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仓见他松了口,欢天喜地地笨拙道谢,巫山云命人给秦言音诊治,秦言音的脖颈上围了一圈纱布。 曾涣没敢告诉巫山云,这女人是个妓子。 这头巫山云刚收了这女子,那头的孟涟泛便已知晓了此事。 “妓子?”孟涟泛微颦秀眉,道:“不打紧,他十七了,有自己的分寸。” 程姑道:“是......” 是夜,曾仓原本所住的侧屋就贴着巫山云的主屋,本就是掩人耳目的东西,可有可无,即使给了别人,巫山云也不在乎。 他搂着曾仓,心道:这人傻不拉几的,一不小心就会叫人骗去,倘若他梦魇之症还没好,曾仓就要死要活不叫他抱了,那就不好了。 所以,曾仓可以有女人,却断断不能在这会儿有! 至少……得等他不需要曾仓了,才能准许他去寻个女人。 巫山云如此想着,便说了出来。 “嗯?”曾仓分明快要睡着了,硬生生被他叫了起来,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我说,你不能有女人,不能喜欢别人。”巫山云道。 曾仓轻哼了一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极轻的“嗯”,巫山云便当曾仓是答应了。 “你答应了我,便不能食言。”巫山云捏住了曾仓的鼻子,偏不叫他睡。 “嗯嗯。”曾仓睡意当头,不管巫山云说什么都敷衍答应着。 “若是当真找了别的女子,当真喜欢上了别的女子……”巫山云道,“那我便会惩罚你,因为你言而无信,犯了欺君大罪。” 曾仓拍了拍巫山云捏着他鼻子的手,又轻哼出了一个“嗯”来。 巫山云满意地笑了笑。
第二十六章 吃味 桃花落下,被伊人柔夷轻轻拾起,小心置放,沾染污泥的花最终还是被人葬入泥土,化作春泥,又护了下一代芬芳。 曾仓看着秦言音埋了花,不解问道:“那...那么好看.....为什么要埋...埋了?” 秦言音看着那花,眼中的复杂情绪曾仓看不懂。 “质本洁来还洁去。”秦言音叹道,“只是不愿如此娇嫩的花,在风吹日晒下枯萎腐败罢了。” 曾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地上拾起一朵花,红着脸插在了秦言音头上。 秦言音愣了愣,转而扭头笑了,笑颜如花。 巫山云在寻曾仓。 他要曾仓替他研墨,平时总待在虎园同老虎玩闹的人不见了踪影,问过才知道,原来他这一日里都在跟着秦言音瞎转悠。 秦言音作为下人被巫山云安排在了厨房,今日恰好厨房要做一道桃花糕,故而叫她去采些新鲜桃花。 巫山云踱步去了桃花林,命李公公回去,今日不必再跟着。 才来便看到了这一幕——曾仓脸颊酡红,害羞地看着秦言音,秦言音耳边别着一朵桃花,笑得花枝招展。 巫山云莫名觉得这一幕无比刺眼,心中发闷。 “你们在干甚?”巫山云冷脸问道。 秦言音见此花容失色,连忙下跪请罪。 曾仓要去扶她,却被巫山云抓住了胳膊。 “朕问你,你们,在干嘛?!”巫山云眸光冷冽,看得曾仓打了个颤。 “摘...摘桃花...给...给你...做吃的。”曾仓结结巴巴道。 巫山云冷哼一声,道:“朕不喜甜物,什么桃花糕,枣花糕,如今都不许再做了。” 曾仓愣住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他再也吃不到这些好吃的糕点了吗? 曾仓耷拉着脑袋,拉了拉巫山云的袖子,小声问道:“桂...桂花糕呢?” 巫山云冷面道:“不许!” 曾仓又问道:“玫瑰花糕呢?” 巫山云看也不看他,也没赦免了秦言音,道:“不许。” “哦,好吧。”曾仓仍捏着巫山云的袖子。 “放开。”巫山云瞧着他这副委屈模样,面上不耐,心中的火气却消了大半。 “真...真的不...不能再吃了吗?”曾仓不依不饶问道。 巫山云毫不留情,道:“是,以后都不许了。” 曾仓抿唇,良久,他又道:“可...可你答应过我,什么...都可以给我的。” “你...你说过,我可以爱...爱吃甜的,可...可以吃糖葫芦……我...我想要什么你...你都会给我。” 巫山云俯身,捏住了曾仓的下巴,迫使这痴傻的人儿抬起头,只见这人的双眼蒙了一层薄汽,眼眶通红,泪滴酝在眼眶里,似乎随时都会从那里坠落。 巫山云残忍道:“你可以吃,但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为...为什么?”曾仓的泪滴总算是滑落,从脸庞慢慢滑下,被巫山云捏在指下。 “因为我会生气。”巫山云冷声,眼中有着千年寒霜,“我一生气,就会杀人。” “你如果不想要她死,就离她远些。”巫山云道。 曾仓似乎是今天才认识巫山云,就那样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曾仓说:“这...不好的......” 巫山云讽刺一笑,凑近了曾仓,问道:“怎么,你心疼了?” 曾仓认真地看着他,皱眉道:“杀人……不好的。” 巫山云愣了愣,转而笑道:“哦?你还知道杀人不好?” 曾仓认真说教道:“每...每个人活着,不管...不管怎样,都...都有他活着的盼头,杀...杀人就是抢...抢了人家活的盼头,这不...不好的.......” “什么盼头不盼头,我如今是皇帝,与这妓子云泥之别,想杀她,动动指头便杀了。”巫山云冷漠道。 曾仓皱着眉,像教训曾涣一样捏住了巫山云的耳朵,道:“你...听话!” 巫山云彻底僵住了,秦言音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听话...