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英池人没有来,但让人送来了一堆小孩喜欢的玩意儿,拨浪鼓,小布球之类的,被慕靖安下令送到了肖嬷嬷那里。 他抱着沈衍易越想越生气,他的衍易明明是又聪明又稳重的点雪斋弟子,凭什么被他们当成小孩子。 慕靖安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所有人都夹起尾巴做人,再不敢来了。 沈衍易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靠在他旁边扯他头发。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慕靖安顿时熄了火,将发冠也摘了,把头发都散开给他玩儿。 慕靖安一直不信沈衍易这辈子就这样了,他坚信沈衍易还会好,每每夏哲颜人劝他快去上朝,他都说等沈衍易好了再去,否则不放心。 一日沈衍易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总是莫名坐起来,慕靖安不厌其烦的哄他躺下,但要不了多久他还是会掀开被子坐起来四处张望。 白日里硕果没经得住他渴望的眼神,给他喝了一小杯茶,兴许起了提神的效果,此时沈衍易半点睡意都没有。 慕靖安只好起来陪他玩,沈衍易坐在床上指挥慕靖安拿来了拂尘,烛台,大肚子花瓶和一只沾着尘土的鞋。 即便很无理,慕靖安还是满足了他所有的要求。 没过多久沈衍易就对这些东西失去了兴趣,要去堂屋玩。 慕靖安给他穿上了衣裳,沈衍易在堂屋玩了一会儿,又得寸进尺要出去。 慕靖安只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来今日正好是重阳,街上兴许热闹,便给沈衍易穿的暖暖和和,披了斗篷带他出去。 街上果然热闹,慕靖安没带许多人,只让吴甸和硕果跟着。 沈衍易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买了只活灵活现的喜鹊灯,一斤软糯但粘牙噎人的糕点,两朵新鲜的莲蓬。 慕靖安边走边给沈衍易剥莲蓬,沈衍易提着灯走在他前面,一回头发现莲蓬破破烂烂不圆了,顿时不干了。 慕靖安没办法,只能让吴甸再回去买两朵。 硕果忙去旁边的小摊上看,搜罗着给沈衍易玩不会出事故的小玩意儿。 人群熙熙攘攘,沈衍易的喜鹊灯被挤了一下扁掉了。 他提起灯给慕靖安看,慕靖安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欣慰的发现沈衍易没有哭。 于是慕靖安结果灯帮他把扁掉的地方复原。 一不留神余光里的沈衍易不见了。 沈衍易看见了别人也拿着一个喜鹊灯,别人的那个圆鼓鼓没扁,他追上过去但没有追到,一回头就被推了一下,他只能乖乖的跟着人群往前走。 越走越觉得累,在他要忍不住生气的时候,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臂,猛地将他拉到旁边的巷子。 “四弟。”沈承易胸膛剧烈起伏,他声音也有些颤抖:“我在王府蹲了这么多天,总算没白费功夫。” 沈衍易迷茫的看着他,然后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往人流里去。 沈承易怔了一下,连忙将人拉回来。方才他跟在慕靖安一行人身后,就觉得不对劲。 他们为何与沈衍易说话时都把头低的很低,语气也放的很慢。沈衍易吃糕点时皱了皱眉,慕靖安就连忙伸手接住,让沈衍易吐到他的手心。 不仅如此,还亲自用帕子给沈衍易擦嘴擦手,不像是宠爱娈人,反倒像照顾小孩子。 沈承易看着沈衍易,不敢置信的又唤了声:“四弟?” 沈衍易的眼神似乎动了动。
第46章 沈衍易与慕靖安初尝云雨滋味后,他无力的坐在浴桶里,往地上泼了一捧水,心里希望慕靖安最好滑倒,摔成一个大傻子。 没想到慕靖安没傻,自己却没抗住先傻掉了。 他认出了沈承易,这些日无知无觉中成了别人眼中的奇闻笑话,瞬间委屈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扑进兄长的怀里:“快带我走吧。” 他眨了眨眼,泪珠就挂在他卷翘的眼睫上,下眼睑很快红起来。 沈承易心疼的无以复加,愧疚更是让他胸腔沉闷,好像被巨石压住。 沈承易将他身上的斗篷丢到人群中,牵起他的手沿着黑暗不见尽头的巷子跑去。 沈衍易一路上就没停下眼泪,他压抑了太久,遏制自己不去看书不去写字,也不去关注王府外的事,他想长痛不如短痛,决绝的斩断自己与从前的联系。 如果他再也不能走出王府,也就不算无用功了。 比起无谓的挣扎和不服输,他更想认清现实收起自己不该存在的不甘心。 原本他不是这样,但他曾挣扎过无数次,不仅没有证明自己,反而证明了自己的可悲。 渐渐的,他对全力以赴后的失败感到羞耻,会幻听沈三在旁边打压他,嘲笑他。 他越跑越慢,体力弱加上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没办法沈承易只好停下脚步,把他拉倒一棵遮荫大的树后安慰,沈承易安抚他,其实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沈衍易哭了好半天,沈承易发现好言好语哄不好他后甚至发了点脾气:“再哭下去,宁王把你捉回去当娈人吗?” “难道不是你的错?”沈衍易哭着推他,自己反而站不稳踉跄了一步,他捂住脸小声呜-咽。 