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易在微微发抖,慕靖安环住他,安抚的拍他的背:“不要生气,你先去看看麟儿,好不好?” 沈衍易对夏哲颜的排斥又扩散到了慕靖安身上,他被慕靖安抱住时哆嗦了一下,他像是受惊般回头看着慕靖安,激动的斥责他:“你想支走我。” “…不是。”慕靖安捧住他的脸:“我没有想糊弄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情只是手段,并非目的,此事没什么要紧的。” 沈衍易气的要推开他,质问道:“那若是于将军回来要麟儿呢?到时候麟儿已经是小世子了,记名入档,皇上不会准许皇室子孙平白消失,你要如何周全此事?” 慕靖安就没想过于映菡会回来要这个孩子,他对自己表姐的性子有些了解,总觉得这个孩子她一辈子都不会认。 在他顺着沈衍易的思路思考时,沈衍易已经生气了:“你和夏哲颜必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到时候你们一定会劝说于将军,让她被迫相信当世子比当'野种'好这种鬼话!” “我不明白。”夏哲颜极其无奈:“我以为这是有利于你的谋算,你是男子,即便殿下再宠爱你,你也不会生出孩子。而殿下是要做太子,未来还要继承江山,传承血脉。有个与你亲近的孩子当皇子,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住口。”慕靖安制止他,只能先安抚沈衍易:“衍易,你是良善之人,我愿意守护你的端正,可是…” 兴许是确认了慕靖安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沈衍易哼笑一声:“谁要他的宠爱,他爱生多少生多少,与我何干?” “衍易。”慕靖安受伤的看着他。 “我就留在王府不去什么夏家。”沈衍易后退一步:“若是你不许,那我便带我母亲离开。” 沈衍易推门出去,慕靖安想追上去,但他已经换好了宫里送来的孝衣马上就要进宫。 夏哲颜与他温和的抱怨:“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他。” “你先进宫。”慕靖安没多说什么。 夏哲颜心下了然,慕靖安这是一句抱怨沈衍易的话都不准他说。 沈衍易还没走多远,慕靖安追了上来:“衍易。” 他只唤了一声,其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现在追上来只代表无回寰余地。 他接受了夏哲颜的提议,要将麟儿当做自己的孩子。 沈衍易回头看着他:“我不要科考入仕了。”我厌恶你们所有人。 慕靖安带着歉意注视他,许久后慕靖安上前一步:“你陪我一起进宫吧,若是别人,想必你也不会放心。” 沈衍易的拒绝没有用,最后还是他亲手抱着麟儿与慕靖安一同进宫,但他没有换孝衣,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月白色常服。 在宫门口遇见了邵英池和他母亲郡主娘娘,郡主不赞同的看了眼沈衍易的衣着,但也没有说什么,与迎过来的侍从走了。 麟儿小小的一团窝在沈衍易怀里,皇宫远比宁王府更庞大,进了宫没有旨意不能坐软轿,沈衍易只能抱着麟儿走。 麟儿在他怀里很乖,因为看到了外面的景致而雀跃,偶尔咯咯笑。 慕靖安见沈衍易抱的久了微微有些喘,他朝麟儿伸出手:“我来抱吧,你歇歇。” 刚掐住麟儿的两腋,麟儿就哇的一声哭起来,引得路过的人悄悄看过来。 棺材要停放在中宫三日,来叩拜的人跪了一院子,皇上正在皇后的寝殿内哀伤,相禾引着刚来的慕靖安去里面磕头。 慕靖安走前当着相禾的面叮嘱沈衍易:“你抱着孩子去那边。”他示意的方向是一些与皇上平辈的老王爷的孙子们。 相禾眼中露出惊愕,他将慕靖安引到里面去,很快便出来亲自安顿沈衍易,带着沈衍易穿过人群,跪在了那些孩子的最前面。 明明麟儿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沈衍易却抱着他跪在最前面,身后的人便是按照年纪依次排序。 沈衍易理解夏哲颜的算计,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却因为“宁王府世子”的身份跪在一众平辈的兄长之前,皇室之中皇权身份便是却对话语权。 但麟儿在他心中不仅仅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那么简单,他亲手抱过麟儿,用小木勺给他喂过米汤,给他盖过被子,擦过被尿湿的小屁股。 沈衍易淡薄的情感,偏偏与这个孩子建立了亲情连接。 他跪了一刻钟,见到相禾又引着姗姗来迟的二皇子慕睿聪进去了。 来的这么晚,想必也是在府中交代了许多东。 皇后驾崩对许多人都是一件有影响的大事。 沈衍易只跪了一个时辰便被请到了崇泽宫,相禾很快选好了六位奶娘并丫鬟婆子二十余人。 沈衍易再一次感受到一个皇孙在皇室意味着什么,对慕靖安来讲又是多么大的助益。 甚至到了晚上,连晚膳都没用的皇上亲自回来了一趟,麟儿刚被沈衍易哄睡着,兴许是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太多不熟悉的气息,麟儿今日很容易哭闹,只有在沈衍易怀中时才能安稳。 皇上仿佛苍老了许多,沈衍易有些惊讶他的变化,一个人的精神气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落差。 