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乾部养出来的这些人武功不差,又配合默契,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先杀上几个好了。 在叶安跃下树的瞬间,跟在他身边的奉君也没闲着,立刻跟了下去扑倒一人,如今它嘴里尝了血,正是凶性大发的时候。 下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是两人毙命。 “散开!”赵泽风盯着前方刀光间那道看不清的身影厉声喊道。 乾部的人反应极快,迅速散开将叶安团团围住,就连好落脚的树木都已有人堵住,将通路截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警惕地盯在叶安身上。 叶安站在中间,将手中钟灵剑上沾染的血迹甩落。 他轻咳了两声,将口中的血腥味咽下。 现在还真是跟个废物一样。 晦暗寂静的林间,一人一狼的身影看不清楚,耳边只能听见狼充满野性的威胁低吼声。 赵泽风握紧游龙枪,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看向叶安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 “都别动,我先来会会他。” 赵泽风话音刚落就冲了上去,银枪在黑夜中划出一个弯月般的弧度,而迎接他的是数道势如山海的剑气。 虽然赵泽风战意凛然,但两人的差距实在不止一星半点。 直到今日叶安都能将谢樽压着打,何况比谢樽还要略逊些许的赵泽风。 二十招之内,赵泽风就被叶安一剑逼退数丈。 但在赵泽风退开后,叶安打量着他,心底却漫上了一丝异常。 虽然赵泽风赢不过他,但不可否认,赵泽风亦是天纵奇才,与他亦有一战之力,不该那么快败下阵来。 在刚才的短暂交手中,一开始赵泽风如他预想一般,出手狠辣,颇有章法,但没过几招动作就莫名凌乱起来…… 为什么呢……是什么动摇了他? 不远处退开的赵泽风面前已经挡了几个握刀的乾部守卫。 他虎口撕裂,鲜血染上枪柄,越过重重人影看向叶安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种震惊并非是出于对实力差距感到的震惊,而是…… 这种招式在他记忆中出现过。 纵然只有短短几招……但他也能够确定,眼前这个人的招式功法,和谢怀清同出一源。
第56章 这边赵泽风看叶安难以置信, 另一边叶安看他的眼神也十分困惑。 叶安眯起眼打量着赵泽风,隐藏在袖下的手又忍不住掐算起来,但他才刚刚演算出一二, 堪堪抓住线头,胸口传来的刺痛就强行将他的动作止住了。 但即使如此, 这种小事他也能根据那点线头一窥全貌。 “……” 不是吧?这是什么孽缘?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徒弟又和赵泽风认识了还交过手? 他还真没注意到这种事,毕竟他也不是闲到天天盯着谢樽的一言一行。 算了……以后的事他也管不了了, 都是这些小辈的缘法。 还是先把眼前这些人处理干净再说, 除了赵泽风, 乾部的这些鹰犬,他一个都不打算留下。 他可不是谁都能瞧得上眼的。 随后叶安没再磨蹭,迅速出手。 但这会儿那些守卫也都已经冷静下来,防守与进攻都滴水不漏, 数人为一组接连轮换地攻上前来,一点点消耗着叶安的体力。 对方人多势众, 数道刀光时常从四面八方一并向叶安劈来, 几乎阻隔了所有能够避开的方向。 到了这种地步,失去了奇袭的条件, 奉君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在人群中还极容易受到重伤, 它来回几趟发现帮不上什么忙, 便低吼着又隐入了山林。 如此一来二去,叶安身上虽然没有什么致命伤,却也也多了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 不过对方的情况可比他糟糕得多。 钟灵剑金光大振, 一把将劈来的刀悉数挡开,然后剑锋一转, 鲜血喷溅,霎时又有一人人头落地。 这一处山林血气冲天,脚下的泥土被鲜血浸透,踩上去湿滑的泥泞感,让所有人都感觉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第十三个。 叶安低笑一声,又是几口血呕了出来,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昭示着原本就已经枯竭的五脏六腑已经快要被他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了。 借着从秋日疏散的枝杈之间倾落的银白月光,众人看见叶安脸上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而两片薄削的唇瓣却被鲜血染的殷红,就像吃人的恶鬼一般。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那些余下的守卫齐齐向后一退,如惊弓之鸟一般,颤抖的眸中满是忌惮和惊恐。 要知道他们被招进宫中成为皇帝背后的影子前,也都不是什么藉藉无名之辈。 平日里要处理些脏事,也只需出动寥寥几人便能完成。 但如今……他们乾部头部的三十六人都在这里,仅仅两炷香的时间就只剩下二十余个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所谓乾部三十六卫也不过如此。”叶安嗤笑一声,声音狂傲,带着些难言的邪性,“就凭这点本事也敢来杀我?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怎么,赵磬没提醒过你们?”叶安说着话的时候眼神落在赵泽风身上。将其他人无视了个彻底。 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赵泽风,叶安没再废话,身如疾风奔雷,快速穿梭在众人之间。 剑光闪过之处,鲜血四溅。 就在叶安如入无人之境大开杀戒时,“咣”的一声脆响,游龙枪柄骤然挡住了他劈向守卫的一剑。 “轻敌是我的错漏,但你也别太瞧不起我了。”说罢,赵泽风拼尽全力,将全身的力量都调动起来,心无旁骛地观察着叶安的每个动作。 