沈承易愣了一下,赶忙认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沈衍易委屈的想大吼大叫,但他喉咙哑的厉害,说出来的仍然是委屈怨怼:“是你惹了太子,沈鸿雪贪生怕死,舍不得他的官运,把我扔给慕靖安欺负…你们全都对不起我…” 沈承易上前去安抚他,握着他的肩膀低下头认错:“对不起,我当时不该逞能,我还以为一人做事一人当,当时是我年少天真,对不起。” 沈衍易没有再推拒,被沈承易紧紧抱住,他哭的更凶:“什么都晚了,我这辈子见不得天日了。” “胡说。”沈承易心都被他哭碎了,安慰着:“是我的错让你平白多耗费三年,但我的四弟那么刻苦,一定…” “什么三年…”沈衍易心如死灰,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科考了,慕靖安怎么会允许。 沈衍易胡乱抹了抹眼泪:“走吧。” 沈承易拿出帕子仔细的帮他擦净眼泪,指腹在他红肿的下眼睑轻按了一下。 他们又跑了一会儿,沈衍易想起来今日早上自己总想出门,慕靖安就带他外面逛。 逛到外门房见到于映菡在大骂慕靖安,慕靖安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还口,后来于映菡骂的越来越难听,慕靖安就将他拉到怀里捂住了耳朵。 硕果和肖嬷嬷都去劝于映菡,慕靖安甚至谈不上发怒,他只是对于映菡说:“要走就把你的孩子也带走。” 肖嬷嬷又反过来劝慕靖安,吴甸不得不去传话,奶娘不解的把孩子抱了出来。 于映菡不接,上马想走,慕靖安让吴甸拦人,最后吴甸不得不按照慕靖安的意思,把孩子硬塞到了于映菡怀里。 当时沈衍易理解不了这些事情,他甚至现在也只能记起一些不太连贯的画面。 这些日子他似乎丧失了所有思考,不再能理解别人说出的话,那些不理解的事只在他脑海中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就被他忘掉一大半,如今剩给他回顾的,只有一些视觉清晰,听觉模糊的记忆。 他拉着慕靖安要走,慕靖安便跟着他去树下薅草,然后他总被树上掉下来的露水砸中,便又走了。 他们又绕到了门房,沈衍易记得门房小厮面色为难的说了什么,然后推开不敢关严的大门,奶娘正掉着眼泪坐在门阶上,怀里抱着于映菡没有带走的孩子。 沈衍易隐约记得慕靖安说:“把孩子放门房,她迟早要回来带走,我就不信她那么狠心。” 然后奶娘似乎被慕靖安说了几句,奶娘不舍得将小孩子放在小床上,看着门房小厮把小床搬到门房里去。 沈衍易直觉于映菡不会回来带走孩子,而慕靖安更为冷血,没准儿孩子真要一直等在门房里。 “哥。”沈衍易唤了一声。 沈承易正在一处小院外套马车,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想让你帮我取一点,一个…”沈衍易思量着用词:“你能不惊动人去一趟王府的门房吗?” 沈承易想说当然不能,但沈衍易眼睫上的泪花还没干,他不忍心拒绝:“我尽量。” 沈承易把沈衍易扶进轿子,他在挥动马鞭前,余光的树梢上半张脸隐进了枝叶里,他不动声色的回手装作检查轿门是否关严,又发现了几个隐卫正在暗处,其中一个几乎没有掩藏自己,就坐在石墙上。 是方才一直跟在慕靖安和沈衍易后面的人,沈承易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跑不掉了,沈承易已经知道。 但他还是装作没有看见,喊了声驾,马车依照沈衍易的意思到了宁王府不远处。 沈承易眼神从不甘,渐渐变为逃避的空茫,他不想面对自己救不走弟弟的事实。 他喉结滚动了下,敲了敲轿窗,没有告诉沈衍易绝望的真相,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按照沈衍易所说,他毫不费力的潜入门房,在小床上抱走了那个包裹严实的孩子。 沈衍易接过孩子时,没有看见他眼中的绝望,又不好意思的祈求道:“哥哥,我还想去一趟丘明寺…” 沈承易点头:“好。” 如果沈衍易细心一点就能发现兄长的异常,若真的逃的掉,按照沈承易的脾气不会陪他做这么冒险的事。 从沈承易发现吴甸一行隐卫后,他们的逃跑就已经失败,现在不过是兄长在尽自己所能哄他开心。 只要慕靖安一声令下,沈衍易又要回到王府,他口中暗无天日的地方。 沈衍易抱着小孩松了口气,慕靖安冷血残-暴,指望他因为血缘善待一个孩子简直天方夜谭。 他方才准备了许说服沈承易陪他去丘明寺的话:慕靖安一定会在城中找他,不会想到去丘明寺的,那里有个人总让我想起母亲,她也是可怜人,她儿子对待她别说孝敬,都无半点恭敬可言。 但他的话都没说出口,沈承易就答应了他。 马车在黑夜里往郊山而去,沈承易已经能听到脚步声踩过草丛朝他们靠近,但他没有在意。 他耐心的搀扶着沈衍易爬石阶,心里希望路远一点,山高一点,他能与弟弟一起的时间再多一点。 但他们还是爬到了山顶,沈承易守在宁王府外这些日并没有底气能将弟弟救走,但愧疚驱使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逃避因自己而造成这一切的现实。 见到慕靖安和沈衍易夜晚出行已经是意料之外,沈衍易与他们走失更宛如天助,他以为祖宗显灵老天眷顾,一时得意忘形。 没想到是个命运玩笑。 沈承易想抱住弟弟多说几句话,下一回见面的希望那么渺茫,还不知慕靖安逮到他们是何种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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