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已经被汗给湿透,但疼痛更让他连开口都变得艰难无比。 可他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从喉管中吐出。 “……对……不……起……” 少年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格外有趣的事情。 “虽然我最近才想起这些事情,但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当时救了你的性命,不是吗?” 说着,他将手缓缓地移动到了修禾的丹田之处。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为救你们分了心,未能扛过最后一道天劫,这些都只能算我心志不坚,怨不得人,可你是怎么做的?” 少年的指尖渐渐发生了变化,从人类纤长圆润的指甲直接变成了兽型,随后,那利爪抵着修禾的丹田。 “你在明知我气息尚存的情形下,生剖了我的内丹,窃取了我的道行,害我被打回原型,在人间磋磨这些年!”少年盯着道人,眼睛里似乎如同渗了血液一般透着些暗红。 但转眼间,他神色又松快许多,似乎全然不顾道人那仿佛是愧疚又仿佛是恐惧所致的颤抖。 “不过我可以原谅你。”少年轻声说着。 这话让道人都愣住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本来应该取他性命的人。 不,不是人,他知道的,这个人是狐妖,是那盛名远扬却又神秘莫测的涂山的大妖怪。他甚至都记得,在那个雷雨交加的早晨,那个人手托一盏莲花法器施展着法力,九条巨大的狐尾舞动着为他抵御雷击,强盛的灵力也随着他动作间四散开来,容光盛极又凛然不可侵犯,他敢说,他这辈子都没接触过这么纯净又强大的灵力。 可看他如今的模样,羸弱瘦消,苍白不堪,身上没有一丝灵力,只看外貌他都以为是寻常的一名仆从。 他又如何敢忘记,甚至午夜梦回之时都会想起,在那大妖怪因雷劫被劈倒在地、奄奄一息的时刻,他卑劣的凑了过去,行了趁人之危之事,在那双漂亮又脆弱祈求的双眸下,生生剜了人的内丹,占为己有。 是的,过往的几十年,他所奉行的、也正因如此被逐出山门的夺妖精性命、助长自己修为之道,在碰见狐妖这一刻他就明白了其真意——上天垂怜,这就是他成为大能,成仙入圣的唯一机会。 所以尽管他明白自己卑鄙不堪,恩将仇报,可他也不后悔。 只是他不明白,这狐妖如何能原谅了他。 “你……愿意原谅我?” 少年笑得温柔,“自然,” “你是阿奚的师父,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可以不杀你。” 道人闻言,开始剧烈的挣扎。 “你不要……你不要伤害奚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报复……只管对我一人……我求你放过他!” 少年按住了道人的肩,手上的力气很大,让道人不能动弹分毫。 他笑了笑,“我与陆奚两情相悦,如何会伤害他?” “不过这都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该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说着,少年那已经兽化了的爪子划开了修禾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肌肤。 然后那只兽爪指尖闪着寒光,不带一丝犹疑却又无比缓慢地,一点点划开了修禾的腹部。 那动作是如此的缓慢,甚至在全然剖开修禾的腹部之后,他的手在里面搅弄翻找着,然后从其中拿出了那带着阵阵寒意的,却早已等待了他许久的属于自己的内丹。 道人早已痛的昏死了过去,少年看了他一眼,却只露出了晦暗莫名的微笑。 内丹一到他的手上就焕发出了耀眼的金光,就像那蒙尘的白玉露了真容,他甚至无需剖开自己的腹部,只放在丹田,那金丹就融入了躯体之中。 他随手一挥,房内贴着的符纸悉数化为灰烬,地上的诡邪阵法也失去踪影,随后他就闭上了双眼,感受着熟悉的灵力一点点的环绕全身。 不知是否是灵力恢复的原因,他的头发披散了开来,甚至变长了些许,身量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弱单薄,而是覆上了一层肌理,显得比之前高大一些,他那张在刘壅、陆奚面前总显得有些青涩的面庞也变得成熟,只是那种精致并未减少分毫,却有了些华美而又不可侵犯的意味了。 他修长的食指轻轻在左耳那颗痣的位置点了点,金光划过,原本空荡荡的左耳上出现了一个鎏金莲花吊坠,摇摆间流光溢彩,又似闪着寒星。 他这相貌,已经与刘壅造的那座玉雕神像别无二致,只是唯有那双眸仍旧是暗沉中带着些许血色,平白增添了一些过去从未有过的邪性。 他站起了身,正准备为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道人稍稍料理一番,就听见“咚”的一声,于是他抬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看见了陆奚在夜间的寒风下伶仃的身影,他手中原先为师父煎好的汤药已经洒落了一地。 他从来没见过陆奚对他有过这样的神情,那是如此陌生的震惊和敌意。 ---- 马上就迎来简介里的强制情节了…… 以及接下来时间充裕一些,反正每天能写都写点,争取七月完结
