷无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得手,全凭他超凡的实力和运气,也是大皇子逊色一筹。换做真正的政治场和战场,殷无秽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因缘际遇。 像他这样,过早地暴露出自己感情,也就有了弱点。人一旦有了弱点,就有了致命区域。 也更容易被命中和算计。 弱点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无可厚非。但殷无秽这么上赶着给人送的,容诀属实不能理解了,这还是殷无秽第一次将他的考验任务做成这样。 以至于大皇子吃痛放开他时,他都没有反应,而是眉梢压紧不满觑向殷无秽。 少年浑然不知自己犯了何种大错,他于兵荒马乱中一把拉住容诀手腕,将人带离战争中心。 大皇子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没有负伤的手转动剑身欲从后方攻击。然而,剑都还没举起来,就被容诀利落一抬手,向后发射暗器击得手腕一痛,长剑当即当啷坠地。 殷无秽闻声,拉着容诀的动作一滞,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一时竟然不敢回首去看他。 容诀被殷无秽拉出了战局。 他二人甫一抽身,大皇子的手下立刻和东厂番役打做一团,刀与剑殊死搏斗,人与人势如水火。 殷无秽站到安全地方,鼓起勇气面对容诀,“阿诀,你没事——” “殿下。”容诀沉声打断他,声音是前所未有过的冷峻森然。 殷无秽眼睫一扑簌,紧张看向他。容诀神色冰冷,诘问他道:“殿下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殷无秽心里隐隐预感到了容诀生气的点,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他唯一不满的是,自己实力太过弱小,不能更好地保护容诀。否则,就不会让没有武功傍身的容诀被人劫走了。 “知道。是我太弱,还连累了阿诀。” “错了。”容诀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问题。 “你错不在能力,一个帝王该具备的素质你都有。那个位置最需要的是知人善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怎么做,从而将自己与朝廷国家的利益最大化。你放着熹王不攻击,管咱家做什么!” 容诀大为光火,没有忍住怒斥殷无秽。 “可是那种情况,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他伤害你,我——” “殿下!你忘记咱家教过的要以大局为重了吗?还是你觉得他能杀得了咱家?要真这么轻易,咱家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殿下这次凭借高超的武功和冒险险胜一筹,以后呢?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吗?将自己的弱点纤毫毕现地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殿下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殷无秽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可他不是器具,更没有像其他皇族一样从小接受学习冷冰冰的利益教育。 对他来说,容诀才是最重要的,大皇子和皇位又算什么。 不过他确实犯了致命错误,合该被容诀教训。 “是,我知错了。”殷无秽认错认地很快。 但容诀一眼就看出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恐怕在心里还是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从而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 容诀不禁眉心一皱,没好气地:“殿下做什么总将感情看得如此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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