但他在看到麟儿时,苍老的容颜又露出一丝带着生机的笑意。 沈衍易带着极强的荒唐感,在皇上的示意下,轻轻换了个姿势让麟儿的脸露在皇上面前。 麟儿眨了眨眼睛,如今他已经在精心呵护下长的粉雕玉琢,圆润可爱。 皇上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麟儿的小手,兴许是见他面容疲惫毫无攻击性,麟儿并没有哭闹,而是微微动了动自己的小手。 相禾连忙说:“陛下,这是血缘,一整日里小世子见到谁都要哭,连奶娘抱都不肯,还是贵人受累喂了他半碗米汤,见到陛下却亲近的很呢。” 沈衍易心中嗤笑,明明只是没有哭而已,怎么就是亲近了。他被相禾的话说的有些怪异。 麟儿不是皇上的亲皇孙,一想到这一点沈衍易就忍不住去看皇上的神色,想看九五至尊被愚弄时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你在瞧什么?”皇上忽然问。 沈衍易猛地回过神,撒谎道:“回陛下,小人见陛下有些疲惫,所以…” 所以有些担忧,这样谄媚的话沈衍易有些说不出口,但好在皇上自己心中将他未说完的话补充了。 “这孩子同你亲近,看来你平日里没少照看他。”皇上将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给了摘下来给了沈衍易;“你是老实孩子。” 沈衍易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扳指:“多谢陛下。” 皇上又轻戳了下麟儿的脸:“朕刚登基时,有人咒朕断子绝孙,当时朕不在乎,后来朕的皇子们年纪也不小了,却没有给朕添一个皇孙,原来已经有了…朕便放心了。” 沈衍易不知道自己什么样的表情,他只能低下头。 “他叫什么名儿?” 沈衍易想了想:“还没取名字。” “那便…”皇上眼中流露出一霎那兴致,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罢了,这是靖安的孩子,还是由他做主吧,朕乏了。” 原本相禾传达的意思是沈衍易要在崇泽宫留到第二十八日,算是小世子的孝心,但麟儿不吃奶娘的奶,第二日皇上便心软让他回去了。 并且下了旨意,让慕靖安不必在宫里跪足二十七日,每日宫门关闭前慕靖安都可以回宁王府。 慕靖安回来时是深夜,沈衍易还没有睡,整个王府都因为麟儿忽然变成小世子而忙碌。 硕果要堵住阖府上下的嘴,肖嬷嬷和尤氏都很高兴,唯有沈衍易手里握着个扳指心事重重。 慕靖安回来时沈衍易仍在出神,慕靖安走到他身后,压在他肩膀亲他的脸颊。 沈衍易才回过神,幽怨的摊开手心:“皇上很重视麟儿,此事一旦被发现,你就完了,我也完了。” 沈衍易觉得心痛:“麟儿也完了。” “不会被发现。”慕靖安一向大胆,他甚至有些不理解沈衍易为什么害怕,明明对上他的时候胆大包天。 因国丧,苗岫澜的事被耽搁下来,沈衍易又担心起来,他甚至冒出来了帮苗岫澜越狱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被慕靖安的冷眼给打消了。沈衍易不敢再在慕靖安面前表现出太多在意,他对慕靖安的良心也没有那么信任。 现在因为麟儿成为世子的缘故,沈衍易不得不带着他躲到夏家去。 夏夫人是个优雅平易近人的女子,有她帮忙照顾麟儿十分妥帖,她生育过一个孩子,比麟儿大几岁,此时正是满地跑,灵气十足的时候。 他对于来客很好奇,经常扒在小床边想要看看占了他旧床的是何人,有时候沈衍易会把他抱起来方便他看。 二十七日后恢复了每日早朝,第一日散朝后,慕靖安与夏哲颜一同回到夏家。 沈衍易在夏家不方便四处走动,闲来无事麟儿睡着时,他会帮夏夫人写绣样,偶尔还会画一些花鸟在绣样上。 夏夫人磊落大方不觉得有什么,沈衍易自然凡事依照主人家来,也不会过度避嫌。 慕靖安同夏哲颜进来时,见到的就是罗汉椅相隔小桌而做的两人,都伏在小桌上,沈衍易鞋子,夏夫人绣花。 一搭眼慕靖安就觉得心底憋闷发酸,若是沈衍易如同寻常人家的儿郎结婚娶妻,想必就是眼前的和睦景象。 见他脸色不好,夏哲颜轻咳一声:“在绣什么花?” 夏哲颜走到夏夫人身边:“绣样很不常见。” 夏夫人起身给慕靖安行礼,慕靖安冷淡的一摆手,走到沈衍易身边站着。 “沈公子的鹰画的极好。”夏夫人赞道:“只是原本要画凤凰,沈公子说画错了一笔,修修改改便成鹰了。” 慕靖安从夏哲颜手中接过撑子,他看了看,“怕是他原本就打算画鹰,存心敷衍你。” 夏哲颜笑而不语,沈衍易将手中的“长命百岁”和“平安顺遂”绣样写完,才回头看向慕靖安:“我以为今日散朝要等天黑了。” “原本还有这个架势。”慕靖安说:“幸而你父亲舌战群儒,一心要给太子定罪,气的皇上早早的散了朝。” 沈衍易想问苗岫澜又不敢轻易开口,夏哲颜很有要与他缓和关系的意思,主动提起:“话说苗岫澜一事,殿下有没有发觉有不少人在对准殿下您?” 慕靖安淡淡点头:“他们急不可耐,我岂能察觉不到。” “沈鸿雪倒是不似从前明哲保身,冲在前头将矛头对准太子,反而让别人忽视了那几道试图对殿下不利的声音。”夏哲颜对沈衍易说:“苗岫澜一时半会不会死,只不过要捱几日牢饭罢了。” 沈衍易想到濮兴怀,便有些担忧苗岫澜的处境。但他担心也无用。 于是问起另一桩关心的事:“有没有人提起麟儿?若生了皇孙却密而不宣,岂不也是罪过?就没有朝臣怀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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