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执微微皱眉,看着这几名清一色白衣束冠的年轻男子并不搭话。 “公子不是浦阳城的人吧,否则...”最右侧那名年长些的男子说着话音微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意有所指道,“我们不会从没听说过。” “无妨,来者是客。我们有缘在此地遇上,今日一切花费便由本公子请客如何?” “不必,借过。” 他正欲穿过几人,冷不丁又被人伸手拦下,只好再次站定,冷淡瞥去一眼。 “公子今日可是心情不佳?不过都来了这儿,想必也是为了放松放松。那应当更需人作陪才对,还是我等刚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惹恼了公子?在下杨温书,替几位朋友在此先赔个不是。” 这话已将姿态放得低,但如若他前头大半圈方位不是被这几人阻得死死的就好了。 除非动手,根本过不去。 段星执:“......” 他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等并无恶意,只是乍见公子十分投缘,不知愿不愿赏脸来楼中小聚?” 杨温书笑笑,指了指身旁装修奢华的屋邸,“这聆胭楼是自家的产业,美酒佳人惧是经过细心挑选的上上乘,应该勉强入得了公子的眼。” 不知有谁开口小声说了句:“酒能入眼,人...说不定难...” 杨温书脸色一僵,只是很快恢复如常,还想继续劝说:“这酒...” 段星执淡淡打断:“走吧。” 同意得猝不及防,几人愣了一会儿,赶忙热络围了上来:“请进请进。” 段星执侧身开扇轻巧避开右边想靠过来的人,脚下生风大步迈入阁楼中,眨眼间将几人甩在身后。 - 行至二楼指定的雅间前,这才放缓了速度。楼中彩绸遍布,段星执随意瞥了眼下方歌舞,蓦然察觉一道来自上方的视线。 他抬头望去,只看到重重轻纱。 是错觉吗... 段星执负手站在走廊边,垂眸才沉思不到数息,骤然被赶来的几人打断:“公子,你这走得也太快了。” “就是这间,请进请进,酒宴都是提前备好在这儿。随意享用,酒水管够。” 这楼中的雅间俱是半敞开式,便于宾客欣赏歌舞。他早早选中最外的红锦坐垫坐下,静待身前小瓷杯被侍女倒满酒。 “相逢即是缘,敬公子一杯。” “来来来,这酒乃是大邑的贡品。温书好不容易搜寻来的,先喝看合不合意。” 在几人热情的招呼声中,冷淡坐在一旁的他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段星执不紧不慢捏起瓷杯,在众人莫名殷切的注视中递至唇边,忽地轻轻扬唇,抬眸看向首位的杨温书:“既然酒有了,人呢?”
第47章 “人...”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似是没想到他如此急切。 还是杨温书迅速反应过来,抬手唤来了早早候在外头的一名中年女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可是...” 段星执看着那那女人忽地目露难色,两人混在乐声的低语只勉强让他听清了“小侯爷”、“换人”之类的字眼,随即不动声色敛目。 在这种地方,找出几个作陪的人应当不难。 “让你去就去,出事了我担着。” 这回的声音大了些,让他清晰听清了一句话,这才大大方方诧异道:“杨公子,怎么了?” “没事没事,”因着被推诿了几句面露不快之色的人转过头时又挂上重新殷切笑意,“答应了将我这楼中底子最好的一批清倌叫来给公子作陪,杨某自然说话算话,马上就来。” “公子可是初次来?” 段星执:“嗯?” 他是甚少踏足这种烟花场所,但也不至于一窍不通到让人一眼看出来。 有人笑了声:“这地方,就算有人打死了只苍蝇,半个时辰不到都能传得妇孺皆知。以公子之姿,若是出现过,我们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哈哈就是,先前还讨论来着,这坊间最绝色的花魁,见了公子怕是也要自惭形秽。” “......” 段星执面无表情晃了晃瓷杯,他回去就让呆呆重新捏造伪身,否则过于引人注目行事实在不便。 似是见他脸色不佳,几人自以为将人以妓子做比这才惹了不快,赶忙转开话题:“不过公子既然是头一回来,那来我们温书的聆胭坊可算是来对了。” “何出此言?” “公子有所不知,这条街上营生数十家,也只有聆胭坊能留住那批资质最上乘的。”邻座的年轻男子探头,颇有些自得之色,“不信你去问问下边的路人,其余那几家哪个不是得先让闻人府的人挑过之后再推出来。” “这一番筛选过后,留下来的还能有多少好的。” 段星执顿了顿:“闻人家...闻人阶?” “嘶...这儿人多眼杂,直呼名字当心点。” 杨温书:“怕什么,我的地盘定不会让公子出事。” “也是,有温书在我还担心这些做什么。”男子敲了敲桌面,义愤填膺道,“每年能搜罗来的极品就那么点,每月还要被闻人阶带走两三个,流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这闻人阶仗着身后的闻人家,也忒不讲道理了些。” 有人偷笑着压低声音道:“所以你看报应这不就来了,前几日被人纵火烧家。” “这次损失惨重喽。”