第十九章 陆奚满心惊惧,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去给在与疫鬼一战后受了重伤的师父煎了个药,回来竟然就会看见这种事情。 在短暂的怔愣过后,他冲上前去,狠狠推开了站在修禾身边的曾经他无比熟悉亲近的人。 “师父!” 陆奚跪坐在床边,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像是被血液淹没、腹部大开的人会是那个一向对他慈爱温柔的师父。 他无措地伸出袖子,像是想要止住那不断流淌的血液,最后却只是徒劳的让自己的衣服上沾染了深厚浓郁的血红。 焦急地忙活了一阵子,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明白这样严重的外伤他是无法处理的,他必须去找大夫! 就当他准备给修禾简单包扎一番、固定住他的腹部,然后去山下找个正经大夫的时候,那个他一直刻意忽视的人说话了。 “阿奚,别忙活了。”那人站在他的身后,身量似乎高了些许,可声音却是和过去一样的低哑温柔。 他充耳不闻,就像他努力让看不见那人满手的鲜血一样。 可未等他再有其他的动作,他的手就被人攥住了,那只一向纤细柔软的手此刻却强硬无比,握的他生疼。 “放开我!”他用力地想挣脱开来,可那施加在他手腕上的力量就像枷锁一样不可挣脱。 那声音还在继续着,“阿奚,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涂楠,涂山的涂,楠竹的楠,那是一种极具生命里的树木,涂山上都是这种树。” 陆奚对他的桎梏用力推拒着,两人手上的血液混杂在了一起,粘腻又湿热——这血,都是他师父的! 他的双眼被这血红侵染了,与他那一直被狠狠绷紧的精神一般,在顷刻间仿佛要爆裂。 “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他的声音沙哑又痛苦。 听闻此言,涂楠笑了,这笑容竟有些冷漠,“杀他?我并不想杀他,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说着,涂楠掰正了他的肩头,然后引着他往他师父的方向望去。 “你看,他不会有事的。” 说罢,涂楠对着道人腹部的位置轻轻一挥,那道人被剖开的腹部瞬间合上,不见一丝血痕,只留下了狰狞的伤口盘踞其上,原先青灰惨白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陆奚软倒在了他师父的身边,当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道人微弱的呼吸,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阿奚……”伴随这声音的靠近,陆奚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这股味道他非常的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他却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闻到过。 但他不想回应那人,甚至都不愿给予一个眼神。 “我不知道你和我师父有什么过节,可你伤了我师父是事实,现在我不想见到你,”些微停顿后,他接着说道,“你走吧,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听了这话,涂楠轻声笑了笑,他单手将陆奚提了起来,左耳的莲花耳坠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怎么对我不客气?用你的短刃,还是你的那些符咒?” 陆奚听他这样讲,望着他的眼神都有些愤怒了。 他狠狠一推,摆脱了涂楠的控制,然后压着气息说道,“你的事情等师父醒了我自会问他,你若是再纠缠不休,舍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听了这话,涂楠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笑了笑,更显得眼里的猩红有些噬人。 “是了,你心里只有你师父,你都不愿问问我你师父对我做了什么吗?”他话语间气息平稳,却无端能感受到有什么压抑的东西要浮现出来,“前些日子你信誓旦旦说要保护我,爱惜我,现在却说要与我拼命,陆奚,这就是你的喜欢?” 听了这话,陆奚想着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师父,露出了些不可思议的神情,“涂山的妖怪还需要我的喜欢和保护吗?” 涂楠看着他的神情,脸色渐渐变得冰冷得近乎麻木, “也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傻子需要你的喜欢和保护,你就施舍一点给他,看着他对你感激涕零、天天围着你转。” “等到有一天你玩腻了,嫌弃他了,你就会想起他不过是个肮脏的玩意儿,到时候随便发卖了便是,反正卖身契也在你的手上不是吗?” 涂楠一字一句,言辞若含冰霜。 “陆奚,你和刘壅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说着,他突然笑了笑, “对,你和他们不同,你没有亲自动手打我罢了。” 陆奚瞪大了双眼,眼睛都泛了红,他咽下口里的血腥气,“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涂楠看着他这副仿佛受了什么委屈的模样,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烦闷和灼热席卷了一股子戾气往上翻滚。 他这种感觉从恢复记忆那刻起就再为消停过,那种戾气由无数的混沌无知和屈辱的苦痛浇灌着,早就生长成了参天大树,在他的丹田和肺腑中扎根,现在他的内丹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给予了那些几乎深入骨髓的怨恨与怒意最为肥沃的滋养,若不是他那几百年的修炼从来奉行的是清正克己那一套,此刻怕是要原地就入了魔。 他原本的瞳色十分浅淡,此刻浓郁的却像是滴了血。 他的手抚向陆奚的脸,随后不顾陆奚抗拒的举动,握住了他的脖颈,“你知道吗?其实你怎么想并不重要,你这十几年都是靠我的灵力活着,血肉里都是我的味道,若不是有你师父在你身上留了印刻,你早就被妖怪吞了。” 涂楠的手渐渐收紧,“现在不同了,你以后若是想活下去,就只能求我帮你。” “陆奚,你以后就是我的东西了。”
65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