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前消失的黑影,几乎是一瞬间落在了殿内,恭恭敬敬的跪着:"参见殿下。” 允修睿站了起来:"这是本殿身边最优秀的暗卫,顾十四,年纪比你还要小上半岁,算起来你们是同龄人,沈小将军自幼习武,想来你们差不到哪里去。不如,比试一场?" 沈星风眼神轻轻的晃了晃。 三年前,他被挑断手脚经脉,活生生被废去了一身武功,他如何会是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皇家暗卫的对手? 允修睿捕捉到他眼底的不安,笑:“沈小将军这是怕了?要是怕,就跪..…” 沈星风直接打断了他;“那就来吧。” 允修睿猛然怔住了。 就连地上跪着的顾十四,也不由的偷望了一眼沈星风。 一把锋刃冰冷的佩剑被扔在沈星风脚边。 沈星风弯腰,把佩剑握在手里,攥的紧紧的,胸口一团火,一点点的被燃起,如四月春风燎过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他忽的回忆起,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春天,父亲把年幼的他第一次抱去练武场。 远处操练的士兵发出震天的呐喊,父亲的目光灼灼滚烫。 “星风,我沈家热血男儿,当忠于国,忠于君,忠于心。为父今日起教你习剑,不求你成顶天立地之人,只希望在未来的有一天,你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你手里的这把剑,能护它一世平安。” 沈星风呼吸急促的拔出了剑,寒光森森的刀沈,映出一张苍白的脸,沉寂在骨子里的热血重新沸腾,他一甩手腕,绕出一圈漂亮又凌厉的剑花,剑锋直指顾十四:"出招吧。” 顾十四一愣,旋即抽出佩刀。 沈星风咬牙撑过了九个回合,在转身时被顾十四的剑锋,刺穿了肩胛骨,钉在了殿中的雕花长柱上。 鲜血染透了沈星风的太监服,顺着剑锋一滴滴的往下滚。 顾十四鹰隼般盯着他:〃你不是我的对手。” 沈星风嘴唇颤抖,脸上带着失血的苍白,细弱的手握住剑刃,猛然把剑从自己都身体里拔了出来。 那一个血窟窿汨汨的往外冒血,沈星风身体晃了两下,站住了。 允修睿不堪忍受这满屋的血腥味,"退下吧,” 沈星风眼前发黑,转头一步踩出一个血脚印来。 允修睿扭头看顾十四:“你和他交手,如何?〃 顾十四收刀,跪下道:〃他武功功底很好,只是没有丝毫内力,伤不到人。” "如果他有内力呢?“ 顾十四眉头缩紧。 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人,居然在他的剑下走了将近十招。 顾十四低头,“若有内力,他的武功绝不在属下之下。" 允修睿眼神沉了沉,不知是想到什么,沉吟:“都退下吧。” 沈星风一回到房间,立刻就晕倒了。 身下聚了一滩刺目的血,回房间偷懒儿的小太监阿福一脚踩到个人,低头一看满脚的血,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忙的飞奔去找季公公。 季公公冷眼看了阿福一眼:“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去太医院取点药来不就行了?” 靠着太医院的药,沈星风身上的那个窟窿怎么也堵不住,整个人白的就好像透明了一样,身体都冷了。 阿福年纪小,没什么坏心,他估摸着沈星风活不过今晚,泪眼巴巴的坐在床边给沈星风搓手。 两只手都搓红了,沈星风身体却越来越冷,一点也见不得热。 这屋子里的其他太监嫌晦气,跑到隔壁屋挤挤睡了,就阿福一个人陪着沈星风。 天色沉下来的时候,沈星风忽然醒了。 阿福又惊又喜:“你醒了!你渴不渴?” 他慌忙要给沈星风去倒茶。 沈星风拉住了他。 阿福见沈星风面色染了两分红,眼神也是清醒的神智,心里一冷,心道这肯定是回光返照了。 果然,就听沈星风说:“拿我的月钱,给我买一身蓝色的衣服,剩下的......你留着吧,不用安葬,就把我扔在乱葬岗,叫野狗吃了就行。” 沈星风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气息都弱了。 阿福“呜哇”一声哭出来。 哭着哭着,只觉得后颈猛烈的剧痛,那哭声还半梗在喉咙里,整个人就已经轰然倒了下去。 黑暗里的人影轻轻打横抱起了沈星风,动作温柔缱绻,声音却咬牙切齿:"叫野狗吃了……沈星风,你怎么那么狠心......”
