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有内官来上茶,一行小内官一字排开,分别奉上茶水和点心。 沈衍易原本并没有注意他们,忽然想到了什么才抬头看过去。果然书中也有颜如玉。 慕景焕书架上的书都具象了,沈衍易心中极其惊讶,慕景焕未免也太大胆,他在改造东宫,在皇上尚在壮年的时候? 从东宫出去时慕靖安没什么感觉,沈衍易却惊讶的不得了。 美丽的婢子内官,千金难求的古董名画,美轮美奂的各种金银器具首饰,东宫真如仙境。 沈衍易不是痴迷财物的人,他只是被东宫的精致瑰丽惊讶到了。 慕景焕那样一个人,竟然将东宫布置成如此模样,可见用心。 出宫时慕靖安终于有了一句评价:“慕景焕是真的不会当太子,也不会当皇帝。” 这是事实,沈衍易没什么好反驳的。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酸痛,在心中责怪慕靖安为何偏偏要带他入宫。 虽然现在宁王府不太平,但针对的也是慕靖安,同他一个鲜少出面更遑论抛头露面的娈人有什么干系。 “我还是想见太子。”沈衍易对慕靖安说。 慕靖安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像我这般容忍你,若是你说希望他去死,他可能会要你死,若是你要求他放过苗岫澜,他只会耻笑你。” 沈衍易知道他就是在责怪自己恃宠而骄。 但事实并非如慕靖安所说,沈衍易的确不会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崩溃发泄脾气,但别人也没有像慕靖安一样欺负他。 所以慕靖安这句话说的好没道理。 沈衍易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没耻笑过我吗?” 慕靖安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只能答应:“好,明日送你去。” 回王府时已经入夜,沈衍易褪去外袍坐在小炕上抱着麟儿。 麟儿最近学会了爬,从刚学会往前蠕动,到爬的飞快也就是几天内的事。 沈衍易这些日子心情不佳,又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并没有经常去看麟儿。 所以他印象里麟儿还只会翻身,然后小胳膊小腿像划船似的扑腾,但并不能往前挪动。 突然之间麟儿就会爬了,将他放在小炕他,他噔噔噔就爬到了炕沿,沈衍易连忙将他闹起来,以免他掉到地上。 奶娘笑说:“现下可是不好看着了,半点功夫注意不到,他就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麟儿已经养的白白胖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他爬起来时脸颊上的肉颤动,样子很滑稽可爱。 沈衍易笑的很开心,反复将麟儿以仰躺的姿势放到小炕上,麟儿便嗖的一下降自己翻过来,再嗖嗖嗖爬走。 慕靖安不知何时回来了,沈衍易看着麟儿笑,他看着沈衍易笑。 等沈衍易发现屋子里不知不觉多出来一个人时,沈衍易收敛了笑意,抱起麟儿在一旁做好。 但麟儿还没有玩够,在沈衍易怀里不老实,推着沈衍易的肩膀,像是要他将自己放下。 慕靖安凑上来逗麟儿,顺道逗沈衍易:“你瞧他推你的架势,像不像你推我?” 沈衍易没有麟儿好逗,麟儿不明所以的咯咯笑了,沈衍易绷着冷脸,偏过头不看慕靖安。 正在僵持时,远处徒然传来敲钟声。 奶娘疑惑的看向窗外:“哪里的钟声呀?” 沈衍易将麟儿抱紧,他下意识看向慕靖安。 慕靖安仔细数着钟声的次数,在最后一声的语音消失后,他看向沈衍易:“是皇后驾崩。” “什么?”奶娘惊讶的瞪大眼睛,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宁王慕靖安,不是沈衍易时,她连忙跪下,额头伏在地上。 宁王府上下在内官的提醒下都放下手中事,原地跪下磕头。 他们伏在地上一会儿才起身。 沈衍易还在惊讶中,去年在别院他见过皇后,皇后驾崩的消息未免有些徒然。 毕竟沈衍易在不久前还亲眼见到了她的鲜活和勃勃生机。 她像是永远都不会服输,但除了死亡。 “好像…”沈衍易轻声呢喃:“要改变许多事了。”
第70章 皇后驾崩乃国丧,京中无论身份都要服丧二十余日,更遑论名义上的儿子,即便慕靖安与皇后再不和睦,也要穿孝。 宁王府内凡除了慕靖安,便没有名义上的正经主子,所以只有慕靖安一人能进宫。 国丧期间宫中难免会有些混乱意外,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出皇宫大内,不该去的人不能去,该去的人无故不能缺席。 慕靖安放不下沈衍易,但也不得不进宫,皇后太子一党与宁王府不睦,如今有野心有谋略的皇后一去,留下慕景焕一个不可控的大麻烦,皇后余党难免会铤而走险,趁乱对宁王府不利。 将沈衍易留在王府慕靖安还真有些不放心,思来想去找来了夏哲颜,让他先将沈衍易接到夏家去躲一躲。 夏哲颜觉得奇怪:“我就是个文臣,为何不将沈公子托付给邵家?” 慕靖安睨他,知道他这是在挤兑自己曾经因为沈衍易的事与他生气。“我还没死呢,说什么托付。” 