才有糖吃。”曾仓捏巫山云耳朵的那只手并没有用力,甚至说不上是捏,只是堪堪放着。 手指温热,耳尖冰凉。 指腹粗糙,耳尖润滑。 巫山云的耳朵当即红了,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人捏过他的耳朵。 这傻子...... 曾仓矮他一头,巫山云俯着身子,微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飘落,落在了巫山云肩头,落在了曾仓头顶。 最终落在地上,惊起一地涟漪,尘土在微风中飞扬。 巫山云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曾仓松开了手,笑着说道:“你...你不能杀人。” 巫山云也笑了,少年半面纯银面具,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你别和她在一起。”巫山云道。 曾仓想也不想就道:“可我喜欢她!” 秦言音仍跪在地上,身子却是一震。 巫山云敛去笑意,道:“你们相识不过寥寥几日,谈何喜欢?” 曾仓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话,却也猜出了大概意思,道:“我...我和她待着...很开心。” “你和我待着就不开心?”巫山云反问道。 曾仓道:“也...也很开心,所以,我也喜欢你啊。” 巫山云发觉曾仓所说的喜欢和他所认为的喜欢是不同的,道:“喜欢……这词到了你嘴里竟如此随便,我不稀罕你的所谓喜欢。” 曾仓道:“你...别生气了,小...小秦姑娘很好看的,人...人也很好......” 巫山云看了一眼秦言音,问道:“你当真喜欢她?” 曾仓点了点头。 巫山云笑了,道:“陇西的慕亲王府中近来人手不足,那便叫她去那边吧。” 曾仓愣住了,问道:“那...那里是哪儿?” 巫山云笑得恶意满满,他说:“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巫山云接着道:“既然你不叫我杀人,那我便不杀,但她,必须得去陇西,否则,我便当着你的面杀了她!” 曾仓呆住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的选择题,可他没得选。 “好……”曾仓失落地对着秦言音道:“你...你到了那边……要...要好好照...照顾自己。” 于是隔日,秦言音便拿着包袱走出了巫山云的府邸,坐上了去往陇西的轿撵。 在临走前,曾仓去送了她,她在曾仓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此行山高水远,曾仓红着脸道:“你...要好好的。” 秦言音红了眼眶,轻声道:“我这一生轻贱,能得了这条性命属实不易,要多谢你,倘若还能再见……只愿你我二人,能再续前缘,或可白头偕老也未可知。” 曾仓使劲点着头。 这一番话全叫巫山云听了去。 巫山云看见秦言音亲了曾仓,也看见了曾仓躲都不躲,甚至因这一吻红了脸。 再续前缘吗? 巫山云冷笑。 怕只怕她没那个命再见曾仓。 他一把拽过了曾仓,曾仓哭着喊着叫秦言音别走,看起来和秦言音情深义重。 二人不过认识几日!何来情深义重?! 巫山云捂住了曾仓的嘴,曾仓默默地哭着,也不理人,眼睛肿成了核桃,便连曾涣都拿他没办法。 “她想必是我哥喜欢上的第一个女人。”曾涣道。 巫山云不语,看着曾仓抱着小狸猫背对着他望眼欲穿,心中的邪火无端疯长。 下午,巫山云叫曾涣同曹管家去了京城置办食材和药材,要在京城住上七八日。 夜里,曾仓卷着被子在床上抽泣着,巫山云紧拧眉头,一把揽过了他。 “你这是做什么?那个女人就对你这么重要?”巫山云压着火气问道。 “她...她说喜欢我!”曾仓道,“娘亲说了,我...我这样的...世上的女...女子是不会喜欢的,若...若是碰上了,有女...女子不嫌我,我...就一定要留住的!” “我...我也喜欢她!可你...你偏偏要拆散我们!我...我讨厌你!”曾仓哭得像个孩子,说话更结巴了。 巫山云将他翻了过来,俯身撑在他身侧,道:“我也喜欢你。” 此话一出,少年心跳如鼓,心中还有着火气,烧得面颊滚烫。 曾仓呆呆地看着他,急道:“你...你又不是女子!” 巫山云俯身,咬在了曾仓哭红的脖颈上,轻咬了几口便出了明显的红肿印子。 巫山云道:“你就这点出息?嗯?没了女子便活不成了?你把我当作了什么?啊?” 巫山云红着眼问道:“是把我当做了你的弟弟,还是朋友?抑或只不过是个会无条件满足你的傻子!” “既然我在你眼里如此不重要,何不当时就叫我死在冷宫,你远远看着就好!何必来嘘寒问暖!” “我比你更讨厌我自己!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得不到,别人也断不能得到。” 吻落在曾仓的面上,杂乱无章,曾仓推拒着,却被他牢牢压在床上。
第二十七章 云雨 夜里空气燥热,燃起暧昧,如荒原上的点点火焰,一触即燃,一发不可收拾。 曾仓仍哽咽着,想必秦言音的离去当真是让他伤心极了,巫山云从没见过他哭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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