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闻人氏!区区一座宅邸,被烧了也就不痛不痒,就是不知道人出没出事,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都几天了,我爹爹他们还没探到具体情况。大理寺也还不张贴告示,坊间都议论疯了。” “赴宴的宾客都逃出来了那么多,闻人阶那些护卫可不是吃素的,他能出什么事。这会儿八成躲哪个角落呢,仇人都明目张胆上门放火了,可不得谨慎点,我怀疑啊他现在正躲宫里头偷偷查人。” 段星执注意力却是不在此,装出有些好奇看了过去:“月月都要带回去两三人?我记得闻人府还时常纳妾吧。” “有时还不止两三,我给你算算,这街上有点名气的我姑且只算他十家,毕竟那些小楼小坊里的人,咱大名鼎鼎的闻人府也看不上。每月至少送进去两位,加上今年,我记得闻人府共计办了十一场婚事吧?” “不对不对,十二场。” “十三,肯定是十三。你忘了年初那场?新娘抵死不从自缢在轿子里了。” “不是,年中有一场不是没成么?” “好像是...” “那应该就是十二...” 段星执:“......” 他听着几人七嘴八舌,对于议论这话题极有兴致,很快得出了个大致的数字。 听见算出的结果,段星执忍不住轻轻敲了敲杯壁。一年下来...至少五百余人。但他暗探闻人府时,分明从未见过这么一批人。 实在让他有些在意。 “竟然这么多人...这闻人阶当真是精力充沛。”段星执弯了弯唇,垂眸看着杯中清酒,笑意并不达眼底,刻意引导道,“经年累月下来,安置这一大群人,恐怕也就是闻人府才有这等财力了。” “那可不,毕竟是闻人府。” “诶,你这么一说我还没往深里想过,几年下来这院里的人早有几千了吧。难不成真想凑个三千人?这这这...” “怎么可能凑上,你还不知道闻人阶什么货色吗?他在床上那点癖好...现在还有半数都是命硬。没听他们家家丁议论的,最长的也才被宠幸了半月。不过能在闻人府活到现在的,想必是极品中的极品。” 几人说着说着又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 “再极品也没你的份,我就没见过闻人阶这么小气的人,腻味了也要占着。进了闻人府的人,这辈子都漏不出来。” “这不就随便想想嘛。” 段星执:“这么说,送进府里的人你们便再也没见过了?” “人家后宅里的人,我们如何能随便见得。” 段星执动作微顿,如若当真是死绝...属实有些骇然。凌虐癖好?依他看嗜杀癖好还差不多。 只是像被刻意地模糊在这层耻于大庭广众谈及的借口下,丝毫不引人注意。 “公子怎么对闻人家的事这么好奇。” 段星执:“初来乍到见识不多,想看看能被送入闻人府的人究竟是何等姿色。” “这还不简单,我和隔壁的霖娘关系不错,晚些时候我带你去隔壁逛逛。这月闻人府要的人今早刚定下来,三日后才送进府。” 段星执神色微变,语气不自觉一凛,冷声道:“你说什么?” 在场之人下意识皆噤声,看向姿态依旧一派闲适,甚至不曾回头看他们一眼,但莫名带上十足压迫的青年。 离他最近的年轻人下意识缩了缩头,没由来地生出一丝惧意:“什么...什么?您说明白点?” 他们只是见人漂亮生出结交的心思,说不定日后关系近了,还能找到结契之机,哪怕愿意同他们胡乱厮混也不亏,总归近水楼台先得月。 没成想性子冷淡不好接近就算了,刚才那一瞬间,莫名生出一股跪下的冲动。 这等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根本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的。难不成是钟梁那两家的某位隐士之辈?说起来他们还没来得及问人姓甚名何。 段星执回头看着俱是一副紧张姿态端坐好的人,也察觉刚才有些反应过度,停顿片刻,语气再次变得温和了些:“你说,闻人府要的人今早定下了名单?” “是...” “三日后,从什么地方送过去?” “就隔壁的醉月坊,闻人府派人亲自来接。” “带去何处?” “以往都是送入闻人府,但那宅子如今被烧了,这次不知道。” 几人一扫先前的轻浮浪荡之色,一板一眼一问一答。 “嗯,知道了。” 段星执说完便不再开口,自顾陷入沉思。他早先从大理寺拿到的情报,闻人府分明满门无人生还。 那这回接人,又是受的谁的命? - “酒可是不合意?” 良久,雅座间紧绷的气氛终于逐渐消散,没一会儿又恢复如常。 众人心照不宣没再提起先前的闻人府话题,杨温书眼尖发觉人手中的那杯酒几乎未少半点,始终懒懒散散捏在指间。 段星执垂眸盯着瓷杯,这地方的酒水向来加了点无伤大雅的催情之物,于他而言虽无影响,但也向来不碰。 “若是不喜,我命人去换一种。” “不必了。” “无妨,若是让公子不尽兴可就是杨某的不是了。” 雅间外此时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站定。 正是先前离开的那女人声音:“杨公子,您要的人带来了。” “这就是聆胭坊最新搜罗来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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