这种时候夏哲颜也不敢惹他生气:“是我说错了。” “再说,邵英池是什么心思,以你的眼力未必看不出来。”慕靖安索性与他直说:“你有妻室有儿子,自然是你家夫人的好丈夫。” 夏哲颜笑笑,“殿下过奖了,能得殿下信任,是我的荣幸。” “我自然也信英池,不过我不会做让黄发小儿看守饴糖的事。”慕靖安说:“近些日子你也要进宫去,衍易就留在你家,我自然也会派人去你家中看护,此事不必声张,就劳烦你家妇人称病谢客吧。” 夏哲颜点头:“是。”他想了想,有道:“为防殿下疑心,我先说明我家夫人善良热情,自然会关照沈公子,到时候殿下可别恼。” 慕靖安哼笑一声:“你都不恼?” “我不恼。”夏哲颜说的很坚定:“此生得遇我家夫人,是我的幸事,我自然是信得过我家夫人,即便我家夫人对沈公子有青睐之意,也不敢同殿下抢人呀…” 原本慕靖安只是知道夏哲颜对妻子很是尊重,夏夫人出身不高,原本是夏哲颜的侍女,在夏哲颜于夏家挣扎时就相伴他身旁。 夏夫人比夏哲颜年长几岁,从世俗的眼光来看容貌身份都不匹配,但夏哲颜就是力排众议,赶走了夏家诸位族老,坚定的娶了夏夫人为正妻,多年以来从未纳妾。 今日听见夏哲颜的话,慕靖安有些好奇:“真是怪事,说起你家夫人分心向他人,你竟然只是感慨她不敢与我抢人,你究竟是爱深则纵,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我自然在乎,但沈公子容貌如仙,我夫人也是凡人凡心,即便生出些心意,也并不多稀奇。只要几日后殿下将沈公子接走,我家夫人就还是我家夫人。”夏哲颜笑笑:“我只要守着人就好。” 慕靖安一时失语,下意识在心中与夏哲颜比较起来,究竟是夏哲颜看重夏夫人多一些,还是他宝贝沈衍易多一些。 反正他决不能容许沈衍易的心偏向于他人,他要沈衍易的人,也要沈衍易的心。 若是沈衍易真的向着更好的人去了,他定做不到如夏哲颜一般。 沈衍易推门进来,走上前对夏哲颜冷笑一声,讽刺道:“我还没登你家的门,你倒是先给夏夫人定了变心的罪,真是卑鄙无耻。” 慕靖安见沈衍易生气了,连忙想哄,但没明白沈衍易为何就这般讨厌夏哲颜,明明夏哲颜方才说的已经极其大度。 “他不是有心攀扯你。”慕靖安还是头一回忍不住替夏哲颜分辨,刚才夏哲颜的话,虽然不能让他赞同,但简直震撼了他。 夏哲颜也有些茫然:“我何时给我家夫人定了罪?” “惺惺作态。”沈衍易乜了他一眼:“我不去夏家。” “乖乖。”慕靖安轻声劝他:“等过了这阵子,我闲下来了就接你回来。你若是讨厌夏哲颜,也不是没有别的去处,只是别人家都没有夏哲颜家清白简单。” “我不去。”沈衍易看向慕靖安:“那我母亲呢?肖嬷嬷和麟儿又要怎么办?” “他们不要紧。”慕靖安给他解释:“他们都知道宁王府人员简单,他们根本就不识得肖嬷嬷和母亲,所以不会有事。只有你,如今宫中谁不知道我为了你三番五日招太医,即便没见过你的面,来王府一搜寻,见到你便认出了。” 慕靖安手指在沈衍易的脸颊上划过,目光留恋的看着他。 “我不去。”沈衍易仍然坚持:“我就要同我母亲在一处。” 原本慕靖安还在想,若是沈衍易坚持不去夏家,倒是也能先将他送回沈家避一避,一来沈家也是官宦人家,守卫不会太弱,二来沈鸿雪还要他的庇佑,不敢对沈衍易不好。 但沈衍易要同尤氏在一处,就不能将他们送回沈家了,跟羊入虎口没区别。 “我家中又不是虎狼窝。”夏哲颜温和的说:“况且我也要入宫,贪黑回来,起早又入宫了,若是怕见我生恶,沈公子放心吧,若非你有意寻我,就是住到殿下来接你,你我二人也见不到一面。” 沈衍易还没等说什么,夏哲颜又道:“此事沈公子先好好想一想,另有要紧事,我还未同殿下说。” 慕靖安看向他:“何事?” “麟儿的事。”夏哲颜神色恢复严肃正经:“于映菡于将军生下的孩子还在王府,当日她弃麟儿于不顾,口口声声说她不要这个孩子。” 沈衍易反驳:“那是她的气话,她还有职务在身不便带麟儿去边疆,所以将麟儿托付在王府,等她有余力时自然会回京。” “沈公子,她几时同你说过?”夏哲颜问他。 “她不曾说。”沈衍易沉默了一瞬:“但麟儿越长越好了…” “殿下。”夏哲颜看向慕靖安:“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于将军都不会认下这个孩子,她厌麟儿生父,又有自己的抱负,不会被一个她本就不期待的孩子束缚,她已经做出选择了。” “你要做什么?”沈衍易突然对他很抵触,手指不自觉的攥成拳,冷声道:“因为国丧三年不得嫁娶纳妾,如今皇子中都无所出,所以你想给慕靖安炮制一个孩子?” 夏哲颜眼神坚定,不否认也不承认。 慕靖安不是什么将规矩的人,也知道夏哲颜不择手段,但让麟儿假冒他的孩子,在把开枝散叶看做功绩的皇室,这也的确不是他的考量。 沈衍易眼含敌意的看向夏哲颜:“你权衡利弊,将麟儿界定为万无一失的选择,为了让你的计算合情合理,你就自以为是的揣测了于将军的心思?究竟是于将军不要这个孩子,还是你希望她不要这个孩子?” “沈公子。”夏哲颜笑的有些无奈:“我承认我希望于将军不要这个孩子,但我也清楚明白这就是事实,而且你也清楚,你说这些不过是因为厌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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