第15章 祭日 肖祁寒抱着他一路出了宫. 宁渊侯府万籁倶寂,上夜的小厮缩在廊下打盹儿。 肖祁寒抱着沈星风进了屋,明阑侍卫垂手立于房内,见到他的主子带着个奄奄一息的人回来,眉间一点点蹙紧了。 "明阑,去冬药堂请齐大夫过来。” 肖祁寒小心翼翼的把沈星风放在了自己的金丝软塌上。 明阑犹豫,"主子,齐老先生这个时辰,怕是早就歇下来了。不如去请齐老先生的徒弟....” "不行,一定要齐老先生亲自过来,我信不过其他人的医术。” 肖祁寒看着沈星风肩胛处的血窟窿,干涸的血渍凝成一片刺目的污黑,心脏紧缩。 该有多疼啊,星风。 明阑领命而去。 不多时,带回了年过六旬的大夫。 "齐老,请你不惜一切代价的救活他。” 齐大夫上前瞅了一眼床上的人,三分睡意和困倦,顷刻间散去。 他摸到沈星风的手腕,两根手指轻轻的按在了沈星风的脉搏处,冷飕飕道:“活不成了,早点准备后事吧,” 肖祁寒一口血气翻涌,险些呕出血来,又惊又惧:"先生!” "你叫我也没用。”齐大夫脾气不好:“折磨成就剩一口气,你让我怎么救?!啊?你当我华佗转世?” 肖祁寒咬紧牙齿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忽然从床侧起身,“噗通"一声给齐大夫跪了下来。 "侯爷....."明阑惊诧的看着肖祁寒。 齐大夫叹气,回到桌前,摊开明纸,笔尖"唰唰唰”写了张药方。 "去抓药吧,务必把药给他灌下去,要是连这个都没有用,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深更半夜,齐大夫一刻也不想多待,扔下药房,匆匆而去, 肖祁寒从地上站起来,抓过药房,匆匆瞥了一眼,递给明阑:"快点去抓药。” 明阑低头:"是。” 明阑抓了药回来,一道黑影“嗖一一"的从他的头顶急速掠过。 一般人或许察觉不到,可对于皇家暗卫出身的明阑来说,要发现这个人并不难。 明阑停下,仰头看着廊上夜空挂着的明月,道:“十四,你还不出来吗?" 语毕,廊下跳下一个人,正是顾十四。 他挂着一丝笑:"明阑,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明阑冷笑,"这话该我问你,身为六皇子的暗卫,私自离开岗位,视为失职。" "想不到你离开暗卫司这么多年,还总是把这些话挂在嘴上,真是无趣。”顾十四跳上了一棵树,懒洋洋的歪坐着,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明阑:“你家主子带走了殿下身边的一个奴才,我特意来看看,不行吗?" 他瞥了一眼明阑手里的药,笑了两声:“前四大暗卫之首的明阑大人居然去给一个奴才抓药……你主子可真是宝贝他,在他眼里,为他出生入死的你算个屁。” 明阑骤然抓紧了药包,冷飕飕的:"滚。” 顾十四勾唇,拍了拍手,轻飘飘的跃上了屋顶。 “十四。”明阑仰头看着他,"帮我做一件事。” 顾十四摸着自己的佩刀,忽然想起沈星风溅落在上面的鲜血,笑了笑:“我明白。” …… 沈星风喝不下药。 肖祁寒捏着他的下巴,药灌进去多少,沈星风就吐出来多少。 肖祁寒急了,把碗一摔:"再去煮!” 明阑捧着碎碗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肖祁寒抱起沈星风,肩膀上的伤已经止了血,可他的身体还是冷的像冰块, 肖祁寒牙齿发颤,俯下头轻轻的细吻沈星风的眉眼。 —寸一寸,一点点的吻他。 "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我不准你死,你听见了吗....” "这三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做的每一件不得已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死,我不许你死!” 回来送药的明阑闻见这话,眸光泛了几分寒意。 肖祁寒重新接过药,递到沈星风苍白的唇边。 “星风,后日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吧?后日是你爹娘,长姐的死祭,你还没有给他们烧纸钱,你怎么能死?你还没找到妹妹..… "咳咳!”怀里的人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蜷翘的睫毛抖了两下,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 "你醒了?来,喝药。” 肖祁寒大喜,温柔的将药一点点的给沈星风喂下去。 沈星风声音干涩,"我为什么会在这?被人知道了的话.....” "不会有人知道。”肖祁寒的眼眶红了,喉咙堵了两下,"我不去的话,你就死了。” 沈星风笑了两声,"你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吗?” "那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肖祁寒张口咬在了沈星风的肩膀上。 明阑立在廊下,面色复杂的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声响。 起先是沈星风的挣扎,然后是小声的痛呼和求饶,再到后面,就听不见沈星风的声音了,只有肖祁寒粗重的喘息和有节奏的碰撞声。 明阑离开暗卫司多年,那抹被隐藏许久的杀意和嗜血,在这个夜晚,忽然又如同春日野火,烧过一整片原野。 …… 天明时分,肖祁寒将沈星风悄悄送回了盛明宫。 沈星风昏昏沉沉的睡着,阿福醒来后,只当昨晚是一场梦,揉了揉脖子,准备去找季公公帮沈星风告个假。 谁知门一打开,季公公就站在门口。 阿福心脏一沉:"季公公,奴才正要找您的,小星子他..…: 季公公把阿福一脚踢到了地上,“滚开。哪有你说话的份。” 他走到塌前,将还在昏睡着的沈星风从上面拽了下来。 沈星风摔在地上,伤口剧痛,一下子醒来。 季公公一脚踩在他的肩胛骨处,“滚出来,殿下有事问你。” 沈星风艰难的扶着地,揺揺晃晃的站了起来。 允修睿正在殿内等他。 沈星风面色苍白,没什么力气,在他面前跪下:“奴才扣见殿下。” 允修睿屏退了左右,恨不得要掐死他一般:"沈星风,昨晚你去见了什么人?!” 沈星风没有隐瞒,"肖祁寒。” "好啊,你还敢承认?你可知道,祁寒兄和你私下会面,会是什么后果?”允修睿气的眼神发红,“如果我告诉父皇,肖祁寒就会立刻被下大狱!不死也是被流放!你们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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