赵泽风并未单打独斗,而是配合着剩余守卫的动作,招招往叶安的要害处去。 说他阴狠也好,卑鄙也罢,但现在不是切磋,他是奔着要人命去的,仅此而已。 随着时间流逝,叶安体力逐渐不支,他浑身浴血,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呈线状滴落,将衣襟打得一片血红。 纵然耳边一片嗡鸣,但他还是隐约听见远处山林里传来奉君有些焦急的嚎叫声,似是在呼唤他快点回去。 叶安勉力握住剑,抬眼扫视着面前已经有些模糊的人影。 好像他已经杀了快三十个了……应该够了吧?应该够陆擎洲心疼许久,没什么精神找他徒弟麻烦了吧?哦,对了,还有根那个混账王八蛋一模一样的小兔崽子。 如今……他也快到极限了。 叶安出神不过一瞬的事,但却也已经被紧紧盯着他的赵泽风抓住了破绽。赵泽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游龙枪出,势如破竹。 这一枪速度极快,叶安反应过来准备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 枪尖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叶安耳中分外清晰,他缓缓低头看去,一点闪着寒芒的枪尖已然从他的腹部出露。 就在仅存的几个乾部守卫迅速执刀劈来时,一声愤怒至极的吼叫声传来,奉君嘶吼着赶来,猛地将他们冲撞开来,身上被划开了几道深深的血口也半分不顾。 它一跃而起咬在了赵泽风的的手臂上,游龙枪从叶安身体中脱出,鲜血霎时汩汩涌出。 叶安脱力跪坐在地上,意识渐渐抽离,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瓷瓶,一股脑把里面的药丸全都倒进了嘴里,和着血咽了下去,然后攀上了在他身边作出攻击姿势的奉君。 奉君的嘶吼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呜咽两声,带着叶安如利箭离弦一般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侯爷,怎么样?”有人上前几步,看着赵泽风左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问道。 “无事。”赵泽风脸色苍白,草草将伤口裹上,看向了站在周围的寥寥三人。 四周都是尸体,几乎全是被一击毙命的,乾部三十六人,死了三十三个。 “……”他赵泽风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记今天…… “追。他跑不了多远。”纵然人是活不了了,但他也得亲眼看见才能交差。 玉印塔中,满地凌乱的血迹。奉君拖着叶安入了塔,将人放在了一个昏暗的小角落里,不停舔舐着叶安身上的伤口,但那么严重的贯穿伤,如今做什么都是徒劳。 叶安靠着墙壁,虚虚抬眼,却连奉君的身形都看不清了,更别提发出什么声响。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无可挽回地快速流逝着。 人在死前,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些琐碎往事,他也一样。 他叶修宁这一辈子,说来也是糊涂荒唐,不过是个龟缩着的胆小鬼而已。 年轻时他也曾也像谢樽赵泽风那样意气风发,心怀鸿鹄之志。 却在后来因为一些如今想来也算不得什么的挫折,被打击磋磨得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不敢迈出一步,恐惧脱轨,恐惧改变,生怕努力会再次招致更加糟糕的后果。 只敢用一切徒劳,不过是蚍蜉撼树这种虚话来麻痹自己,为自己的逃避和无所作为寻找借口。 他又想起前些日子去找陆印拿那块新成的昆山神玉,对方问他这又是何必时,他第一次将沉沉压在心底多年的想法向他人透露一二。 他说他如今用尽全力,代谢樽行其应行之事,并非只是为了谢樽不受那反噬之苦,也为了他自己。 他要为他自己过去的默然无为寻找救赎。 当时陆印并不理解,不过他也并不需要他人的理解,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个问心无愧而已。 如今也算求仁得仁,悲欢万状,合散如烟。 不知何时,天东泛起了一丝晨光,或许是崔墨给的那吊命的药丸起了作用,叶安感觉到视野微微亮起,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窗外。 透过雕花的窗棂,他看见玉印塔檐角上挂着的铃铛泛着融融金光,似有铃响飘散耳畔。 奉君或许是知道叶安大限将至,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万分焦躁,只是静静地蜷缩在叶安身旁,就像从前那样。 沾着血污的毛发靠着叶安的掌心,他指尖轻轻动了动,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蚊吟: “小家伙,找个地方躲好……我徒弟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奉君喷了两下鼻子,依然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感觉身旁没什么动静,叶安有些想笑,却再也扯不起嘴角了,眼前的几缕晨光也慢慢隐去。 想起谢樽,叶安不由有些担心,要是谢樽知道了所谓失忆有他的手笔,会不会怨怪他。 不过……他已经在信里那么诚恳地道歉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他累了,此生生而为梦,不求长生,也到了该解脱的时候了。 顺着一路血迹,赵泽风并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玉印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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